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紧地拥抱着她,两年了,终于又见到了她,秋漠想要逃离,绝大部分的原因是为了她,如今又见到日夜思念的情人,让他怎能不激动兴奋?
“可以放手了吗?”
秋漠一震,放开了她,这个声音,让他的心都寒成了冰。他上上下下打量着,没错,是她,林夕珑,林家的六小姐。可是,她却变得如此陌生,陌生得似乎连他都快不认识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两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珑儿,你……”
“以后别叫我珑儿,世上早已没有珑儿,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项夫人。”
“项夫人?”秋漠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不住苦笑,现在他终于明白项城为什么会出卖他了,原来是他也有了软肋,难怪啊难怪!只不过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项城的软肋竟然会是珑儿?
黯然叹了口气,事情变成这样,的确怪不得他人,只能怪他自己。当初答应娶她,却一去不复返,她又怎能不伤心?他低下了头,“对不起。”
如今,除了对不起,他还能说什么?可一句对不起又有什么用?它改变不了任何事。
“别说对不起,现在我们两个已没有任何关系,今天来就是要告诉你,项城是为了我才会出卖你,而你当初负了我,所以我们两不相欠,你不必去找他的麻烦。”
“我……”还未说出口,她已经远去,终于无话可说。
一日之内,亲情,友情,爱情,全都离他远去,他还剩下什么?只剩下这具躯壳。到了他这种地步,反而哭不出来了,他竟然还在笑,一个人躺在地上笑,他在笑什么,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似乎已和这夜色,融为一体。
“今天晚上,好像没有月亮。”水清饰如鬼魅般飘了出来,仍旧是件白得刺眼的衣服,仍旧披散着长发,声音宛如孤魂梦呓,让人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
秋漠闭上了眼,“有没有月亮,都与我无关。”
水清饰盈盈坐在了他旁边,“既然无关,那这么久你都是在看什么?是看天空,还是在看亡魂?”
“我在看地狱和黑暗。”
“那你看我像不像地狱呢?”水清饰轻轻整了整衣袖,将脸靠近了他,轻柔的乌发撒在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清香。
秋漠睁开了眼,正对上水清饰那不住闪烁的眸子,在夜色中,这眸子显得更加凄楚动人,深不见底。秋漠又闭上了双眼,“你像是地狱里的女鬼。”
水清饰轻轻低吟,“你是想继续留在世间,还是想随我一起堕入无边地狱?”
“你决定吧。”
水清饰微微一笑,“你可知为什么会遇到我?”
秋漠显得有些漫不经心,“因为你们想要我死。”
“那你还不快逃?留在这儿岂非愚蠢至极?”
秋漠从地上坐起来,看了看水清饰,突然笑了,“我为什么要逃?帮你们满足愿望难道不是一件很快乐的事吗?”
然而他又垂下了头,似乎早已成为了一具尸体。
水清饰叹了口气,“我总算知道疯子是什么样的了,那好,我成全你。”
一把匕首插到了他的心口。
他笑了,因为匕首真的已经刺进了他的骨肉。他此刻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痛苦,反而露出了笑,一种自由的笑,解脱的笑。
死亡,对于他来说,早已成为了一种享受,一种快乐。这个世界既已抛弃了他,他又何必要留恋?又何必要这么痛苦地活着?死亡,一直是个恐怖的名词,可当它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却发现死并不可怕,活着才真正可怕,死了就可以不再有痛苦,不再有悲伤,也就没有了欺骗和背叛。他现在已经开始同情那些活着的人了,他也不再为父亲的死而悲伤,征战了一辈子,父亲的确需要歇歇了……
“如何?”一个满身锦绣,珠玉弥肩的人正悠然躺在榻上。
“你说呢?”
那人脸上露出了笑容,将她揽在了怀中,“我就知道,天底下还没有哪一个男人能逃得过你的手掌心。”
她推开了他,“我回去了。”
那人没拦,反而露出了笑容,“小贱人,你早晚是我的人。”
他当然有资格说这种话,因为他就是长安的豪富——靳忠。
“老爷,少爷回来了。”
靳忠正自闭目养神,于是朝着管家挥了挥手,管家知趣地退下了。
静静休息了一会儿,靳忠脸上又露出了笑容,该死的人都死了,那剩下的就简单了。由一个小贩到今天的地位,在这世上,能和他相比的人并不多,所以,他很是满足。
收敛了笑容,他忆起了少年时的痛苦生活,从小他就父母双亡,靠偷盗来养活自己,不过他有一个好朋友,这个朋友就是后来名满天下的长平侯,也是被百姓誉为护国大将军的卫仲倾。
他无法和卫仲倾相比,卫仲倾好歹有个家,尽管过得不幸福,但总不至于整天忍受日晒雨淋。第一次遇见卫仲倾的时候,卫仲倾还是个孩子,正在赶牛回去。而他,正被人追着打,卫仲倾将他藏在了一个地窖中,躲过了这一顿揍,从此他们便成了朋友。
“你以后想做什么,总不会一辈子做贼吧?”
那时靳忠躺在草地上,望着蔚蓝的天空,“总有一天,我要成为长安城里最有钱的人,等到那时候,看谁还敢再欺负我。”
卫仲倾笑了,“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做到的,因为我们都知道这世道的艰辛,我们必须要好好地活着。”
“对,我们不仅要活着,还要活得精彩。那你又想做什么呢,就这样放一辈子牛吗?我可不相信!”
卫仲倾微笑,手中木棍在地上胡乱画着,“我想去投军,咱大梁一直受北狄骚扰,我想结束这一切。”
靳忠笑了笑,“还是你的志向远大,我现在还不敢想太多,只想让肚子不饿。”
卫仲倾就将自己的干粮分了一半给他。
现在,卫仲倾已死,靳忠也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他想得到的都已得到,更何况一个女人。
想到了这儿,靳忠自斟自饮了一杯,心情好极了。
“管家,把少爷叫来!”
不一会儿,靳家少爷就垂手进来了,行过礼后毕恭毕敬地立在了一旁,聆听教诲。
靳忠又斟了一杯,“事情都办得怎么样了?”
靳少爷低头不语,看来是没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