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思摸着脑袋,不好意思道:“承蒙各位厚爱,左思在这里谢过了。“
众人注意到卫松疾前来,都将目光转到他的身上、
“不知兄台怎样称呼?”左思问道。
卫松疾也不隐瞒,干脆回答:“安陵,卫松疾,小小县令耳!”
一旁沉默不言的陆机微微愕然,他仔细打量眼前这个屹立在风雪之中的瘦弱年轻人,良久开口道:“你是……松疾……”
“陆先生,好久不见了,”他缓缓走至陆机跟前,向他鞠了一躬。
陆机纳罕道:“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贤侄你。陆门十羽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不少,你现在还在那里么?”
卫松疾摇了摇头,道:“陆门十羽已经不存在了。”
陆机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没想到陆门竟已发生这般的变故。老夫闲云野鹤惯了,陆门的事情一直都是你们和父亲在打理,我从来都不会过问。既然你走出了这一步,我相信这是你深思熟虑后的选择。罢了,罢了。咱们今日有缘相见,闲话少提,不如先聚在一起与我等痛饮几杯如何呀。”
卫松疾笑着摆了摆手推辞了陆机的好意,心中感慨万分。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前的陆机还是那个纵情歌酒诗赋,乐观豁达的世外之人,即便眼下处境危险,却依旧不失从容快意,
“陆门十羽?”人群之中有人听到这个词语,故意拔高声调道:“那不是陆门的走狗么,前几年还威风赫赫的,没想到这么快就销声匿迹了。”
卫松疾听得此言,眉头微蹙,脸色顿时稍显僵硬。他步子轻盈走至方才那名发话的中年汉子跟前,双眸幽幽盯着他,面带微笑道:“敢问这位兄台如何称呼?”
那汉子被他瞅得心中发虚,不敢正视回答,只得低头颤声道:“在下……裴闲池……敢问有何指教?”
卫松疾冷笑道:“原来是已经远离朝纲的中书令,裴闲池裴大人。却闻裴大人过着归隐田园的生活,何以对陆门十羽有了兴趣?”
裴闲池面色难堪,嗫嚅道:“这个……随便问问罢了。”
卫松疾轻哼一声,不再理睬。他很清楚裴闲池的发家史,昔日裴闲池原本只是个建业街头木匠,却靠着精湛的手艺制作出了许多巧妙的机关鸟兽,博得了国师孙朝臣的欢心,被推荐给了吴主孙皓。孙皓荒淫无度,沉迷于其机关术而无法自拔,裴闲池也因此得享荣华,再加上孙氏一党有意拉拢他借此达到控制吴主的目的,于是很快便坐上了中书令的位置。
但时运不长,因为霸占百姓农田修建房屋的缘故,激起民怨,裴闲池被朝中官员弹劾。吴主孙皓迫于压力只得忍痛将其下放。
卫松疾清楚官场艰难险恶,尤其厌恶此类亳无冶国之才的市井之徒登堂入室。方才他那番的话语无意间勾起自己内心多年隐伤,再联系他的身份,心中早巳生出不悦。但念在他为官其间并未作恶,也没有当着众人的面予以发难,再继续追究下去。只是唯一让他感到不解的是像裴闲池这样的人难道也出现在孙皓的暗杀名单中么。
他见众人神情疑惑,于是目仰天空,直切主题道。
“在场的诸位皆是举世之奇才,且都是归隐之士,照理说应当居于山野茅庐,耕辍于天地之间。此次之所以会出现在安陵,想必也是迫于形势。”
此话一出,气氛顿时凝聚成冰,出奇的静。众人闻言先愕然,而后面面相觑,无不低头叹息。
“唉,我们都只是些粗懂文章的文人,从没想过会遇到这样的灾劫,若不是苏将军护佑,我们还真得不知道该怎样应对呢!”左思指了指自己臂头上的绡巾,一脸无奈。
卫松疾问道:“在座的诸位皆是如此么?”
郭象摇头苦笑道:“你觉得呢?”他年岁已高,说不了几句便咳嗽起来,不时喘气。
卫松疾沉吟一阵,忽地闪至那名副将跟前,目放寒光道:“你们的主力部队呢?为何整个谷场看不到他们半个人影?若是敌人来犯,这些人岂不是任由他们宰割?”
副将被这股气势给震慑住,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说说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若说错半个字,便叫你尝尝残颜玉指的滋味!”卫松疾右手食指忽得凝起一道指劲,抵达参将喉部。
那名参将顿觉脖间凉飕,一股寒气在喉结出徘徊,隐隐作痛,不由吓得两腿发软,跪地求饶道:“大人饶命,小的只是苏元帅随便从军中选出的一名副将,只负责带领和看管这群新入伍的绡巾卫,其它的一概不知啊!大人若不相信的话,大可询问车将军和公孙将军,他们应该知晓此事……”
他慌慌张张地说了一大堆,卫松疾瞅他神情,不似有诈,便松开食指放了他。那名参将说了声谢谢,双手捂着脖子只喘气。众人瞧见了卫松疾的手段,无不深吸了口冷气。
卫松疾又再次双目扫视众,神情振作对众人道:“各位暂且待在这里,我要再去会会那两位将军,在这之前请勿随意出入军营,相信卫某,会调查清楚此事,绐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说完,他暗暗招手示意方才的那名参将上前,神情温和问道:“将军如何称呼。”
参将颤巍道:“末将……江渚清……”
卫松疾点了点头,躬身附在江清耳旁轻声叮咛一阵。江清闻言微微愕然,而后拱手恭敬道:“末将明白。”卫松疾笑了笑,满意地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