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积雪反射浅绿色的荧光,在这个灾后的世界里,虽然过了几百年,降水之中仍带有微量的辐射残留,夜空中挂着皎洁的月亮,弯成了一个月牙。
骆凡披着一件匆忙间捡到的黑色大衣,裹住了着受伤的孩子抱在自己胸前,快步走到了公寓楼下,这条街上的路灯又坏了几个,没有人维修,只剩下两盏昏黄的灯守候着行人。
四周的建筑亮灯的不多,夜里二十一点,已经有很多人选择了熄灯休息,明天依旧是辛苦的一天。公寓一楼的灯还亮着,传来阵阵妇人的压抑哭声。
骆凡低头看看孩子,镇定剂的效果就快消失了,孩子大概是因为胸口的疼痛,眉头不时皱起。孩子的伤口已经经过处理,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会没事。
他看看一楼昏黄的灯光,轻轻推来了公寓楼的大门,将就快苏醒的孩子放在一楼的房门前,轻轻敲了敲门,然后便迅速转身离开,走出公寓楼的时候,他听见了一楼房门打开的声音,一个略大一些孩子的呼喊着:“妈,快来,弟弟在这。”
片刻后,从一楼窗前走过的骆凡听见房间里妇人正似哭似笑的叫着儿子的名字,骆凡紧了紧有些肥大的衣服,这个冬夜还是寒冷的,并不会因为一点光就变得温暖,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在低温环境中已经凝结收缩,但他还有事情必须去完成,他还不能停下来。
…………
三庆交易区附近的别墅里,所有的灯都亮着,杜月明坐在书房的椅子上,点燃了一只西北烟,从别墅一层到二层的书房门口,挤满了他紧急找来的手下,然而这些全副武装的暴徒依旧不能给他带来丝毫安全感,抽了几口烟后,他的手才停止了颤抖,他并不后悔自己招惹了这个恶魔,只是恐惧没有杀死他的能力。
他盯着手上的烟愣愣出神,直到燃烧殆尽微微烫手,他才用手掐灭了烟蒂,灼伤的疼痛感让他清醒过来,他拨通了通讯卡,许久之后,通讯终于接通,那边传来一个不耐烦的西北口音,“这么晚了,什么事?”
…………
骆凡拖着沉重的步子来到了三庆交易区,他呼出的气息中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眼角流下的血干涸在脸上,裹着黑色的大衣,在空旷的交易广场上缓缓而行,犹如月夜中游荡的死神。
看着深夜里唯一亮灯的建筑,这座二层的别墅门前积雪被踩得乱七八糟,满地都是脚印,可以想到那扇门后藏着多少暴徒。
骆凡的缓慢的心跳开始加速,冰冷的身体似乎在慢慢复苏,浑身的伤口里隐隐有血渗出,他看着灯火通明的别墅,双眼再次变的一片通红。
他径直走到别墅门前,一脚就让合金铸成的大门旋转着飞向屋内,在乱枪齐放的同时,骆凡将自身的速度发挥到极限,黑色的影子在别墅的大厅中游荡,“断愁”不断插入各色的人体,带出大量鲜红的血浆。
这些暴徒都是强壮的普通新人类,他们那里见识过这种残酷的杀戮,看着到处飞舞的黑色大衣和四处飞溅的血液,不知道哪一个率先清醒过来的暴徒大喊一声“跑啊”,一层中所有的人都向着出口涌去,在这个过程中不断有人被推倒,被踩翻在地。
骆凡没有放过他能追上的任何一个人,当他顺着楼梯走向二楼的时候,别墅的大门前,所有的积雪都变成了红色。
骆凡双眼赤红,他感觉身体中那个多出来的心跳声正引诱着自己,用异样的跳动频率撩动着自己杀戮的欲望,他能闻到自己浑身散发着的血腥气,似乎有些甘甜。
他反手握住“断愁”,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二楼走廊中拥挤的暴徒,这些亡命之徒高喊着口号向自己冲了过来,骆凡的动作简洁有效,或是空气技,或是短刀挥舞,每一次动作都必定有一个暴徒倒下,从走廊一端至另外一端,短短的二十米距离,已经没有了可以落脚的地方,所有的地板都被尸体铺满,骆凡走到走廊最深处,忽然挥刀扎透了身后的门板,他抽刀的时候门板后传来有人倒下的声音。
骆凡挥了挥短刀,将上面的血迹甩干净。他站在了二楼最后一扇门前。
…………
杜月明一颗接一颗的吸着烟,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清道夫部队的到来,他看见无数鲜血透过门下部的缝隙流进了书房,在地板上静静流淌,自己心爱的地毯已经浸满了鲜血,变成了血红色。
他的嘴唇发紫,浑身颤抖,因为他听到脚步声停在了自己的门口,他想站起来,但没有成功,西北烟没有带给他足够的勇气和力量,他看到门的把手旋转,红着眼睛的骆凡走了进来。
此刻的骆凡浑身被鲜血染透,一双眸子毫无感情,杜月明手中的香烟掉在了地上,“呲”的一声被血水熄灭。
“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赶尽杀绝?”新晋的黑道大佬嘶吼着,“你杀了我的叔叔,我不应该报酬么?你这个恶魔。”
骆凡的眼睛中终于有了焦点,听到对方的话,他冷冷的问道,“为什么将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个器官?”
“哈哈哈,”面目阴翳的杜老大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那只是生意,生意懂么?我不做自然也会有人做,我们只是做着脏活累活的苦力,真正促使这种事情发生的是这些货物的需求者,供需关系懂么?”
见到骆凡皱起了眉头,走投无路的杜月们终于恢复了豪气,他支着桌面站了起来,“你杀掉的人不比我少,看看今天晚上你都做了什么吧,看看那些倒在地上的尸体,你有资格来审判我么?”
骆凡抬起头,“那是因为你们该死。”
“我们该死?”杜月们咆哮起来,“这个该死的世界里有几个人不该死呢?我们不过是这个世界底层中一些想要挣扎生存的人们,我们仅仅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就该死?”
“那些器官的需求者是谁?”骆凡向前走了两步,踩在杜月明最喜欢的名贵地毯上,踏出一股血水,脚下传来的感觉让他有些不舒服。
“嘿嘿,还能是谁,当然是那些大公司啊,余生集团,你知道的吧?全世界最有名的生物科技公司,他们的研究材料从哪里来?他们的科技成果难道是建立在猜想之上的么?我只是他们最底层的供应商之一,在金字塔的最底层而已,和他们相比,我们这些人算的上什么?
“所谓的黑暗,不是因为没有灯光,而是因为身处黑夜。”
听到对方的话,骆凡的神志逐渐恢复了运转,曾经作为实验品在金字塔生物研究地基待过许久的他,明白对方很可能说的是事实。他想到了白天观摩的那场审问,对于脑部科学的研究已经达到了神乎其神的地步,这些成果必然伴随着大量的实验材料,还有其他的那些生物成果呢?
他忽然想到了顾蝉衣曾经说过,在核爆发生过后的一段时间内,同类是人类最容易捕获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