拒绝了跟二哥回府,独自一人坐在秋天的树下,没有鲜花可赏,没有绿叶可看,只有坛中美酒可以共谋一醉。
“爹,儿子陪您醉一回!”
酒水侵泄,辛辣刺喉,但他还是一饮而尽,酒水伴随着泪水,打湿了衣襟。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痛痛快快地哭一场,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不自欺欺人。
平日里再不听话的孩子,在父母离世后,也是会伤心难过的。更何况,他并不是真的痛恨那人,只是想要得到更多关注罢了。就是一个缺爱的孩子,拼命想要吸引父亲的注意力,却用错了方式。
“对不起……是我错了……”
那个他心目中的大将军,大英雄,终究也只是个凡人,也是会被伤病夺去性命的。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流,想要擦干,却发现连衣袖都已经湿了。
想到那人将他锁在后院,但凡踏出院门一步,就会给他多上一道锁。两年下来,他几乎学会了开所有锁,从某种程度上说,也算是一种进步。
可是,锁开了,他也踏出院门了,却再也没人抓自己回去了,以后也永远都不会再有。
遥遥望着远处的陵墓,他再次将酒坛举起,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
酒已尽,泪已干,也该别离。
“爹,儿子下次再来陪您喝酒。”转身离去,没有一丝犹豫。
酒能使醉人更醉,也能使醒人更醒。在回长安的路上,秋漠的酒就已经醒了,这还要感谢一个人,项城。
遇到项城是个偶然,只因为他闻到了酒香味儿,对酒鬼来说,闻错什么也不会闻错酒香,而且这一闻就知道是四十年的好酒。秋漠实在抵不住诱惑,就像一条被人拴着链子的狗,径直被香味给牵了过来。
来到地方,但见一车好酒停在路旁,而项城正追杀几个丝毫不懂功夫的农夫。
秋漠有些看不下去了,即使是他这样的酒鬼,也断不会为了几坛美酒就去强抢,更不要说杀人,项城这么做可就太不像话了,他决定要好好教训一下。于是冲他喊道:“放心打,我替你保护这些酒!”
听到这话,项城是又好气又好笑,几下料理了那些人,赶紧回来护住美酒。让酒鬼帮忙看酒,那跟拱手相送有什么区别?说不定还要嫌弃一车太少。
“多谢好意,保护就不必了。我还有事,下次再请你喝酒赔罪!”
眼看着项城要跑,秋漠拍了拍他的肩膀,“何必下次,这些就行,我不会嫌弃的!”
“其他的可以考虑,这个绝对不行!”
“为什么不行?只允许你喝好酒,我就喝不得吗?这不公平!”说着闪身护住了这一车美酒。
项城知道抢不过,也不白费功夫,从腰间抽出长剑递到了他面前,“杀了我,所有酒就都是你的。”
秋漠却不接剑,“你的命,什么时候这么值钱了?竟然可以买到四十年的好酒?”
项城不做声,忽然手腕一转,长剑向自己脖子抹去,既然夺不回酒,那就只能以死谢罪。
秋漠万万没想到他会如此,大惊之下忙去阻拦,可已经晚了。项城出手在先,且抱着必死的决心,是绝计阻拦不了的。
眼看项城就要因为自己血溅当场,秋漠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跑得远远的,大叫道:“这酒我不要就是了,你还是好好活着吧!”
直到项城长剑落地,秋漠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这酒绝不是项城的,否则他不会这么小气,因为这点东西就以死相逼。
待秋漠不见了踪影,项城收起长剑,暗中道了一声抱歉,继续押着这车酒前行。
把酒送到,项城松了一口气,他的责任已经尽到了。转身出门,果然看到了秋漠,秋漠的脾气,他清楚得很,爱管闲事,却从未管过自己的事。
项城一把将他拉到了一间屋子里,叹了口气,“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秋漠也丝毫不客气,“两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和珑儿……”
项城明白他的意思,作为生死之交,他也不想欺瞒,黯然道:“两年前,你将我藏在了死人堆里,我因此逃过一劫。后来你父亲将你带走,我也被送回了林家,是六小姐照顾的我。当初咱们投奔靳家,林利森震怒,林家根本没有容身之地,六小姐只好带我离开……”
抬头看了秋漠一眼,他知道小漠也是喜欢珑儿的,可他却趁人之危,娶了好友心爱之人。
“难怪林利森会找我要珑儿……”
“你见过林利森?”
“见过,他以为是我拐走了珑儿。”秋漠不禁苦笑,自己被囚禁两年,背的黑锅倒是不少,“连他都找不到,你把珑儿藏哪儿了?”
“你可认识蓬莱酒庄的邱老板?”
秋漠瞬间了然,“原来这酒是他的,那我可以享用了。”
“你们果然认识。那时六小姐带着我无处可去,是邱老板给了我们容身之所,还为我请来了大夫。小漠,是我对不住你,恩将仇报,就连今日,也是一个引你上钩的局。”
秋漠却并不在意,“有人把一切都算计好了,就算没有你,我也照样会来。放心,绝不会有性命之忧,邱老板的人品,我还是信得过的。”
屋外传来掌声,“能得到三少爷的夸赞,邱某真是荣幸之至啊!”
房门打开,一个身着锦缎的矮胖子正提着一壶酒站在门外,满脸笑容,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看着颇为富贵喜庆。
秋漠翻了个白眼,“两年不见,你的品味还是一如往昔,不过那车酒倒是不错,归我了啊!”
“那是自然!”说着邱老板举了举手中的酒壶,“而且我这儿还有一壶好酒,三少爷要不要先尝尝?”
秋漠直觉有诈,但送上门的美酒哪有不喝的道理?当即将酒壶接过,直接倒入了口中。
酒刚入喉他就觉得不对,瞬间想要逃跑,但喝都喝了,后悔已来不及,只能将剩下的全部喝光,也不枉自己被坑一场。
邱老板笑眯眯地看着他把酒喝光,“这是不是好酒?”
“酒是好酒,可惜人不是好人啊!”
“哈哈哈,三少爷真会开玩笑,只是想请您帮个小忙,您就当去江南散散心,顺便帮我办件事,您觉得如何?”
“不如何。”秋漠扔下酒壶就跑,然而可惜,刚跑出去就被人拎了回来,让他很是憋屈。
将领子从那人手中拽出来,秋漠整了整衣服,一脸沮丧,“酒中君子都来了,又何必找我?这江南到底有什么名堂?”
邱老板笑道:“名堂没有,只是三少爷也想见一见以前的朋友吧?不如去江南见见,顺便帮我找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