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丁还不知道,正是伊文杀死了他的父亲,听见他这样说,伊文心里悬着的那块石头,稍稍放下了些,不过他还是不打算将真相告诉奥古斯丁,毕竟那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也同大哥伊然,小妹伊琳有关系。
“你为什么这么恨自己的家人?”伊文问道。
奥古斯丁叹息一声,回答道:“因为我的父亲,金黄乡的惠特大公,他取了我母亲,又逼死了我母亲。他是受他原配妻子的挑唆,亲手让我的母亲吞下了毒酒……但他现在已经死了,我不再恨他了。可我没想到,我的兄长竟然还是不肯放过我,他就是要致我于死地……”
……
“这场战争,毫无荣誉可言,根本就是为了亡者领主的利益而战,新任惠特大公,我的兄长奥格,他派我到战场上来,也只是想借战争之手除掉我而已……”奥古斯丁弯了弯腰,压低声音,甚至还跟伊文说:“我甚至希望敌人能赢!我希望他们能占领金黄乡!”
听了奥古斯丁的话,伊文沉默不语。
他知道这场战争一定会输,因为金黄乡的大公忙着害死自己的亲弟弟,指挥征召兵团的最高指挥官根本不想赢,而且大部分士兵都厌恶这场战争。
这样的战争,如果能赢,那就是地底出太阳了。
“我和你说了这么多,伊文,别嫌我唠叨……”奥古斯丁带着恳求地语气对伊文说道:“念在我们在学校时,关系还算不错的份儿上,请拜托你和你的人,一定要保护我周全,拜托了……”
“放心吧,奥古斯丁,你是我的朋友,是我们大家的朋友。”伊文回过头,他特殊的感知能力能在黑暗中“看”到奥古斯丁的恐惧和真诚。
他对他说道:“我们会尽全力帮助你渡过难关的。”
……
……
队伍行进了一天一夜,终于听到了自很远之处传来的,零星的枪声,地铁隧道内的声音能传播很远,从枪声听来,他们距离前线已经不到十公里。枪声并不激烈,说明两边都在试探着互放空枪,用来证明自己没有撤出阵地,这里的一切都是黑漆漆的,荧光棒和公路闪光弹是最紧要的物资,其次是食物,然后才是枪械弹药。
地下世界人类之间的战争就是这么奇怪,需要摸着黑打,双方互相看不见,大部分都是被流弹击中负伤或阵亡的。
两个领主之间的利益争夺,就要让其领民承受这样的不幸,真是残酷。
但和金黄乡有所不同的是,米兰乡的征召兵团是在防御侵略,他们卡住咽喉要道,阻住了入侵的敌人,他们士气高涨,信心满满,赢了这场战争,他们回到自己的聚居区,就会被当做英雄对待。反观金黄乡这边,已然是怨声载道,唉声叹气,奥古斯丁将军抵达前线时,他们纷纷开口询问,什么时候才能回家。
奥古斯丁没法回答他的士兵们,征召宾团的任务是进攻米兰乡,可他们现在连地铁卡口都没有攻陷。
他只能先将随军携带的食品补给分发下去,然后召集所有准士官级别已上军官,了解战场情况。
其实根本没什么值得了解的,军官们也不想打仗,他们纷纷抱怨说指挥不动自己的部下,那些军官们说,军队里净些只会割麦子的农民,挖矿的矿工,给他们一把突击步枪,他们就会打仗了吗?他们每顿吃饭倒是吃得不少,也挺会找地方拉屎才是真的。
军官不想打仗,士兵更不想,奥古斯丁叹息一声,对军官们说道:“我们转攻为守吧,把阵地筑牢,防止米兰乡的征召兵团侵入我们的地界。”
“是,奥古斯丁将军!”士官们喜出望外,纷纷传达命令去了。
奥古斯丁在前线附近建立了临时营房,他不敢在营帐里点灯,那等于是在黑暗中暴露主帅的方位,但他将伊文等士官都调集在附近保护自己,队伍中有暗杀者,虽然没有证据,但他对这件事的预感十分强烈。
毕竟父亲就喜欢这样除掉自己不喜欢的人,大哥奥格也难免会像父亲一样。
奥古斯丁决定使用“拖”字诀,由进攻转为防御,消耗后方补给,等补给消耗得差不多了,兵团也就该回去了。
他很聪明,用保住大多数人性命的方法,赢得了军心,士官们都庆幸上面派来了一位心明眼亮的将军,起码,他不会为了什么军功随意牺牲自己的士兵,他把自己部下的命当条命来看。
金黄乡的征召兵团不主动进攻,米兰乡一方更不会主动进攻,毕竟他们才是防守的一方。
前线位置靠近米兰乡,因此金黄乡的补给线比较长,只要金黄乡不主动进攻,米兰乡是耗得起的。
双方的士兵甚至隔空喊起话来,米兰乡的士兵要金黄乡的士兵赶紧回家,这么耗下去没什么意思。金黄乡的士兵却说,我们也想回家,但我们领主大人不让!
如果不是因为各自领主的命令,而是这两只军队自己说了算的话,说不定他们马上就能在黑暗中停战,握手言和,并且各自退去。可惜,他们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若自作主张,回去之后,一定会被双方的领主大人处死。
因此,放放空枪,意思意思,还是有必要的,毕竟谁也不想背上个通敌的罪名,尤其是奥古斯丁。
阵地两边的孔洞中,时不时地会爬出几只被枪声吸引来的虚弱的人形感染者,它们会自口中发出令人寒毛直竖的声音,不过没有大碍,两边的军队用探照灯一照过去,它们立刻马上就变成筛子了。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被吸引来的人形僵尸越来越多,活着的士兵们不知道,他们的枪声正源源不绝地吸引着远方饥饿的感染体。
因为太过虚弱,它们才姗姗来迟。
突然有一天,米兰乡阵地后方的一道防火通道,被大批僵尸涌开了,成千上万只迟到的僵尸,终于没有缺席这场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