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之后。
汴梁城外四十里的一个叫做莲花庵的寺院。
老尼姑度贤正在庵堂打坐。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小尼姑从外面走进来。
这小尼姑生得眉清目秀,一张小脸分外白皙,一袭黑色的僧衣穿在身上略显有些肥大,更加凸显得她的体态纤细而娇小。
“师傅,外面有一位叫谢淳的施主要见您。”
度贤的身体略略动了动,睁开了双眼,略一沉吟。
“香芸,请这位谢施主到后面的禅房叙话。”
“是。”被称作香芸的小尼姑答应一声退了出去。
大门外,停着一辆马车,穿着普通百姓衣服的老宫爷站在车子的旁边,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鹿皮囊,神情有些焦急。
他的身边并没有人保护,除了一名车夫以外,就只剩下两匹还在不停喘着粗气的马。
香芸走出来,对他说了几句什么。
谢淳回头叮嘱车夫,要他去远一点的地方等候。然后,快步走进庵堂。
这莲花庵占地面积很大,相比当时一些寺院来说,气势显得更加恢弘,只是在这里出家的尼姑却很少,香火也不是很旺盛。不过,由于当时佛教十分盛行,尤其是景佑年间,仁宗皇帝曾经下令在全国各地修建了不下几百座寺院,所以,香客虽然不多,用来供养这里出家人还是绰绰有余。
莲花庵则不同,不知道皇帝哪根神经发生了错乱,居然要户部每年拨款二百两银子来。
出家在这里的尼姑们每年拿着国家的俸禄,可谓是生活得十分滋润。
谢淳在香芸小尼姑的带领下绕过前面的大殿,很快就来到了后面。
这里相比前面,环境显得更加清幽,几间装修整齐的房屋在阳光下显得很是庄重。
度贤已经等在这里。
见香芸领着谢淳过来,度贤对香芸摆了摆手,示意她可以离开了。
香芸会意,低垂着眼帘,慢慢退回到了前面。
“小妹,出大事了。”谢淳快步走过来。
“谢施主切勿高声,这里是佛门净地,还是请到屋中一叙吧。”度贤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轻声说道。
谢淳向四周看了一眼,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可还是按照度贤的话,走进了其中的一间空屋子。
度贤随后进来,随手关起了房门。
“谢师兄不必惊慌,有事慢慢讲来。”
“小妹,你家侄儿谢普被杀了。”
度贤的一张脸迅速变得有些苍白,似乎没有听清谢淳的话,直到谢淳再一次肯定地把话重复一遍。
“谢师兄,你乃是堂堂的国舅姥爷,家中的守备堪比皇宫大内,怎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谢淳拍了一下大腿。
“先不说这个,小妹,你先看看这个。”谢淳说着,把手里的鹿皮囊递了过去。
度贤疑惑地打开袋口,倒出里面的金属片。
这是一枚不知道是什么质地的金属,外表呈现雪花的六角形状,可以肯定的是,经过了细心的打磨,每一个尖角都闪烁着刺目的冷光。在金属片的中间位置,携刻着两个奇怪的符号,如同两只奇形怪状的虫子相互盘结在一起。
“这是什么?”度贤把金属片在手里翻转过来,却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于是问道。
“这是那个救走了凶手的人留下来的。”谢淳回答。
度贤的脸色再次变化了一下。
努力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度贤进入了思考状态。很久之后,她走到窗前,推开木制的窗子,把金属片对准阳光,不停翻转着。
很久之后,金属片从她的手里脱落,掉在了她的双脚中间。
“小妹可知这是何人所为吗?”谢淳问道。
度贤的神情十分复杂。
“谢师兄,贫尼多年不问世事,对当今这世上之事知之甚少,这样的东西实在是不曾见过,还请谢师兄另请高人指点吧。”
“连小妹都无法辨认这是何人之物,叫我还要去哪里寻找高人?”谢淳显得很是泄气。
度贤俯身将金属片捡起来,一只手略略带着些颤抖。
“不瞒谢师兄说,贫尼实在是没有见到过这种东西,不过,贫尼倒是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只是不知会有几分把握。”
“小妹休要在卖关子,快些讲来。”
度贤把金属片放进鹿皮囊,很小心地封好,这才吐出一口气。
“贫尼的师傅自幼出家,在庵堂之中长大。她曾经给贫尼说起过一件事情,现在想来应该在五十年前了。”度贤不紧不慢地说道,“师傅所出家的庵堂名曰慈远庵,当时里面加上师傅,也只有四位尼姑。”
“小妹,这五十年前的事情,岂能和小儿遇害有关联?”谢淳有些焦急。
度贤却没有回答谢淳的问话,而是继续说下去:
“这慈远庵当时的住持名唤慈惠尼姑,当时已经年逾七旬,却依旧可以健步如飞。我家师傅只是在她练功之时偷看了几眼,就已经练就了绝世武功。只是可惜,后来因为师傅触犯了庵堂里的戒律,被慈惠赶了出来。”
“小妹,你、你到底想要说什么?”谢淳实在有些按捺不住了。
“谢师兄不要着急。”度贤说道,“这慈远庵实在是怪异的很,每隔三年都会消失一次,消失的时间几乎和它出现的时间等同。换句话说,每隔三年它的原址那里都会变成一片荒芜,直到三年后庵堂会再次出现在那里,周而复始。”
“这、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事情?”谢淳也感到了吃惊。
“起初,师傅也没有觉察到。因为身在庵堂之中,是感觉不到它的消失的。”度贤继续说道,“直到有一天师傅出门去打水,发现有人竟然从庵堂的中间穿过而毫无觉察,这才感到了奇怪。再后来,师傅被赶出了庵堂,这才从附近的村民口中得知这一情况。为了验证这个消息,师傅在被赶出来之后,计算了时间,前去庵堂,果然再也看不到那里。”
“师傅后来还去过几次?”
“为了彻底弄清楚这一切,师傅每隔三年都会去一次,亲眼目睹了它的消失和出现。”度贤回答。
“师傅弄清了原委?”
度贤却摇了摇头。
谢淳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想着,这度贤对自己讲这些究竟用意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