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濯收练跃至小船的桅顶,居高临下,八路之中的四路已被其阻断,另外四路在长短练剑之前尽显绝路姿态,眨眼之间乾坤八路居然无剑可出,无路可倚,卫松疾不得已被迫收剑,暗自闷声道:以我现在的不到三成的内力,不足以催发上等剑招,而有利地形也被她抢先占据,若再用剑也是徒劳。
卫松疾思及此处,双手缓缓举起,晶光乍现,热度四散食指与中指凝聚成一根,竟是双手齐发的“焚膏指”。
与“残颜玉指”运功原理相似,“焚膏指”同样是以指间内力的凝聚程度改变周空气遭温度,只不过两者结果皆然不同罢了。
水濯调整长短练的布置,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一击上,心中却在纳罕:他手无兵器,如何能仅靠指法破我练阵。思量之间,一股炙气迎面铺来,卫松疾双手指间携至阳之气从甲板上一跃而起如同离弦之箭冲向桅杆顶端。水濯心头一惊,双练齐动,结成阴阳练,如同长蛇一般在空中扭曲蠕动。
以练结鞭!卫松疾冷冷一笑,完全无视眼前阴阳练,双指目标直指水濯本人。后者看出意图,长练不时地强袭卫松疾。但令人诧异地是,无论阴阳练如何抽打卫松疾,他神情都是那么平静,平静也像一潭死水,让人感到恐惧。
一道道血痕划过身体,旁边的卫松雪的看到这触目惊心的一幕,不禁捂着嘴巴失声惊叫起来。桅顶上的水濯似乎也没有料到卫松疾居然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似的硬生生地承受这一次次鞭笞。
“疯子!”水濯暗骂一声,顿时感觉到莫名的压抑感,而这种压抑感与昨夜卫府那次行刺时的那种压抑感几乎一模一样。
卫松疾面带冷森笑意,掌间聚力,“焚膏指”穿破最后的一层“封”阵后,顿时转守为攻,炙气尽散,将阴阳练燃得一干二净。水濯花容失色,心中夫叫不好,急忙要挣脱双练,但白练的另一端却紧紧缠绕在手腕上,怎么也挣脱不掉。水濯虽是机警过人,但终究是女儿家,遇到危险关头也不由惊惶失措,冷汗直流,一时间竟呆在那里。
卫松疾目光一凛,神情微变,猛得收住双指势头,改用双掌攻势,带动风势稳稳击打在水濯肩上。后者不禁口呕朱红,身体不受控制地后仰,笔直从空中落下栽入水中。
卫松疾落至甲板上时,一脚不稳险些倒地,松雪慌忙上前搀扶,但瞧见他伤痕累累的样子,眼泪又按捺不住簌籁落下。卫松疾怜惜地用衣袖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水,笑道:“伤痛只会让我在身体麻痹的情况下更加清醒,松雪你不用担心。”他继而转身注视着涟漪四散的湖面,一阵水浪排过,便再也听不到半丝动静。
他顿觉不妙,不等松雪缓过神来,自己就“扑嗵”再次跳进水中,潜入湖底不见踪影。
过了一段时间,湖面上波纹突然涌动,卫松疾怀中抱着一个人从水中破出,落至船头。那女子紫衣长发,腰间束练,正是水濯。她浑身湿透,四肢无力地平躺在甲板之上,不时咳嗽和抽搐,意识已经有些不清了。
卫松疾吸了口冷气,道:“没想到你的水性原来这么差,这点我倒是没想到。现在胜负已分,看在荆歌的面子上,我再留你一命,以后莫要纠缠我了。松雪,咱们走吧!”话音落下,却久久不见回应,他蓦地回头望去,竟然寻不到卫松雪的影子,才短短的入水那一会儿功夫,自己的妹妹便活生生从眼前消失。
他神情紧张地在四周湖寻视,这时已是下午,风陵湖口的大风开始清除湖面上的浓雾,一度受阻的视线又恢复平常。在离卫松疾东面不远处,清晰地出现了两条快船身影,站在船首的赫然是屈衡和荆歌。卫松疾心中一紧,这二人居然从绡巾卫的层层包围中脱出身来,想必谢明月他们那边已经败下阵来。他将船快速靠近,隐约见到屈衡身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松雪!”卫松疾失声惊呼,不顾自身伤势,轻功点水跃至屈衡面前,风澜钊再次出鞘。这时他才发现船上除了屈衡外,还有在一旁盘膝疗伤的公申征,看他脸上的血色,伤势相信已经好五六分,毕竟药王之称号也并非浪得虚名。
屈衡左手制住卫松雪,厉视眼前之人道:“违背承诺,暗中设伏,卫松疾你不想要你的妹妹么。”说罢,双指抵至喉间,卫松雪顿时痛得流出眼泪,不禁轻轻呻吟。
卫松疾急忙上前数步道:“此事与她无关,有什么事冲我一个人好了,欺负一个手无寸铁的晚辈算什么。”
屈衡不为他言所激,捋须大笑道:“老夫非气量狭小之辈,交出苏镜,一切便既往不咎。”
卫松疾道:“为何一定要选择苏镜,她才来安陵没几天,何以处处针对她。”
“她自然有她的价值,你现在考虑的只有一件事,究竟是要保你妹妹还是保苏镜。”
卫松雪心头一震,又有些许疑惑,不知这苏镜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屈衡和自己哥哥频繁提及此人,听名字像是女人之名,也不知他们是因何相识的。不过卫松雪却毫不在意这些,一脸轻松看着自己哥哥,她对自己有着十足的自信。
时间点点的流逝,出乎卫松雪的意料,船上安静得能够听到每个人沉重的呼吸声,而她最为期待的声音却迟迟没有出现,卫松疾的脸上流露出的犹豫之色,让她心中陡然生出一丝冰凉和不安。
这一切竟会如此难以诀择么?卫松雪目光期待地看着自己的哥哥,而后者却神色慌张,低下头,有意地回避了与她的正视。卫松雪娇躯一颤,从未有过的恐惧感霎时间涌上心头。
这时,另一艘船上的荆歌忽地指向远方示意九歌之人警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