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丁没有办法违抗惠特大公的命令,如果他胆敢违抗,宪兵团会立即将他逮捕下狱,进入金黄乡监狱之后,奥古斯丁的命运就基本成了定数,他会以谋反、背叛的罪名被处死,这正是他的大哥奥格所希望的。
原来,奥格是如此的恨着自己,奥古斯丁暗道自己好傻,他竟然原谅了他的敌人。
他亲手把自己架在火上烤,他想起了老管家的话。
若接受任命,挂帅出征,奥古斯丁也依然前途未卜,他和他即将指挥的征召兵团一样毫无战争经验,而且他们要打的,还是一场毫无道义的侵略战争。宪兵团抓了很多壮丁,他们对上阵杀敌充满排斥,不情不愿,很多人甚至没有死在战场上,而因拒不履行兵役义务被宪兵们当街枪毙了。
恐惧已经开始笼罩整个金黄乡,那些年轻的男青年们,想办法藏起来,但大多数人还是被强迫穿上了军服。
他们不知道该恨谁,自然会恨即将统领他们奔赴战场的最高指挥官——奥古斯丁.惠特。
因为前军已经在战场上同敌人交上了火,奥古斯丁统领着新征召的1000名征召兵,排着散漫的队伍奔赴战场,他们需要穿过地铁街,进入漆黑的地铁站,沿途的街道上挤满了人,大多数都是这些即将奔赴战场的年轻人的父母、亲人和恋人。
肖安娜一路跟着伊文,一边小跑,一边往他的包里塞东西,一边嘱咐着他:“到了战场上了,你别那么傻,一定要找掩护,知道吗?天呐,那里那么黑……”
肖安娜说着说着就哭了,她的小腹渐渐隆起来,跑得很吃力,她身后跟着的小伊琳同样跑得吃力,因为她腿短。
伊文忙让肖安娜别跟着了:“你别跑了,小心肚子里的孩子!”
肖安娜只好停下来,她也跑累了。她望着长长的队伍涌入漆黑的地铁隧道,这地下世界的人,最害怕的黑暗,立刻便将他们吞噬了,只剩下几束单薄的灯光。肖安娜多希望自己没有怀孕,那样她便可以女扮男装,混进队伍,和伊文一块上战场。
该死的上流社会将她最爱的人送进了战场,她发誓一定要为颠覆代理人政权贡献自己的力量。
但她更多的还是担心,她盼望着她心爱的伊文能平安归来。
奔赴战场的人频频回头,地铁街的父老乡亲们已经看不见他们了,但在一片漆黑当中,他们尚能看清他们的脸。他们毫无荣誉感可言,他们的父母也不觉得骄傲,和平是多么来之不易,金黄乡和米兰乡一直有着小麦和稻米之间的贸易往来,战争一定会毁了这刚刚逐渐变好的一切,就像十年前那样。
青壮年劳动力都被抓去了战场,下一茬小麦势必歉收,人民又将要忍饥挨饿,可这一切,代理人和亡者领主才不会在乎。
他们要的是地盘,功勋,更多的领地和资源,至于领民?休养生息十年,下一茬会像韭菜一样迅速长起。
黑暗吞没了骑着战马的奥古斯丁,前路一望无际,他们沿着地铁,走在进攻米兰乡的线路上。
他将伊文的荣耀帮成员们召集在身边左右,前后则是这几名准士官所统领的几十名士兵。其实奥古斯丁只能信任伊文几个人,他连那几十名士兵都无法信任,这趟旅程危险重重,他能依靠的人并不多,他知道大哥奥格藏着什么祸心。
“保持警惕,伊文,尤其是对我们的队伍,更要保持警惕……”奥古斯丁的声音透着颤抖,肉眼可见的事物越来越少了,是因为前路越来越漆黑。
伊文牵着奥古斯丁的马缰绳,在黑暗中“嗯”了一声,他知道奥古斯丁现在非常害怕。
奥古斯丁突然俯下身子,低头道:“伊文,实话实说,我现在真的是自身难保,我不敢保证我的兄长会不会在队伍里安插什么人来害死我……”他这话已经在心里憋了好几天了,再不说出口,恐怕非要憋出病来不可。
伊文点点头,低声道:“可你们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为什么要手足相残呢?”
奥古斯丁叹息一声道:“你不明白,这就是所谓的贵族……”
队伍一直在前进,但除了脚步声,听见任何人说话,大家都秉持着对黑暗的恐惧,跟着队伍亦步亦趋,每隔几米远,便有一名士兵挥舞着荧光棒,照亮脚下的路,防止队伍里有人摔倒,可队伍里却还是经常有人摔倒。
这气氛真是肃杀极了,跟着这样的队伍行军,难免心脏狂蹦乱跳,冷汗直流。
人类世界遗留在地底深处的地铁通道,并非只有一根直线,在那两边也有其它管道互相连通着,操作间,下水道,转向通道等等,这些通道纵横交错,四通八达,有些孔洞甚至连接着地表。所以,大部分士兵还不知道,他们的敌人,不仅仅是米兰乡的征召兵团,还很可能有——来自地表的感染体。
而这些感染体不仅仅来自地表,也可能还有埋藏在地底废墟中多年的一部分。
经常乘坐地铁列车前往其他人类聚居区的人,有时会感觉到车体碰撞了什么,那便是地铁站中游荡着的,虚弱的感染体们。
行军队伍不由自主地一言不发,也许正是生怕惊醒了沉睡的它们。
“伊文,你知道吗?其实……有人杀掉了我父亲,其实,我觉得很开心。”奥古斯丁突然低声道:“你很难想象吧?其实我一直都希望他们全都死光才好。我对我的姓氏感到耻辱,如果这次我能活着回来,我一定会将我的姓氏,改成我母亲的姓氏。”
“你的母亲,她姓什么?”伊文顺着奥古斯丁的话问道,他也想通过闲聊缓解一下紧张感。
奥古斯丁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回答道:“我的母亲,她姓莫。如果这一次,我能活着回来,那我就将我的名字,改成——奥古斯丁.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