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茹被强行推上了一辆马车,一个粗手大脚的老妈子被安排和辛茹坐在一起,以便防止她跳车。
安乐宫府的车子是十分气派的,不单单是两匹高头大马的头上挂着精致的铜铃,就连车子的两侧也同样镶嵌着足有小孩拳头大小的铃铛,走上大街,几乎所有迎面而来的车子都会立刻躲避起来。
今天也不例外。
赶车的车夫也是习惯了这种几乎静街一般的感觉,长鞭一甩,马车在土路上蹚起一阵烟尘,径直向设置在另外一条大街上的刑部衙门而来。
车子的后面,两名带着短刀的安乐宫府侍卫骑着马紧紧跟在后面。
在护卫的后面,小春和谢福两个人一溜小跑着,如同两只被野狼追赶着的兔子。
车子里,辛茹紧闭着眼睛,头脑里乱成了浆糊。
这一次的打击是巨大的,这不单单是自己受到了冤枉,还有对谢普之死的心痛。
刑部正堂李恢,辛茹也是认得的,这个人还算耿直,历来以断案如神而著称,其名声甚至不输倒坐南衙的那位包拯,而且与自己的父亲户部尚书董廉也颇有些交情,她相信自己很快会被释放。
一条白色的影子从马车的前面滑过去。
影子的速度极快,车夫几乎没有看清楚。
两匹大马却是忽然受惊,四只前蹄几乎同时高高扬起,随后是两声长短不一的嘶鸣。在前蹄落地的瞬间,骤然间再次跳起,拖着车子如飞一般地向前冲去。
前面的车夫猝不及防,手里的长鞭掉在了地上。
坐在车子里的老妈子,在车子摇晃的瞬间惊叫着抓住了车棚的窗口。
“不好!”跟在后面的两名王府侍卫慌忙直追上去,并在车子即将倒扣过来的时候抓住了撕缰。
两匹马被强行拉住,不停地打着响鼻,在原地急转了几个圈子,才停下来。
“怎么搞的?”一名侍卫用短鞭在车棚上面猛抽了一下,对车夫喝道。
车夫似乎还没有从惊愕之中清醒,用力揉着眼睛。
“小人、小人看到有人从车前面跑过去。”
“呸,哪里有人?”侍卫向四周巡视了一眼,只看到几个街边摆摊的人远远地站在角落里,正在对着车子说着什么。
另一名侍卫从马上跳下来,走到了车子跟前。
“这董小姐可非比旁人,如果被碰坏了手脚,老宫爷怪罪下来,我们几个可是都吃罪不起。”
车夫不敢再吭声,慌忙掀开了帘子。
车棚里,那个老妈子双手依旧死死抓住身边的窗口,紧闭着眼睛,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
“董小姐哪里去了?”
车夫的这一声大叫,把几个人都惊得面色发白。
窄窄的车棚里面,根本就没有辛茹的影子。
老妈子睁开眼睛,下一秒,她就像是见到了鬼。
车棚并没有丝毫的损坏,车子的前后一直都有人跟着,那样一位身体娇柔的女孩子,居然如同被蒸发掉了。
两名侍卫围着车子转了几圈,说什么也不敢相信这样的事情。
更加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原本一直跟在后面的小春和谢福竟然也不见了。
一名侍卫只在距离车子不远的地方,捡到了一只绣着花的鞋子。
此时,太阳刚刚偏西,天地间还笼罩在白刺刺的阳光里,除了车夫忽然间看到的那条白色的影子以外,几乎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辛茹是被人救走的。
“妖女,这、这一定是妖女。”
几乎所有人都在心里对辛茹下了这样的定义。
也就在这时候,安乐宫府里的大门敞开了,老宫爷坐着轿子从里面走出来,他要赶在天黑之前进宫去见皇帝。
四名轿夫打着赤膊,跟在前面两名侍卫的身后。轿子的后面,还跟着两名同样带着短刀的侍卫。
安乐宫爷出府,那气派可不是一般的大。
就在轿子即将接近皇宫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请老宫爷暂缓进宫,小人有急事禀报。”一名侍卫飞马而来。
轿子停住。
“何事如此惊慌?”老宫爷掀开轿帘,探着头问道,脸上还带着泪水流过的痕迹。
按照常规,进宫觐见皇帝,是需要洗漱一番的,脸上不许带着一点点的污垢,可是今天不同,老宫爷就是要这个样子进宫,以博取皇帝的同情,顺便还要去觐见自己的妹妹,告知其外甥被杀一事。
谢皇太后虽不是当今皇帝的生母,但是,由于皇帝生母李皇太后早丧,皇帝又是一位孝子,所以对待谢皇太后的谕旨几乎从来都不会违抗。
这也是这位老宫爷能够在皇帝面前有恃无恐的原因之一。
来人从马上跳下来,快步走到轿子跟前,一条腿跪在地上。
“启禀老宫爷,小人奉命押送董小姐去刑部衙门,路上发生变故,董小姐不见了,只在车子里发现了这个。”来人说道,一只手里托着一个长方形的鹿皮囊。
“混蛋,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居然连一个弱小的女子都看不住吗?”老宫爷的面皮猛烈抽搐了几下。
“小人并未发现有何异常,想来救人者绝非善类,极有可能是、是世外异类,反正是出乎小人的认知之外。”侍卫吓得声音发抖,低着头。
“胡说,何种异类会在这太阳底下救人?”老宫爷喝道。
一名跟随在轿子后面的侍卫走过来,把鹿皮囊拿在手里,却不敢打开,直接递到了老宫爷的手里。
安乐宫府里一共有十名侍卫,是专门负责老宫爷和夫人安全的,当初,这些人都是皇宫里的御林军,亦是这些御林军之中的佼佼者,是经过了千挑万选之后,才被皇帝赐给安乐宫府的。
可以说,每一个人都堪比大内高手。
这样的人居然在大白天的时候,在眼皮子底下丢失了人犯,却又毫不知情,可以想见这救人者的可怕程度。
说这个人是世外异类,出乎他们的认知之外,想来也绝非夸张之词。
老宫爷自然也清楚这些,这时候一味地责怪他们也已经于事无补。
颤抖着双手打开了用一根细细的线绳捆扎着的鹿皮囊,一件闪着冷光的金属片从里面掉了出来,直落到了老宫爷的手上。
随着一道刺目的光芒闪过,老宫爷就像是一滩烂泥般瘫在了轿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