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抗惊愕地望着她,浑身僵硬住,他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的话,更不愿意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心底那最后的一丝牵挂就这样离自己而去。
一股莫名的惧意涌上心头,痛失爱妻的苦楚和悲愤顿时间占据了他的大脑。他不禁质问自己辛辛苦苦地为东吴奔波劳碌,究竟是为了什么。东吴依旧歌舞生平,皇帝继续淫乱后宫,所有的一切浮华和腐乱都被虚假的战争胜利掩盖,本质上却没有任何改变。自己在前线痛苦的煎熬着,妻子病重的时候都无法见到她最后一面,到如今连最后一丝的憧憬和寄托都要化为泡影。
长久以来压抑的愤懑情绪终于借着这次醉酒彻底爆发了,陆抗一扫昔日儒雅风度,将缇音楼在怀中,疯狂地撕扯着她的衣衫,吮吸裸露在外面的肌肤。缇音完全没有预料到突如其来的一幕,恐慌之下奋力挣脱,但无奈陆抗毕竟是武将出生,很快便被制住,动弹不得。
此时的陆抗已经完全被强烈的酒意夺取意志,整个人变得如同野兽般狂野,极力的宣泄着自己欲望。
缇音,我喜欢你,你不要就这样离我而去!
陆门之主声嘶力竭地诉说着自己的需求,而化作猎物的缇音只能噙着泪水,静静地忍受着这份折磨。
看着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碎片,这时缇音突然意识到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她想起了自己的真身份,明白如果事态继续发展下去将会意味着什么。强烈的恐惧感让她身体内隐藏的力量瞬间爆发出来,几乎是源自自身本能的一推,陆抗便被轻易地掀到一边,紧接着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陆抗摔倒在地上,大量鲜血从他的身躯向四周扩散,在他的腹部出现了一道巨大的伤口。刚才那一下使他原本的受创的伤口再次裂开,呈现出血涌的趋势。
缇音被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她这才知道原来这次陆抗在和羊祜的交战虽然取得了胜利,但是却受到了极重的伤势,他的腹部被兵器划开了一个极大的伤口,血流不止,即便回到国内也没有被完全治愈。但是他却装作一副浑然无事的样子,将战争胜利后的喜悦留给东吴,而自己却一人默默忍受着这道创伤带来的苦楚。
“不,来人啦,救人啊……”
缇音失去了平日的冷静,发了疯似得一边喊叫,一边撕下自己衣衫布条,往陆抗伤口上堵。但是无论她怎样努力,鲜血还是源源不断地往外面涌出,很快她整个人浑身都被鲜血浸透。
“对不起,义父,吟儿不该瞒骗您的,对不起……”缇音哭着扎进了陆抗的怀里,痛斥着自己的愚蠢和无能。
受到重创之后的陆抗因为疼痛的刺激,神智顿时清醒了几分。他看着怀中衣衫褴褛的女子,语声颤巍道:“原来是……吟儿么……好久没看到你了,没想到你竟是女儿身,都已经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
苏吟正想纠正自己其实是男子,但看到陆抗奄奄一息的模样心中不忍打破这个谎言,最终到口的话还是被咽了下去。
“对不起,吟儿……我刚才太过失态了……我不配做你的义父……”陆抗情绪激动,整个剧烈抽搐起来,有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就在这时,苏曜冲进了屋内,看到眼前这幅场景,神情微微一变,没有作任何思考,首先将身后的陆续赶来的家丁驱散,然后一把关上房门,将自己的将军袍扯下,盖在光着身躯的苏吟身上。
他先示意一旁哭泣的苏吟先冷静下来,一边往陆抗的伤口上涂抹药粉,一边询问这其中的究竟。
苏吟神情依旧没有平静下来,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不停地低头喃喃自语。
看着陆抗的伤势,苏曜不禁皱起眉头,这样的出血已经是药石无用了。他正准备离去传唤大夫时,却见陆抗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他们两兄弟的手,奄奄一息的嘱托道:“我性命将尽……只恨我晚年不保,竟生出罔顾国家,贪图淫乐的念头,若非吟儿你重手打醒了我这迷途人,只怕我会悔恨终生……哎,我死之后,东吴必定内忧外患,为强晋觊觎。曜儿,吟儿,从此以后陆门便交予你了,至于东吴的命运如何,你们愿保则保,一切但凭天意,我不敢奢求……”
