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从小倩的指示，将小倩发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牛工，牛工听后和我的反应果然是一样的。牛工也不相信程矢会做出窃取技术资料的事情，可牛工和程矢的交情并没有那么深，在这么多证据的面前，牛工选择了保持中立。牛工表示会对程矢保持警惕，在证明程矢清白之前尽可能不让他参与核心的硬件研发，也不反对我想办法收集证据去证明程矢是被冤枉的，最后，牛工也提醒我要对程矢保持警惕，不能被感性蒙蔽了双眼，作为工程师要时刻保持理性，这样才能做出最正确的判断。

　　牛工说的很有道理，我告诫自己，不要因为与程矢的关系好，就偏袒他，需要理性的分析。于是我静下心来，闭上双眼，放松全身，在脑海中搜集证据。从我加入H公司的空间转移事业部到现在，我所参与的事情基本上程矢都知道。我在Z组织的经历程矢是知道的，我也把在Z组织里发现内应的事情告诉了程矢，那么程矢应该知道我们都在警惕着这个内应，既然知道，那么他不应该在这种时期来窃取资料。

　　程矢如果是Z组织的内应，那么时光旅行胶囊的事情就一定被Z组织知道了。如此重大的发明，他们没有理由不想尽办法过来抢夺小倩手中的资料。程矢有进入空间转移事业部的所有密码，要让Z组织的人进来不是难事，可是到现在小倩手里的资料都安然无恙，可见程矢不太可能是内应。更何况程矢是内应的话，我的蓝色水晶钥匙链根本就没机会送到房东那里，早就被陆三给没收了。

　　种种迹象表明，程矢不可能会是Z组织的内应。可这些不过都是我的推理，没有实际的证据能证明程矢的清白，我也不太精通计算机技术，不知道该如何找直接证据。在这间研究所里，我所认识的人中计算机技术最好，且最信得过的人就只有小倩了。为今之计，只能请求小倩再做进一步的调查，希望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我立刻起身去向了小倩那里，跟她再一次进行交谈。我对小倩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小倩似乎也表示理解，但是证据面前不容我们感情用事。于是我对小倩说“能不能再让我看一看当时的监控录像，说不定会有什么新发现。”小倩同意了我的做法，将我带到了她的办公室，分了一个屏幕给我让我自己慢慢看监控录像，然后自己用一个屏幕在安保信息中再次寻找可能遗漏的证据。

　　我从下午1点的监控录像开始看，4倍速一直观看到下午6点的监控录像为止。这段时间内的仿真实验室里，一直都只有程矢一个人，程矢大部分时间都坐在工作站前，应该是在忙郝工交给他的工作。偶尔会出去，不是去喝水就是去上厕所而已，没有任何可疑行为。我反复观看着这段时间的监控录像，有在意的地方就会倒回来用原速再放一遍，看得我眼睛都有些干涩了，却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小倩对我说“累了就去休息吧，凌晨不是还要起来做实验吗？”

　　“嗯，是啊，可是。”

　　“别可是了，你看多少遍都没有用的，事实就是这段时间内没有人进入过仿真实验室，除了程工以外。”

　　“嗯，那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没有新的发现，如果非要进一步调查的话，只能趁程工不在的时候，进入仿真实验室，调查那台工作站了。”

　　“嗯，也只能这样了。”

　　“今天程工到现在都还没有下班，看来是打算见证凌晨的实验了。”

　　“那倒不一定，程矢最近忙于郝工的工作和新板子的仿真工作都很少回过家的。还是先不要贸然行事，耐心等待他下班回家的时候再去为好。”

　　“嗯，我知道。切记，这段时间要对程工保持警惕。”

　　“嗯，知道了。那我先去睡一会儿。”

　　“去吧。”

　　过来小倩这里调查了这么久，没有丝毫的斩获，稍稍有点失落。自己看了这么多的刑事侦探剧，却依然不能像电视剧里描写的那样，在不经意间发现证据，或者突发灵感想到犯人作案手法，来洗刷程矢的冤情。不禁感叹现实的残酷，一切都不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简单，而我在破案方面的才能居然是约等于零。

　　回到电路实验室后，我看见牛工已经睡在了他自己的便携式折叠床上。我在工作站上设置了一个明天凌晨2点的闹钟后，也睡到了自己的便携式折叠床上。因为用脑过度，实在是太困了，没有继续再思考程矢的事情就直接睡了过去。

