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松疾心中暗自惊叹此人的医术,如此边医边战,无论何时都无疑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公申征?这个名字竟隐约有点耳熟,似曾听闻过。
他脑中搜索片刻,忽得恍然:“原来你是药王公申征,昔日的魏国太医。”他这才突然想起荆歌曾经在那晚向他提到过这个名字。
公申征瞅了瞅船舱里被自己药针封住穴位而不能动弹的卫松雪,向一旁与江渚清等人混战的水濯大声道:“濯儿,无须与那些人纠缠,快将这丫头带回本营,这里交予我和屈公便可。”
水濯闻言立刻挥练脱离战场,点足飞至小船上,架起船橹便迅速将船驶离孤岛小亭。
卫松疾正欲追上去,却被公申征药针阻拦。“你的对手是我‘云中君’,而非是她。”两人都有伤在身,再度交锋,身形较之方才迟缓许多,但依旧战得不分伯仲,激烈异常。
这时,不远处的湖面上突然出现众多船只,正疾速地向小岛这边驶来。卫松疾举目遥望,不禁喜道:“他们终于赶来了。”
船上为首正是公孙战和车卿之。二人见前方正在激战,不等麾下绡巾卫赶到,便用轻功弹出快舰,双足点着湖面如飞鱼般先行赶至小亭。
卫松疾不禁对二人的水上轻功本事赞叹不止,心中暗道:这二人能够成为绡巾卫这支精锐之师的统领,武功果然有过人之处。
屈衡见己方人马皆已陷入重围之中,心中愤怒不已。他不曾想到卫松疾居然真的会以自己妹妹性命作赌注而布下如此埋伏,不禁对卫松疾的冷酷和果断又多了几分认识。他看了看一旁边观战的荆歌,一脸愠色道:“你呆站在那里作甚,老昭不会武功,还不赶快过去保护他离开此处。”
荆歌微微一愣,目光随着江面的波纹摇曳不定,神情经过短暂的平静之后忽复以往的坚定。他取出身后剑筒里的木剑,背着昭伯跃至左思和江渚清所在的小船上,剑尖挑顺着湖面挑起一道水帘,无数水滴在剑气催动下攒射向二人。
江渚清急忙挥剑帮助武功根基稍弱的左思迎面抵挡荆歌突如其来的强大攻势。孰料这阵水箭中竟蕴含有另外一道由内部催生的剑气。两人猝不及防,纷纷被剑气扫中,身上伤痕遍布,弹落水中。所幸的是二人虽然看似伤口累累,但都只是些刮擦的小伤,剑下竟似留情。
荆歌夺船之后以掌气催动木船,向绡巾卫军力分布相对薄弱的正西方疾速突围。这一切被公孙战看在眼里,大呵一声,从天而降落至船头,震得船身左右倾晃。昭伯顿觉眼前一阵眩晕,身体摇摇欲坠。荆歌跨步上前搀扶住昭伯,手中木剑护在胸前,双眸正视眼前强敌,大敢大意。
公孙战斜瞟小船旁的船橹一眼,目光一寒,忽地刀影飘过,冷风袭面,所有船桨皆被斩成碎屑,风帆也受波及,应声折断。
“好刀法!”荆歌神情专注运动内力,他心知退路已完全被封断,唯有杀招尽出方能寻得一丝生机。
“一把木剑便想与我手中的‘军神’相抗么?”公孙战宝刀挥舞,锋茫顿时杀气四散,铮声不断,仿佛有无数刀下亡魂正在悲惨哀嚎和嘶鸣。
卫松疾与公申征战至数十招,已渐渐露出疲态。双方本都有伤在身,又频繁使用劲招,已是五脏六腑各有损伤。卫松疾无意与公申征再做纠缠,但后者却深知他的心思,药王针不时如暴雨般攒射,去路尽被封死。眼看松雪离自己渐渐远去,竟好似永别了一般,卫松疾心中顿时怒火焚烧,杀意涌现,手中风澜在风中躁动不安地颤抖着,一股阴戾之气慢慢涌现在脸庞上。
公申征感到眼前的卫松疾浑身上已弥漫了一股死亡气息,与方才判若两人,心中正在诧意,却见卫松疾手中的风澜剑的双刃眨眼时间内竟又多出一刃,变成三棱。那多出的一刃是从剑身直接凹下,内部隐约可见机簧。公申征看得真切,心中慨叹这世上竟会有如此精妙的宝剑,手中银针已渐渐被汗水浸透。
“我曾对天发过重誓,今生不再轻易杀戮,药王你莫要逼我违背誓言。”卫松疾剑指公申征,眼神凌厉冷酷,口中缓缓吐出两个字:“让开”
公申征顿时感觉到了对方咄咄逼人的气势,他瞅了瞅江面上不断划远的水濯小舟,心中暗暗道:我再坚持下就可以了。他握紧身上仅剩的一根药针,将所有赌注都压在这最后一击上。
“发!”公申征大呵一声,双指旋转半个方位,忽地瞄唯卫松疾持剑右手部位,将淬有十倍于普遍麻药药性的药王神针速射而出。卫松疾判断准药针飞行方位,风澜剑顺势横扫过去,但结果却根本寻觅不到药针的踪影。
“竟是虚招!”卫松疾眉头一皱,顿时有所察觉。
公申征将针藏于指缝之中,挥掌向卫松疾面门势如闪电般扫去,后者冷嗤一声,右袖收缩,露出两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寒气凝聚,竟是残颜玉指催发前的征兆。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变故,公申征也隐隐感觉到情况不妙,牙关一咬,不等掌风袭过,便将指间药针射出。卫松疾似乎早已料到这些,嘴角轻启,竟是一阵压制已久的笑意。两根原本已聚满真气的手指缓缓垂下,风澜剑倏地扫剑而出,不等目标上前便光华直逼公申征。药针贴着卫松疾脖颈滑出,钉在亭柱之上,风澜剑也在改变药针轨道气流的同时插入了公申征胸口。
“既有前车之鉴,我又怎会蠢到再用残颜玉指去接你的那一针。”卫松疾拔出风澜,公申征身体不禁疼痛地抽搐起来,胸口顿时有大片殷红色蔓延出。
他咬紧苍白嘴唇用指封住伤口动脉,目光复杂地看着眼前这个执剑伫立在风中的瘦弱男子,咳嗽道:“好快的剑,离心脏……咳……还差一分距离,……为何不杀了我。”
卫松疾漠然转身道:“留你一命,只因你医治松雪有功,以后莫要再让我看到你!”
