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刀大会事毕,陆陵命铁由传唤楚南风入三守堂。楚南风闻讯,停下练刀,紧随铁由,入了三守堂。
铁由退出堂口。陆陵见得楚南风,躬身行礼,“秋刀会上,多有得罪。非是陆某有意为难,还请见谅。”
楚南风一愣,未敢受礼,“堂主客气,不过比试,何来为难?”
“雷台试炼,实为山门寻一良才,下山寻迹木王墓五伞。数日前,陆某得家师书信,言及悬寺无名和尚,还归木王墓,启五离阵,扬长而去,想来已在江湖,寻找五伞下落。”
陆陵停了停,又是继续,“数百年来,各门各派,觊觎木王宝藏。三刀四剑之争,未有断绝。若是被无名和尚寻得五伞,启木王墓。三刀四剑虽未到手,然各门各派必定打杀不休,争抢不断,血流成河。此非我游云门之愿。门中欲派人下山,先行将五伞寻回。故而陆某要以雷台之阵,考你一考。”
“以你之姿,能破雷台之阵,下山寻伞,不会太过麻烦。不知你是否愿意,替我游云门,山下走上一遭?”陆陵看向楚南风发问。
楚南风思忖片刻,点头应诺,“陆堂主你收留我兄妹二人,在这游云门中。我二人,自当为山门效力。此次下山寻迹五伞,楚某愿意亲往。”
陆陵点头满意,“如此,我便授你,一套刀法,以作防身之用。若遇敌手,或能制敌。”陆陵话音一落,一个飞身,将楚南风手中念阳刀,一把夺下。
“山门招数,你已然了然于胸。然刀法尚缺路数,未露锋芒。这念阳宝刀,亦是名刃。我虽不知此刀刀法,然流落江湖,也曾习得数招,可与此刀相配。你学上一学,或能发挥此刀,雷电之力。”陆陵手握念阳刀,刀招出手。刀招极简粗暴,却是凶猛。
楚南风将陆陵施展刀法,一招一势,暗自记下,心头试练。
陆陵出招演练数次,收刀身前,“此刀法只七招,算不得厉害刀法。但江湖行走傍身,也是够用了。”陆陵将念阳刀一丢,给回楚南风。
楚南风接过,脑海闪过方才的刀法,立时念阳刀出手,将陆陵所授招式,练了一遍。刀招虽是生疏,然刀倚刀势,雷电之力,随刀招运转,不再凝结一处。楚南风横刀一挥,刀势迅疾而出,雷电随之而至,将堂中陆陵的座椅,劈成齑粉。
楚南风见状,收了念阳刀,急忙拱手致歉,“堂主,弟子非是有意……”
陆陵伸手止语,毫不在意,“不过一把椅子罢了,无妨无妨。”他见楚南风身手,只是出招一次,便将所教刀法,学了七七八八。陆陵心头欢喜,脚步从容,自三守堂离开。
离开前,陆陵留下一言,“山门寻伞之事,陆某会再寻个人选,与你同行。刀法之事,你好生修习。三刀四剑,皆是刃随刃主。既是你的刀,刀随心念,无拘无束,便是无上境界。”话毕,陆陵离了三守堂,自去主殿后院饮酒。
唐秋梨在梨树旁的凉亭之中,以手托腮,眼神呆望梨树,好生无趣。秋刀大会落败,她于山门诸事,皆是失了兴致。
早知会输,又何苦折磨自己,院中练剑?练什么练,一切都是枉然,唐秋梨想起秋刀大会之事,仍是心头愤愤不平,难以释怀。
“秋刀大会不能胜出,就不能下山。不能下山,就不能游历江湖。不能游历江湖,德州窑鸡、西湖醋鱼、姑苏花饼、凉州腊鹅、葱油山鸡……就都吃不到。吃不到窑鸡、醋鱼、花饼、腊鹅……那活着有何乐趣?”唐秋梨嘟嘟囔囔,自言自语。
她眼睛又是扫了一眼梨树,只见岁岁猫着身子,在梨树上啃咬着,云来客栈的牛肉,吃得起劲。唐秋梨几分不满,冷冷一哼,“吃吃吃,就知道吃……”
“活着既是没有乐趣,那不若你就自刎,长埋地下罢。”陆陵随口应声,脚步轻缓,一个飞身,越上梨树。梨树枝丫,遮蔽了云空。陆陵抬眼,透着枝丫,看着天上游云。
唐秋梨听得言语挑衅,本欲气恼,但见陆陵,却不想与他搭话。她自石椅上站起,转身就走。
“好大的脾气。”陆陵随口说道,看也不看唐秋梨一眼。
唐秋梨身影停下,一时回头,质问陆陵,“你老实说,那小子躲闪我冬剑剑诀的身法,可是你教的?”
陆陵一笑,点了点头,“确实,是在下。”
“你……”,唐秋梨瞪眼,“你倒是回答的爽快。自家徒儿不帮,你倒是帮着外人?”
