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的大地疯狂地抖动起来。
隧道忽而在眼前消失，忽而又出现；卡洛斯觉得自己好像踩在一条轻飘飘的丝带上，在狂风中摇摆不定，随时会被甩出去，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之中……
他手忙脚乱地努力保持平衡，跟在众人后面踉踉跄跄地往前跑，心里越来越慌乱。
坚硬的山壁一会儿凸出来、一会儿凹进去，看上去像是会呼吸的肌肤一样，柔软而富有弹性，但是只要撞上去，立刻一阵生疼。
忽然从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哇——”一声，卡洛斯吐出一大口鲜血，溅得面罩上到处是鲜红的斑点。
没想到爆炸产生的次声波这么厉害，他绝望地想。
嗓子眼里又咸又苦，浓浓的血腥味怎么也挥之不去；泪水模糊了双眼，他既看不清前面的路，也找不到乌霍的影子。
一块大石头掉下来，不偏不倚正好砸中头顶。
他一个趔趄跪倒在地，喉咙一热吐出了第二口鲜血。
他忽然想到了放弃——这个念头刚一产生，就像夏天的野草，不可遏制地迅猛生长和蔓延起来。
放弃吧！就算能跑出去又能如何？整个北极地区都将被超级地震夷为平地……
他双手扶地，在大地强烈的晃动中摇摇脑袋，缓缓闭上了双眼。
乌霍出现了，伸出四只上肢用力抱住了他。
“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钻出前面那个洞口，就能看到我们的飞机了！”
*********
“这是我第二次使用聚变弹，上一次还是二十多年前。当时我用聚变弹袭击了一艘来历不明的飞船。
虽然与地面和地下爆炸相比，聚变弹在太空里的杀伤力要大打折扣，不过我还是毫不犹豫地动用了它——那艘飞船虽然没有安装主动防护系统，但是体积巨大，是一艘相当先进的星际飞船。”
望着眼前的爆炸景象，苏鲁忽然旧事重提。
努比当然知道这个故事。按照苏鲁的说法，正是他的坚决果断挽救了濒临灭亡的努阿克人。
那一年，突如其来的大撕裂差点将整个努阿克部落毁于一旦，而大统领却在最后一刻逃离，还带走了全部主力和精锐装备。
把他——伟大的苏鲁，一个人留在这里自生自灭。
“大统领什么也没留下！我翻遍整个武器库，真正管用的东西就只有两枚超级聚变弹。
二十年前我用第一枚摧毁了那艘飞船，今天我要用这第二枚把那些叛军全部绞杀在包围圈里！”
苏鲁发出一声骇人的怒吼，抬手摸了摸脸上的人造视觉系统。
努比柔声附和道：
“毫无疑问，您的愿望必定会实现。离开了肮脏的地下洞穴，那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卡玛叛乱分子就再也无处可逃，我们的士兵和机器人可以毫不费力地杀死他们，像碾死一只虫子那样容易……”
他说得没错。
聚变弹诱发的超强地震彻底摧毁了表层地壳，“卡玛救世军”的根据地也随之灰飞烟灭、消失殆尽——实际上，整个北极地区完全变了个样：
山峰碎裂崩塌，地上布满裂缝。从空中俯瞰，那些宽大的裂隙构成了一个又一个放射状同心圆，北极点是它们共同的圆心。
在圆心的正下方，一道浓烟处笔直地升上天空；在烟柱的根部，炙热的岩浆喷涌而出……
侥幸逃出生天的救世军官兵重新集结到一个地势较高的山洞里。
他们跌跌撞撞爬出隧道，血迹斑斑、泥土满身，在惊魂未定之余彼此安慰，逢人就问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
山洞里停放着救世军所有的飞机。
这里是乌霍最看重的地方，多年来被他和手下们修建得异常坚固；眼下虽已摇摇欲坠，但还可以勉强支撑。
卡洛斯和乌霍简单清点了一下人数，然后安排大家分头登上一百多架飞机，冒死冲出了山洞。
“所有飞机跟在我身后，朝火山喷发的方向飞！”
