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一刀,道人面无表情地提剑直刺,剑招没有任何变化,剑身也没有附带剑光,直有平淡的一刺。
刀剑相交之际,平凡的剑身却好似带有某种天地的韵律,定住了刀意,也同样冻住了持刀的刀客,铁剑毫无阻碍的向前穿行,破开了刀芒。继而就如同切豆腐一般切开了绝世宝刀的刀身,靳旭没有任何表情,被剑势定住的他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只能看着那平凡的铁剑一寸寸的向自己喉咙逼近。
长刀全部脆裂为一颗颗铁屑,毫无重力般的飘在空中,靳旭竭尽全力想要让自己偏离,哪怕一寸也好,不是想了就能做到,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长剑缓缓插进心口。
“噗!”就在这时,一道残影划过,转眼间就来到太昊身后,一掌直取后心命门。
“早等着你呢!”没有想象中的惊慌,道人拔剑向后挥去,就像老子打儿子一样挥动竹条,那么自然流畅。掌印离他不过三寸,只要真气微微一吐,就能将他重伤,黑人僧人露出得逞的微笑,可马上笑容就凝固了,他也被钉在在了空中,仿佛空中有一股无形之力,这短短三寸就变成了咫尺天涯。
道人后挥的长剑一分为三,分别刺向黑衣僧人眉心、喉咙和心口,正是道家绝学一起化三清,这三剑可不是剑影,只要任意一剑刺中一剑,那黑衣僧人的武道之路就可以宣布到此为止。
不过黑衣僧人到底不是靳旭那般废物,在千钧一发之际爆发自身潜能突破了太昊的剑势,飞离开去的身影化成一条黑线。
太昊收剑没有看死不瞑目的靳旭,这个大胡子本就是的弃子,一个诱饵,黑衣僧人不在意,太昊自然也不在意。命道:“大军已到城外,尔等组织人手一起夹攻匈奴!”说完便人剑合一化为剑光向黑衣僧人追去。瞬间就消失在众人眼前。
“呃!”靳旭就一剑被解决了?大伙儿先是惊愕,后来又想起道人的命令,皆是抱拳应道:“遵城主法令!”几人简单商量了一下,安排几人照料赵玄真与已死的李梦缘,其他人分工杀向匈奴。
与刚开始的兴奋不同,此时的匈奴人人心惶惶,群龙无首之下各自逃散,被大汉围追堵截,砍杀当场。厮杀声持续到第二天黎明才缓缓收敛。借着清早第一缕阳光,只见遵信城尸骸遍地。鲜血染红了大街小巷,躺在其中的有匈奴人,也有汉人,既有男人,也有女人、花甲老人,不满三岁的幼童……
这一战匈奴逃走的不足十万,其余不是授首就是被俘虏,可谓大败亏输;可遵信城没有一人欢呼,他们死去的又何止百万,其中有他们的亲人,又有什么可高兴的呢?战争从来都没有胜利者!
且说太昊一路追杀黑衣僧人,终于奔行百里后将他截住。太昊单手持剑防备着和尚,能打破他剑势的迄今为止他只见过太微老道,儒家宗师徐景升也应该能做到,可今天他有又见到一个,即使不如太微老道轻松如意,可毕竟做到了不是吗?
“阿弥陀佛!”这时见到太昊的正脸,老僧也是微微一惊,并不是他想象中的朝廷中人,反而他还非常的熟悉,不禁稍稍心安。又感受到太昊的防备,黑衣僧合十诵念佛号,摘下遮面的斗篷,并不是太昊想象中的胡僧,而是一张中原人的面孔,白眉银须,面容苍老。这也就说的通了,原来他和靳旭不是一路人,难怪卖的这么理所应当。
“大师乃是中原之人,为何为匈奴人卖命?”太昊冷声质问道,若是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答复,即使受伤也要将他留在这里,自古以来都是叛徒比敌人更可恨。
老僧没有直接回答,只叹道:“可惜我坐禅山错过了你这么个少年英才!”太昊已近而立之年,可作为宗师,三十岁确实算的上少年英才。
太昊对老僧的称赞没有任何自得,但对于坐禅山却不得不在意,毕竟他在那里长大。而且对于慧空师傅的死他一直都抱有愧意。举起的长剑缓缓放下,心中的杀意也渐渐消散。只是满目复杂的看着老僧,他大概猜出了老僧的身份。
老僧松了口气道:“佛门遭劫,坐禅山只能藏到匈奴,不为匈奴做事又能如何呢?”
太昊听出了老僧的无奈,从一个一流大派,成为了丧家之犬,是个人都不会好受,不过还是问道:“靳旭就是得到金佛寺的投靠才决心攻打雍州的吗?”
老僧先是点了点头,后又摇了摇头。
太昊被老僧的机锋弄得有些迷糊,他本就不是一个善于拐弯抹角的人,就像他的剑一样直,一样爽利。老僧虽然没有与太昊打过多少交道,可毕竟是看着他长大的,多少也有些了解,便解释道:“坐禅山的投靠的确加大了靳旭的筹码,可真正让他下定决心的是一封来自中都的信。”
“一封信,谁的信?”
老僧摇头道:“不知道,但肯定是朝堂上的大人物,不出意料其他几国也应该收到了相同的信。”
“那岂不是?”太昊大惊失色。
老僧神色悲悯,长诵佛号:“阿弥陀佛!”
太昊既然收起了杀心,自然也不会就留,道别一声后也就踏步离去。老僧直到看不到他的背影,才真正放松下来,悉心处理胸前的剑伤,掀开僧衣,只见伤口两边皮肉外翻,深可见骨。太昊的剑势之下,他也不是毫发无损。
回到遵信城主府。
宅子还是那个宅子,只是往日的故人都不见身影,看着仿佛睡着的李梦缘,轻轻为她整理仪容,太昊心中抽痛,他还记得她临死前的呢喃,她说:“她好恨!”太昊其实也恨,恨这世道无情,恨命运作弄。
赵玄真醒来后,不顾士兵阻拦,冲了进来。冷冷的对太昊说道:“你赢了,我随你处置…”他依旧如昨夜般硬气。
“我赢什么了?”他看着曾经的兄弟,曾经的大舅子,曾经的生死仇敌。
张了张口,没有话可以说,“他还剩什么呢?”赵玄真问自己道。
两个一无所有的男人对视,霎时间没有了仇恨算计。
“把她交个我。”赵玄真率先打破沉默,他说的很认真,语气中带着哀求。
太昊没有答话,默许赵玄真将她温柔的抱起,慢慢的走了出去,看着他们的背影,心中暗道:“他比我更又资格陪她最后一程!”
多情自古空余恨,恨到深处是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