最后,陆抗看了苏吟一眼,露出欣慰的笑容:“吟儿啊……看到你长大了……义父真得很开心……”
将毕生心血献于东吴的陆抗最终在四年前那个平凡的夜晚静静离去,第二天的早朝上,崭新的陆抗又如约而至。在那一天的朝会上,陆抗宣布以身体抱恙为由,暂时退离线,并且举荐自己最得意的义子苏曜顶替自己的位置。
就在众人都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显得惊愕时,唯有那名站在大厅中央的铁盔将军依旧处之泰然,丝毫不理会旁人的议论,只是单单把目光落在陆抗身上。从陆抗那深沉忧伤的眼神中,他生平第一次流露出不安的神色。
从那以后,陆抗这个名字渐渐被遗忘,而接替他的新人苏曜开始崭露头角,表现出异常卓越的领兵才能。才短短的数年时间,他的名声就已经遍布长江两岸,凡他带领的绡巾卫所到之处,晋兵无不望风而逃,闻声即溃。他以他钢铁般的身躯,化作了长江上最坚不可摧的屏障,成为了东吴百姓心目中接近神一样存在的人物。
而消失在众人视野中的那个由苏吟假扮的陆抗,则开始了精心策划一个庞大的计划。
洞窟中的火光渐渐变得微弱起来,两人的身影也开始变得飘忽不定。苏吟轻轻掸开衣衫上的灰尘,看着还没有从陆抗之死这件事中回过神来的卫松疾,继续道:“一直以来,我铭记义父恩德,倾尽全力去守护陆门,领导陆门十羽,并不是因为我喜欢东吴这个国家。
我想做的只是希望用自己的双手去守护身边每一个对我都很重要的人,我愿意用自己的一生去换取他们的幸福。可是你的离去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无力的一面,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理解我的良苦用心,而后来义父的死更是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
人的生命是终究短暂的,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若不能趁着还活在世上这段时间珍惜自己,做一些自己想要去完成的事情,那么这一生又活得有什么意义。所以,那样东西我必须要得到,一定要得到……”
苏吟握紧拳头,目光坚定得可怕,卫松疾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脸上流露出一丝淡淡的哀伤
“两年前你借义父的名义将我调拨到了安陵,想必也是从那时候起便开始计划好的吧!”卫松疾有气无力道:“你费尽心思潜先后潜入九歌和孙皓的麾下的鹰团,花了大把力气把他们愚弄到我所管辖的安陵地界,应该不只是想借住我们之手帮你们找到九歌遗产吧!”
苏吟意味深长道:“如果单单是为了得到那样东西,仅凭你我二人之力便足够了,可这样不就显得很无趣了么。”
“你是希望看到我们之间互相残杀!”卫松疾一脸不屑道。
苏吟笑道:“屈衡是我领导陆门时遇到的最大的敌人,陆门的多次暗杀行动都因他受阻,而他的那名叫做荆歌的手下四处猎杀昔日的十羽成员,我身为陆门门主,不可能无动于衷,他和他的九歌都是我要铲除的对象。”
“三年前我潜入九歌,利用屈衡渴望建国的这一想法,虚构出‘持国之力’这样东西,并且想方设法向他暗示这世上真得有这样神乎其神可以改变一个国家的力量,将他们有诱骗到安陵。至于鹰团,哼,我知道孙皓为了防备臣子和百姓对自己怀有异心,在他们和阿曜之中安插了大批鹰团暗桩,如果不想方设法除掉这批杀手,等到吴国灭亡后,他们将会是孙皓疯狂报复下地头一批受害者。”
“于是在听到阿曜提出要保护那些因反对孙皓而上了黑名单的东吴名士的想法后,我便有了计划。我建议阿曜将这批人运送到安陵,再将这个消息散布给孙皓,让他把所有的杀手集中起来,参与这次清洗行动,趁此机会将是这些人一举歼灭。虽然是步险棋,但我相信以你的能力,再加上我在暗中推波助澜,这两批势力终将落得个覆灭的下场。”
卫松疾冷笑道:“所以说我从头到尾都是你利用的对象!”
“小卫你毕竟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弟子,我是不会要你的性命的,但是必要的手段总该是有的,也算作为对你亏欠陆门的一点点惩罚吧!不过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住口!”卫松疾勃然大怒道:“你口口声声说只针九歌和孙皓,要保护那三百多号人,但你可知你要保护的那三百人里已经有近百人死于你引来的那批杀手。还有,你曾经的部下,我在安陵唯一的知己崔枢也因此命丧在杨魄的手中。这些事情你都可曾预料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