这是乌霍下达的最后一道命令。
他驾驶第一架飞机，很快靠近了火山喷发口。低头望向去，只见火红的炙热岩浆四处流动，正肆无忌惮地覆盖一切、吞噬一切……
乌霍猛地一拉操纵杆，飞机迎头钻入了滚滚浓烟，在升腾烟气的托举下迅速向上爬升，直到接近大气层的边缘，几乎完全失去浮力。
直到此时他的飞机才俯冲进入大气，向敌人的后方飞去……
坐在乌霍身后，卡洛斯透过舷窗看到救世军的飞机一架紧跟着一架，就像是扑火的飞蛾，沿着同一条飞行轨迹，争先恐后地竭力要逃出包围圈。
这是个危险的策略，但是却非常奏效。
遮天蔽日的浓烟、厚厚的火山灰提供了极好的掩护，让大部分飞机躲过了努阿克人的监视，顺利逃出。
还剩下最后二十来架飞机的时候，好运气终于用完了。
火山喷发停止了。浓烟散去，努阿克人的可见光和红外雷达立刻发现了它们。
紫色光芒划过天空，转瞬即至。
强大的光束迅速锁定目标，只用了十几秒就将它们烧蚀成一团团明亮的火球，摇摇晃晃栽向地面……
与此同时，等待已久的努阿克大军也开始行动了。
他们不慌不忙、有条不紊地向北极点开进，一路上大开杀戒。
“把那些卡玛人全都杀光，一个不剩！”苏鲁命令。
地震来得又快又猛，继续躲在地下的话必死无疑；如果离开洞穴，又会直接暴露在虎视眈眈的努阿克人面前——
两种选择，一个结果。
这是一场一边倒的战斗。双方实力悬殊，根本不在一个数量级上。
努阿克人大获全胜。
经此一役，卡玛救世军连同苦心经营多年的北极地下洞穴网络全都不复存在。
火山灰从高空缓缓沉降下来，遮蔽了北半球大半个天空。
北极的天光消失了，黑暗终于降临……
只有在努阿克大军后方，在那高远的天空中，黑暗与光明的交界处，乌霍和卡洛斯带领突围而出的七十九架飞机，载着二百名救世军战士，正加速朝着这个星球上最大的城市——卡玛城的方向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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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船已于前天离开水星，很快就能返回，他们出色地完成了您下达的任务。”
霍恩先向大统领躬身施礼，然后才直起身来，满脸喜色地说道。
“太好了！哈哈哈哈！人类的灭顶之灾即将来临！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我的舰队建造得如何了？”
大统领得意地发出一阵狂笑，瞪起眼睛问霍恩。
“很快就可以完工！不过只要大统领下令，她马上就可以投入战斗；毕竟我们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的建设内容。”
“嗯……还是不要着急。对了，这支全新的舰队以后就叫……‘努阿克第二舰队’吧！”
大统领沉吟了一下，又说道：
“你通知苏鲁，就说我考虑过了，鉴于卡玛的局势，特许他建造一支防御型的小型舰队。”
此言一出，霍恩脸色突变，四只瞳孔瞬间变成了深紫色。
“为什么这么紧张？你是怕……”
“是的！万一苏鲁长老借机建造一支星际舰队，那将是对您的一种威胁。”
“不用担心。”大统领拍了拍霍恩的肩膀：“就算他真这么干，星际舰队的建造也需要时间。到那时我们早就占领了太阳系，那里有近乎无限的资源，足以用来建造两支、三支甚至更多星际舰队。
苏鲁长老……嘿嘿，他想要挑战我，恐怕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眼下他和那个破碎不堪的卡玛星球根本不足为患。”
“明白了！下一步我们的目标是攻占一颗岩石行星，这样就可以部分摆脱对卡玛资源的依赖。”
霍恩松了口气，觉得大统领说得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