　　时间推移到了第二天的凌晨2点，嘀嘀嘀的闹钟声将我和牛工从睡梦中唤醒，显然我和牛工都没有睡够的样子，眼睛还眯成一条缝。我感觉自己的意识很模糊，于是决定去洗把脸清醒清醒。虽然我一句话都还没说，但牛工与我还是挺有默契的，一同走出电路实验室，走进了洗手间。

　　我们先后洗完脸后，牛工对我说“那件事先放一放，实验的时候要专心一致，不能心存杂念，不然容易在细节上出现疏忽。”

　　“我明白，该做的实验我还是会认真完成的。”

　　回到电路实验室，我们重新对300只小白鼠进行全身检查，将透析得到的图像及数据覆盖掉上一次的数据。另一方面我也收到了钉宫课长回来的邮件，我把钉宫课长给我的世界坐标输入进了克洛诺斯的预设传送目的地里，就打开了H公司内网视频连接工具，进入99频道等待钉宫课长的连接。经过多次与牛工的共同实验，我们之间变得越来越有默契，再加上小白鼠的传送实验也做过多次，现在做起来非常的得心应手。

　　大约两个小时候后，我们的小白鼠全部检查完毕，钉宫课长也如约出现在了99频道里。钉宫课长打开共享视频后，我从屏幕中看见了他所在的实验室。和上次在LA的实验室差不多，里面并没有太多的设备仪器，而且只有钉宫课长一个人站在里面。我告诉钉宫课长，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开始实验的时候，99频道里出现了程矢的名字，或许是因为太早的缘故，其他人都没有来，99频道里只有我、钉宫课长和程矢。

　　钉宫课长示意他已经迫不及待想看我们努力的成果，要求我们现在就开始进行这次的远距离大批量动态传送实验。我把笼子小心翼翼地抱进了克洛诺斯内部，戴上了护目镜，在确认克洛诺斯状态信息一切正常后，我看了一眼牛工，牛工对我说了句“GO！”于是我战战兢兢地按下了开始按键。

　　微弱的蓝光扫描完克洛诺斯内部后，白光就出现了。刺眼的白光像一道闪电，把原本就灯火通明的电路实验室点得更加明亮，好在我戴好了护目镜，才能平安无事地亲眼见证传送的那一瞬间。白光消失后，我第一时间确认了克洛诺斯的内部是空无一物的，然后立刻转头将目光集中在钉宫课长的那个屏幕上。余光里，我看见了同样翘首等待结果的牛工，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钉宫课长的那个屏幕。电路实验室顿时鸦雀无声，安静得我都听得见时钟指针转动的声音。嘀嗒、嘀嗒、嘀嗒，一笼子的小白鼠如约而至，出现在了屏幕中钉宫课长所在的实验室里。

　　钉宫课长看见这一笼子的小白鼠后，兴奋的长大了嘴，说了很长的一声“喔......”，然后走进摸了摸笼子，又看了看里面的小白鼠，对我们说“你们等下，我马上去叫人来做X射线透析。”

　　说完，钉宫课长急急忙忙地冲出实验室找人去了。从屏幕中我们可以看到，大部分的小白鼠还是活蹦乱跳的，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今天的实验会成功。

　　没过多久，钉宫课长直接拉着一个老外跑了进来，叫那个外国人帮忙清点数量并且进行X射线透析。那个外国人看上去很不情愿的样子，但还是依照钉宫课长的指示去做了。

　　他们在那边做他们的，我在这边开始整理这次实验的数据，汇总后最终都得给小倩审查的。就这样，B市分公司和LD市分公司进行了一次夸地域的合作实验，无论结果成功与否，都算得上值得纪念的一天。

　　半个小时后，我整理完这边的数据，发给了小倩，那边的人才整理到了第67只。我坐在了椅子上默默等待结果，牛工端了两杯咖啡向我走过来，说“喝吧，提提神。”

　　我接过一杯咖啡，说“谢谢。”

　　牛工坐在了另一张椅子上，喝着咖啡和我一起等待结果。从屏幕中可以看到，程矢还没有离开99频道，此时的他应该还在耐心的等待结果，无论他是不是内应，毕竟他为了完成这次最新版的硬件设计，付出了不少辛劳，有权利与我们共同见证最后的结果。