“怎是外人?他为我三守堂弟子,何来外人一说?纵是我不教他避让身法,他也未必会输。不过是赢得有些难看,你会被他所伤。”陆陵以手遮眼,将云空剪影。
“笑话,听陆堂主的意思,你倒是护着我?”唐秋梨不信,又是一哼,转身又是要走。
陆陵侧目见得,看着唐秋梨的背影,认真一问,“你真想下山游历?”
唐秋梨身影骤然停下,回望陆陵,低沉应答,“师傅,我都在山门,待了数年了。昔年你说我年纪小,不让我参加秋刀大会。而后你与姐姐,一出山门就是数年。山下是什么样子,我都忘了……”
陆陵听言,略有沉思,点头应诺,“言之有理。”
这就完了?唐秋梨见陆陵不为所动,叹息一声。
陆陵再问了一遍,“你真想下山?”
唐秋梨听言,使劲点头,试图让陆陵看见。
“如此甚好”,陆陵一笑,神色一变,似是起了杀意。他自梨树飞身,凌空而起,顿时一枚飞针出手。飞针迅疾,径直向唐秋梨扑去。
唐秋梨呆愣,未曾料到,陆陵会对自己出手。飞针隐没唐秋梨心口,一阵痛楚在唐秋梨,心口蔓延。唐秋梨自觉不对,回身看去,只见陆陵飞身,又是几枚金针在手。
唐秋梨见得,暗运内力,试图逃窜。然体内内力运转不济,似是失了半身内力。唐秋梨大吃一惊,急忙催动身法,临风摆渡施展。
她飞身跃起,脚步轻点,嘴里不住呼喊,“杀人啦,快来人呐。三守堂陆堂主发疯,要杀人啦。”
唐秋梨身影,自后院飞掠,跃上屋顶,而后在屋顶疾走,逢人就喊,“杀人啦,陆堂主杀人啦……”
陆陵手握金针,未有依饶。他身影飞掠,急急追赶,而后又是两枚金针飞射而出。金针隐没唐秋梨腰间及脑后。唐秋梨顿时觉得,内力淤积,不能畅通。
唐秋梨惊恐,生怕师傅真是动了杀心。她急急奔跑,向主殿方向奔去,祈愿及至主殿,性命还在,姐姐唐少橙,能救自己性命。
主殿中守卫见得,房顶上二人,唐秋梨狂奔,陆陵紧追,也是好奇。再听得唐秋梨口呼杀人,几分诧异,真要动手相助。又见陆陵神色平静,与往常也是一样。众人未敢动手,猜度只是师徒二人打闹,在旁看戏。
陆陵手握金针,又是出手。金针寻迹,追上唐秋梨,射入唐秋梨大腿。
唐秋梨腿脚一软,一个趔趄,自房顶摔了下来。她急忙伸手,掰住房沿,而后纵身一跃,落回地上。落地一瞬,唐秋梨摔倒,隐隐感觉,周身内力尽失,腿脚已是使不上气力。
她抬头一看,只见陆陵站定房顶,又是近身。唐秋梨慌张,自地上起身,又是撒腿就跑。
陆陵又是摸出了五枚金针,看向唐秋梨,高声问道:“秋梨,你要往哪里跑?”
师傅这是怎么了?他以金针封我内力,这是要杀我么?我这做错了何事,他竟是要痛下杀手?唐秋梨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先行逃窜,再作计较。
“杀人啦,杀人啦,救命啊,我师傅要杀我……”唐秋梨口中呼喊,她身影自廊院穿过,向主殿奔去。
陆陵未有轻饶,他金针在手,又是飞出两针。针入唐秋梨肩头,隐没不见。唐秋梨一个瘫软,顿时觉得手臂也无气力。
唐秋梨翻过廊院围栏,一时间又是绊倒。她惊恐回望,只见陆陵已是越来越近。完了完了,这回只怕是难逃被杀的宿命。
唐秋梨灵机一动,扑通跪下,“师傅,我错了。我纵是方才对你不敬,也罪不至死啊。”
“这回才知道错了?晚了。”陆陵神色冰冷,并不理会。他及近唐秋梨跟前,将金针举起。唐秋梨见得,侧目闭眼,已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三枚金针,没入唐秋梨头顶,陆陵收手,一个转身,扬长而去。
唐秋梨睁眼,摸了摸心口,心肺还在跳动。我还活着?唐秋梨窃喜,顿时起身,只觉得自己,周身筋脉封堵,已是使不上气劲。唐秋梨惊愕,不明陆陵意欲何为。
她看向陆陵的背影,急急追问,“师傅,你为何要封我筋脉?”
陆陵身影停下,看了唐秋梨一眼,“山门之中,唯你不服管教,桀骜不驯。今日封了你的筋脉,往后你也就不能胡作非为了。你也不必试图将金针取出。此金针封穴之法,为你师祖秘授,非我二人不可解。往后,好自为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