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粱的恍然离去不仅让名宿山庄等门派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更让端木数和以财字堂为主的五堂残余人马大感意外。
“端木堂主!城主和陈小姐走了!”
“咱们该怎么办?!”
“当然是和这些人拼了!城主定会替咱们报仇的!”
“我五指城的志士绝不向敌人低头!”
在端木数的脸上隐约透出了几分对这个结局的无奈与为难,但看着群情激奋的属下们他还是收起了算盘,随手捡起一把短斧,准备鱼死网破。
“我来!”赵汗青上前一步,二话不说便要带着吴山越水等人杀过去。
“哼,当初就是这伙人夺走了本属于我海神帮的百之五,这笔账我可一直都记着呢!兄弟们,跟我杀!!”
“汗青大哥,等等。”正当赵汗青准备率先杀去时,一只孔武有力的手掌忽然放在了他的左臂上。
江心面色凝重,认真说道:“黄粱已走,厮杀已止,我们没必要再添更多的死伤了。”
赵汗青问:“那怎么办?对方可还有不少人呢。”
“让我再试一试。”
江心深吸了一口气,随即缓步向端木数等人走去。
此刻,不远处的韩巡、子鼠、何人及、易家父子、展明庭、阿云、关水吟、赵汗青等人皆默默地注视着这个紫衣青年。倘若端木数已下定决心要玉石俱焚,大家就准备随时动手,以接应江心。
与楚自闲、顾昔朝、冀嫣然同站在一起的钟离红在看到再次只身上前的江心后,仿佛已心有灵犀地猜到了他内心的想法。
这位红衣女子想也没想,便跟随着他的脚步一同走了上去。
对面的端木数眼见江心与钟离红越来越近,却不知对方究竟是何用意。
充满了警惕的端木数冲着江心大声喊道:“我不知道你和城主说了什么,可别以为城主离去了,我们就成了任人待宰的羔羊!我端木数仍是五指城的五大堂主!”
“端木。”钟离红朱唇轻启,想要说些什么来阻止双方的继续血拼,可当她仅道出了一个名字后却又戛然而止不知该从何说起。
江心冲着女孩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担心,一切交给自己。
紧接着,江心努力使自己的神情变得舒缓了许多,说:“我听说一个聪明的生意人往往最看重两件事,一个是和气生财,一个是一诺千金。眼下的胜负已成定居,坦白说无论是我的那些同伴还是你们五指城残余的人马,我都不想让大家继续厮杀,再添毫无意义的死伤。我不知道你是否也有和我相似的想法?”
“你想说什么?”端木数依旧很是警惕地问道。
江心说:“如果你愿意和你的手下们偃旗息鼓,收起刀兵。我会让所有人让开一条大路,放你们去任何想去的地方。而且你们之前在宝藏洞外所抢走的那些金银,我仍允许你们带走一部分。”
“哦?”听到这里,端木数不禁双目发光,终于放下了一层防备转而提起了不少兴趣。
江心继续说道:“本朝一户农家一年的花费大约是五两银子,你可以从所剩宝藏中以一人十两的数目取走你们所需的钱财。如此一笔金银应该足够你们去过安稳的日子了。凭你的头脑说不定最终还能富甲一方,娶两房妻妾,置一片田产。”
端木数想了想,问:“那剩下的那些金银呢?”
“我自然要重新拿回来,除了早已向海神帮允诺的百之五外,我们还需要去做之前就已做过的那些事情。”
端木数听后久久沉吟不语,而跟随着他的五堂人马却以开始窃窃私语,犯起了嘀咕。
“其实我家中的老娘给我说了门亲事,一直盼着我能回家成亲,带着儿媳妇一起好好孝顺她老人家···”
“刚才舞刀的一瞬间,敌人的鲜血洒满了我整个脸庞。那一刻我忽然厌倦了这漫无止境的厮杀,今后我只想跟着端木堂主好好做些生意,去过安稳的日子。”
“我们只有把这条命留下,才能替那些死去的兄弟们照顾好他们的家人。”
“只要继续活下去,说不定日后还有能和城主再见的机会!”
端木数又将那把算盘从怀中取了出来,他一边假意拨弄一边说道:“要我们就此离去也不是不能考虑,但一人十两···实在太少了。”
这一次,江心的态度出奇坚决,没有丝毫退步,道:“就一人十两。”
此刻,还在远处仔细观望的那些人已完全看呆了。
崇龙九子中的老大囚牛向身边的兄弟问道:“咱们现在不是在交战吗?”
一旁的汪娥也不禁自语道:“我怎么看江小弟好像和那个端木数做起生意了?”
终于,端木数的手指停止了拨弄,一脸认真地问道:“此事你能做主吗?而且,你就不怕我们这些漏网之鱼将来会伺机报复?”
江心想了想,道:“我想试着去信任你,以另一条不同的路去替黄粱走完他未曾抵达的终点。我希望你也能试着来相信我。”
端木数看了看江心,又看了看他身边的钟离红,心中不由暗暗想道:“如今五指城之败已成定局,继续死斗下去已是毫无意义,我端木可不能做赔本的买卖。况且那笔钱只要放在我的手上,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让它一文变两文,十两变百两,让兄弟们跟我过上好日子。这可比打打杀杀靠谱多了!”
随后,端木数一脸认真地看向了江心,道:“我从来没和你做过什么交易,没理由把大家的未来靠在你的身上。”
“这···难道还是没用吗?”一阵失落之意恍然袭上了江心的心头。
忽然,端木数话锋一转,说:“但是,我相信钟离无论何时都不会算计我们,而她又无比信任着你,所以我端木数便信你一次!此事成交!”
听到此处,江心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知道今天将会有许多人的命运得以改变,他们可以安全跨过那道死亡的泥潭,继续安宁地活下去了。
说着,端木数缓缓上前一步,向着江心的胸口轻轻击出一拳。
只见,他噘着嘴说道:“这一拳就算是给那些死去的兄弟们一个交代。”
接着,端木数侧过了脸对那个一直紧靠在江心身边的钟离红说道:“钟离,虽然景意死后你再未归来,但我与城主仍一直把你当成自己的同伴。今日我便替城主做决定,也给你十两银子。以后若有缘再见,可别再说我端木小气了。”
“谢谢你···端木。”
“姓江的,这十两银子虽然不算多,但总算是我五指城的一点意思。今后你可不能抠抠索索地亏待了钟离,否则可别怪我们剩下的兄弟对你不客气。”
一炷香的功夫过后,端木数按照约定从剩余的宝藏中取走了一部分金银。而平日里甚为贪财的他,这次一文也没有多拿。
在临走之前,五堂的残余人马还带走了包括屈百星、巫随形以及米鸩等所有同伴的遗体。
当大伙看到最后一个五指城众随着端木数的身影消失于远处时,所有人皆依着身边的围墙、树干,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战争的硝烟终于彻底散去,冀嫣然望着天边的白云,喃喃自语道:“希望这是江湖的最后一场大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