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班之日,恒久累乏,但小非亦因此满足。
小非之相貌,生得十二分俊俏:其眉宇清澈无比,好似抽枝的嫩叶;其眉下双眸耀然,有如流动的星彗。小非的轮廓要比常人的分明,小非面色要比凡俗的清白。小非的年岁是个秘密,但没人计较这些,因为无论怎么看,小非都止二三十岁的样子。
非之相貌,早就惹人喜爱,无论男女,都恨不得咬上一口;加以这小非还有一术,每当其末辄如菊残,为之血溢,小非只需调起合纵,辄能遄愈,如戏法也。凭依此术,连携着风华月貌,小非便做了风月酒馆名气最大的头牌。
下班了,小非从酒馆中走了出来,迎风泻了一溺,浊液浇然,泛着微白,小非亦长舒口气。眯目舒气时,小非忽地看见,有数人正从远处走来。小非心道,必是新来的客人,皆是一些生面孔。
为首的那个,豹面环眼,张飞相似,背着一杆三尖刀。紧跟着的那个,赤色头发,红色眼睛,腰间悬着一把宝刀。打末的那个,鱼眉鱼嘴,没有兵器,只扛着一担子行李。这三人不急不缓,正朝着风月酒馆,缓缓地走来。
“小非有客!”老板娘邢潼见有客人,忙忙地打开了窗户,冲外招手,招摇着饶挼花房。小非会意,即刻便领着两个书僮,迎接佳兴、笑晗、陈嘚三人,入了屋内。
三人均不识得小非的容貌,以为小非年过不惑,应当垂老衰朽。怎知小非乃异人也,年岁静止在少壮之时,永驻青春。所以当下几人,并未能认出小非。再兼当时天色已晚,佳兴提议众人暂且睡下,明日再寻,也就把与小非相遇之事,搁置到别处了。
更夫敲了三下梆子,已是半夜。此刻寂静,连草动虫鸣,都明晰无比。这时,陈嘚忽然听到了叩门声。从小千里眼、顺风耳的他,煞为灵敏,闻听到有声音,当下便从榻上坐了起来。而佳兴、笑晗,尤在熟睡。陈嘚下榻,蹑至门前,只听得门外有人细语,透着佼气。陈嘚附上耳来,细加辨认,乃是白日时那个老板娘的声音。
邢潼媚道:“然晏不眠,而有心事乎?”陈嘚闻之,回道:“此般贴切,汝亦知我心有结乎?”邢潼撩发渐濡,促声即离,腻黏道:“汝之心有不可解之结,吾为汝解;然余亦有一结,亦愿助解。可注意者,此结不在内,在外。不知愿解否?”陈嘚闻之,逮不住搔然一笑,会意。即推之门,与携手外,至一室,貌甚朴简,入内则大有乾坤。灯晖灼意,蜡泪流情,闻之使人心荡,品之别有芳香。叩问之,原是备有香囊。此时意至情足,即赭著戏游。风趣莫提。
有诗云:
勾栏画青漆,玉璧点白龙。背手开兔径,向斜踏狐踪。玳瑁绸丝浅,鳆金藻郁葱。俄顷云墨色,露浸豆蔻中。
翌日清晨,佳兴、笑晗醒来,竟空缺了陈嘚。两人出寻,至一屋前,恰逢邢潼共鑫卓出来,状皆劳形。佳兴笑晗,晓其奥秘。于是笑晗又纳入,戏了少许。佳兴则秉礼持节,昂存岿然。晨餐过后,三人与老板娘邢潼聊于酒桌旁,随后便谈起了小非的事。邢潼道:“你说小非啊,他是这里的头号王牌,一号相公。”佳兴闻言,不禁叹道:“时过境迁,非竟为小官!”陈嘚则劝道:“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或其亦有此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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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忆首往昔,回思其败,记忆中,有一男子,曾将其大破之。此人,名叫佟帅。佟帅,字不帅,号丑,小字曰陋。其人来历不明,种族不明。只因赌技怪异,人称“赌妖”。佟帅一生,与人赌过不少东西,例如女刺客孙一冰之马布,人称“当世鲁班”苑子怡之裙裾,幕府将军邵子航之镜片,前前朝皇帝朱孝临之玉玺……而和梁航赌的那把,则押注了两样东西,一是梁航那灵活的小手指,二是梁航手中的《封神谱》。
“何为《封神谱》?”陈鑫卓之鱼眉蠕动着,嚅嚅地说道。原来邢潼已带着郭、陈、黄三人,找到了刚刚下班的小非,开始听小非忆述其昔之事。
“《封神谱》乃旷世奇宝。”小非道,“相传日月国熹宗朱孝临年间,有一仙人,自诩为辟弃道长,于仙气袅袅间,落在街市。雾收云住后,人已不见,但留下一本《封神谱》。谱上说,慎人为祸,庆人帝之,将有武道十绝,降之于人间,以保天下安宁。不久,又有一仙落于坊市,自号麝慧观音,大呼慎人必胜,庆族必亡。又称会有八孽制伏十绝,以助稷慎千秋万代。观音走后,也留下了一本《修魔谱》。”
小非续道:“而两谱之中,代表庆国的《封神谱》,就流传到了我的手里。而我自己,便是那武道十绝之一。那十绝之中,大部分都未有觉醒,并不知晓自己的能力。佟帅要拿走我的《封神谱》,就是要在十绝未觉醒之前,按照谱上的记载,将他们一一杀死。”
“佟帅莫非是八孽之一?”佳兴问。
“正是。所以我最后只给了他一本假的《封神谱》,随后就隐居于此了。在这里不受钳固,天天上班儿,倒也自在。”
言罢,小非拿出了真的《封神谱》,供大家一看。书卷摊开,放眼而去,你道那武道十绝,是那几位?但见:
第一位,天启星,封神大帝。鲍莳,字恃才。使轩辕剑,善统御。
第二位,地裂星,开山怪。黄途,字佳兴。使三尖二刃刀,善速击。
第三位,人杰星,白面书生。沈墨,字文龙。使判官笔,善诗赋。
第四位,金光星,金甲神将。刘池,字金驰。使三尖二刃刀,善军争。
第五位,木痕星,一枝花。梁航,字小非。使双刀,善永生。
第六位,水魄星,浪里黑鲶。陈嘚,字鑫卓。使水叉,善通天。
第七位,火燃星,八蹄飞马。郭盖,字笑晗。使七星宝刀,善猛攻。
第八位,土守星,飞沙豹子。于谦,字金山。使扑食爪,善变形。
第九位,海神星,海王。韩东霖,又名东霖结石。使武士戟,善惊涛。
第十位,冥灵星,湮灭太君。刘能,字得之。使长戈,善谋划。
众人观之,无不惊奇。
然而就在众人称奇之时,一阵阴风忽然扫过,霎时间黑气四涌。一个人影,从漆暗中逐渐透出。
“好久不见啊,找的我好苦啊。”人影发出了虚浮的声音。
“是你!”小非大骇。
“是我,赌妖佟帅,你的假《封神谱》害我到非洲吃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土著菜,弄得我跟昆仑奴一样,黑的在夜里根本辨别不出!我今日,便是来找你复仇的!”
佟帅烟熏似的面目从黑暗里飘出,冷冰冰地觑向小非。小非使众人退后,喝一声“疾”!随后施开了神力,化作六头十二臂,拿着十二般兵器,待佟帅杀来;佟帅则拖出一杆十七尺长的火尖枪,急如火般,快似风般,以夺命之势杀向小非。未知谁胜谁负,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