他拂袖飞至一艘赶来增援的绡巾卫快舰上,拉起风帆,同时以掌风作动力,快速向前方的迷雾深处驶去。船上绡巾卫见他举止疯狂,武功骇人,也无人敢上前打扰,任由他将船控制出大部队。
岸上的公申征见状也是无可奈何,他重伤在身,已无力再运功,只得目送卫松疾的身影渐渐远去。想到刚才卫松疾竟然没下对自己下杀手,公申征顿时眼神迷惘暗淡,一副茫然无措的表情。
屈衡见公申征受伤,却也无法抽身为其疗治,谢明月有了车卿之的援助,功势不减反增。两人夹击屈衡,各自绝学尽出,面对手无寸铁的屈衡,却也占不了上风,屈衡掌法凌厉,各类诡异杀招层出不穷,稍有走神,便是当场毙命。两人始绐处于均势,屈衡只等对方力疲,便给予致命一击。
公孙战手持“军神”,身披黄金战甲,用睥睨尘世的眼神打量眼前少年,骄傲与不屑已无法形容他此刻的战意,仿佛只有无穷无尽的杀戮与战争才能让他得到一丝丝的满足。
荆歌木剑展开数轮试探性的主动攻击,顿时感受到“军神”无穷力道。公孙战武功在绡巾卫中仅次于苏曜,又略胜于车卿之,再配上“军神“天威,放眼吴晋两国,已无任何大将能与之匹敌。
“传说之中的战场‘千人斩’么?果真不愧是一件杀戮的机器。”荆歌用厌恶的眼神看着眼前执刀之人,木剑做出花式姿态,化出千万剑形以速度优势抵抗“军神”之威。两者碰撞激荡,火花四溅,那把木剑却依旧完好无损。公孙战心中纳罕,以“军神”之力居然无法斩断一根木头,不禁怀疑起那把剑的质地材料,应该绝非凡品。
荆歌见周围的绡巾卫越来越多,心中感到不妙,公孙战是个沙场猛将,耐力极强,驾驭数百斤的神刀依旧如鱼得水,内力源源不绝,即便最后侥幸胜了他,也是百回合以后的事情,恐怕那时自己一定力竭,必丧命绡巾卫的围攻之中。
远处屈衡见荆歌陷入恶斗,眉头一皱,不由长袍挥动,运起“九鼎神功”,将双掌掌心处的修练出的力穴以真气破开,九鼎之力聚于一身,手掌竟似充气般膨胀一倍。谢明月和车卿之看得目瞪口呆,还来及考虑应对之策,对面双掌便以携开天辟地之势迎面劈来。
二人仓促下出掌迎击,却是巨力贯身,手掌好似碰到一道铁壁一般,虎口发麻,腕骨应声折断,内脏同时也受到强震,鲜血从口中疯狂涌出。
屈衡大呵一声收掌,双手顿时泄气似地恢复原样。他无心理会眼下重伤二人,撤离孤岛前去援助荆歌。
荆歌与公孙战激战正鼾,浑然不至屈衡已经从天而降。
“保留实力,消极殆战,身为‘湘君’,荆歌你可知罪!”屈衡勃然大怒道:“还不速去保护老昭速度撤离,此处交予老夫来处理。”
荆歌被这股突如其来的怒势惊地微微失神,彷徨一阵后有所缓和,收剑背着昭伯跃至绡巾卫控制的一艘小艇上,挥掌击落艇上绡巾卫,扬帆向西面遁去。公孙战见屈衡连败二人而来,心中战意被瞬间引发。他解下紧裹在身体上的厚重金甲,袒露出一条绘有黑虎下山图案的臂膀,手中“军神”挥洒地更为自如。
屈衡冷咧一笑:“华夏之地又岂容蛮兽在此横行。”
公孙战仰天大笑:“哈哈,我为蛮兽,那你便是我嘴边之肉。”两人聚势已久,目光激荡交错,却未有人敢先发制人,只等时机到来。不过这时机尚未出现,大批绡巾卫便已如潮水般围攻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