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熬到谢淳向皇帝告退,休尘再次低着头跟着谢淳走出御书房。
值班太监原想着带着二人一同去永宁宫,半路上被谢淳谢绝了。
谢淳是谢皇太后的亲哥哥,值班太监自然也是放心,乐得自己可以逍遥自在片刻,于是扭头走了。
一路上,休尘总觉得谢淳看自己的眼神不对,似乎是要把他的心挖出来端详一番。料想一定是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那句佛号,索性便装出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不停地嬉笑着,打量着路边的风景。
穿过一片果树林的时候,休尘忍不住想要摘下一枚苹果,被谢淳一巴掌打在了手背上。
“混账,这里是皇宫禁地,岂能随便动手动脚?”
休尘眨了几下眼睛。
“怎么说我也是堂堂的皇亲国戚,摘一个果子又怎么了?”话没说完,看到谢淳举手又要来打,不由得抱着脑袋跑出很远。
“等一下见到你的皇姑母,切勿再敢轻待,若有失礼的地方,为父决不轻饶。”谢淳喝道。
休尘故意吐了一下舌头,心想,这皇姑母一定也已经老态龙钟,自己才不屑与她相见呢。
永宁宫是先皇在世的时候所建,以前是先皇的正宫,也就是仁宗皇帝的母亲李皇太后所住,只是后来李皇太后仙逝,这里便成了谢皇太后的寝宫。
仁宗皇帝对待这位谢皇太后可是极尽逢迎。
来到永宁宫门口的时候,休尘简直已经被惊呆了。
如此恢弘的建筑,休尘还是第一次见,比皇帝的御书房要大得多,单是那门外的装饰已经足够令人眼花缭乱,小巧而精致的月亮门两侧,分别搭着两条粉黄色的彩带,巨大的红色灯笼高挂在门顶,门里面,两根汉白玉的柱子上面雕龙刻凤,围绕着柱子的四周,摆满了各色鲜花,香气扑鼻。
一条几乎看不出任何起伏感的金砖小路,一直通向里面另一个月亮门,两个香艳无比的宫女分别站在门的两侧,就像是穿着华丽服饰的白玉美人,一动不动。
见有人过来,两个宫女这才微微扭转头颅,白皙的脸蛋上挂着令人无比心动的微笑。
“奴婢参见国舅姥爷。”
休尘觉得这声音真的比春天的鸟鸣更加悦耳动听。
“烦请去通报太后,就说谢淳带着小儿前来给太后问安。”谢淳对着两名宫女低声下气地说道,样子十分谦卑。
其中一个宫女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休尘,
“请国舅姥爷稍候片刻,奴婢这就前去通禀。”说完,已经扭动着纤细的腰肢走进了月亮门。
休尘紧盯着另外一名宫女。
不知道这宫女身上喷洒了什么香水,阵阵香气直涌进休尘的鼻孔,叫休尘觉得这是自己迄今为止所见到的最美丽的女子。
这种想法在他见到谢皇太后的时候被打破了。
“太后娘娘听说小宫爷来此非常高兴,只是身体略有不适,不能出门,还请国舅姥爷带着小宫爷进去叙话。”没多久,那名通报的宫女跑出来,说道。
“多谢,还请前面带路。”谢淳说道。
休尘觉得可笑,要见自己的妹子,也需要这么多的繁琐礼节,这皇宫还真不是人呆的地方。
在宫女的带领下,穿过小门,再绕过一座硕大的花园,眼前出现了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几乎所有能够看到的地方都用金黄色涂抹过,十四级台阶正对着两扇描绘着金凤的大门,上面铺着厚厚的地毯,还撒着几片新鲜的花瓣。
太后娘娘的寝宫已经如此气派,皇帝所住的寝宫又当是何等样子?
四名手持不停物件的宫女从大门里依次走出来,躬身向二人行礼。
那名带着谢淳和休尘的宫女走在前面,进入大厅。
此时,谢皇太后已经在宫女的搀扶下坐到了大厅的一把椅子上。
休尘这一次留了心眼,虽然低着头,但是尽力把目光调高,以便可以看到前面的谢皇太后。
令休尘大感惊讶的是,这谢皇太后居然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的样子。
其实,这谢皇太后的年纪也确实只有三十岁,比仁宗皇帝只大了三岁。她和谢淳也并非一奶同胞,是谢淳的父亲在老年时所收的小妾所生,取名谢盈。
按照当时的礼法,小妾所生的孩子是不被列入家族之列的,何况还是一个女孩。
只是这谢盈与众不同,十几岁的时候,就已经成为了倾国倾城的大美女,甚至有人为了一睹她的美貌,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偷偷潜入府中,一时间成为了街头巷尾的美谈。
后来,不知道是哪位大臣竟然将此事透露给了先皇。于是,她便被选进宫来。
她是先皇在世的时候,所纳的最后一位妃子。
这谢盈也是命运不济,被封为贵妃不久,先皇便身染重疾驾崩了。
李皇太后也是一病不起,没多久,便随先皇而去。
谢盈起初和先皇众多的妃子一起被安置在御钦宫里,只是她不甘心就这样了此一生,想尽了办法,终于和仁宗见了面,并凭借自己的美貌和优雅的气质征服了仁宗。
仁宗甚至想要册封她为自己的正宫娘娘,只是碍于她是先皇的妃子,而终究不敢造次。
后来,还是这位谢盈自己出了个主意,要仁宗皇帝加封自己为太后,独自住进了永宁宫,以便和仁宗私会。
这件事情整个皇宫里的人都知道,只是瞒着外面的人,就连身为国舅姥爷的谢淳也不曾得知。
仁宗皇帝后宫嫔妃无数,却能够对她情有独钟,足见这位谢皇太后的魅力所在。
虽非一母所生,但是,这谢盈对待谢淳一家还是非常重情的,尤其是对谢普,更加宠爱的不得了。
不过,她万万不会想到自己这位皇侄儿现在已经不在人世,代替他的是一个只记得自己是和尚的休尘。
“自家人不必拘礼,皇兄最近可好?”谢盈坐在椅子上,对准备大礼参拜的谢淳和休尘说道。
“托太后的福,微臣一切都好。”谢淳回答。
“哀家听闻皇侄儿死而复生,深感欣慰,皇侄儿过来,到姑母身边来答话。”谢盈忽然招手对休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