　　时间在这种时候往往就流逝的特别的慢，对我们的耐心是一次不小的考验。或许是因为长期饮用咖啡的缘故，咖啡因对牛工来说几乎没有了提神的效果。牛工喝了一大杯后，还是慢慢的低下了头，闭气了双眼。然后又突然抬起了头，睁开了双眼。就这样抬头低头，睁眼闭眼，往复了好多次，俨然就是一个在上课却又想睡觉的学生。

　　牛工再多次与睡魔抗争后终于痛下决心站了起来，对我说“我出去吃个早饭，你先在这等着，我回来后，你再去吃早饭。”

　　“好的，去吧。”

　　喝了咖啡后，我明显感觉精神了许多，一个人坐在实验室的椅子上默默注视着屏幕的情况，即使是这样，我也不觉得困倦。只是一个人待久了，就会不自觉地想起程矢的事情，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滋味，不知道这种感觉该如何用语言来描述出来。想着想着，突然我的脑海中闪过了一线灵光，我记得小倩说过，程序虽然被拷贝了一份到本地磁盘，但是研究所大门口的存储设备检测装置并没有检测到程矢有带存储设备进来，除非他用的是蓝色水晶那种的存储设备，可即使他用的是这种存储设备，小倩的监控也能够拍下来他拔插存储设备的动作，再加上这些没有授权过的存储设备是不会被仿真实验室的工作站所识别的，所以程矢应该没有办法将数据带出研究所。既然他不能带出研究所，那他就没有理由在明知我们都在查内应的情况下涉险把程序拷贝到本地磁盘。这么一想，这件事情就更加玄乎了，如果这一切都不是程矢做的，那么访问软件服务器的事情又要怎么解释，当时坐在电脑前的确实只有他。我越想越不明白，思维开始混乱，无法再进行正确的思考了。

　　我又喝了几口咖啡，坐在椅子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把注意力转移到了屏幕中LD实验室里，暂时不让自己继续思考程矢的事情，决定先把眼前的实验好好完成。

　　LD实验室里的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就是速度不如我和牛工搭配来的快，花费了更多的时间。不过我不奢求对方能有多快，只求透析不出异常，数据一切正常就好。

　　牛工回来后跟我说公司附近新开了一家早餐店，里面有卖我们的邻邦露西亚的传统早餐Oladi，推荐我去试试。正好H公司食堂没有提供早餐，现在这么早又不想打扰小倩，于是决定听从牛工的推荐，去试试露西亚的Oladi。按照牛工给我指示的路线，我很轻松地找到了这家新开的早餐店，进去就点了个Oladi，然后找个位置坐了下来。我趴在桌上休息，尽可能补充睡眠。可我还没趴下超过2分钟，Oladi就被端了上来。我这才知道，原来所谓的Oladi就是一块块烤饼，与普通烤饼不同的是它看上去比较厚，比较松软，旁边还附上了一小叠果酱。店主告诉我沾着果酱吃会更好吃，长这么大几乎不吃果酱的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听从了店主的建议。

　　我拿起一块Oladi，沾了点果酱送进了嘴里。那一瞬间的味觉刷新了我对果酱的看法，果酱不仅抵消了烤饼的油腻，还增加了一股香甜的味道，与烤饼的香味相辅相成，看似简单的组合，却发挥着不同寻常的魅力。一下子就激发了我的活力，使整个早晨有了一个美好的开始。我被这个第一次遇见的美味给征服了，接二连三地吃了好多快，吃到撑肠拄腹为止，才拖着沉住的身躯回到了电路实验室。

　　牛工见我回来后问我吃完的感受，我把毕生所学的赞美之词都说了一遍，牛工听完后便哈哈大笑起来。屏幕那边的钉宫课长听见牛工的笑声后便笑着询问牛工发生了什么好事，牛工把我对Oladi的赞美给和盘托出，使得钉宫课长也大声笑了出来。旁边的外国人显然听不懂普通话，转过来一脸疑惑地看了我们一眼，又继续回到工作中去。

　　我坐在工作站前面的椅子上，斜躺着，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继续和牛工一起看着屏幕等待那边检查结束。

　　时光缓缓而流，感觉过了好久好久，才等来另一边结束的消息。钉宫课长情绪激昂地看着我们说“300只！300只！”

　　牛工问道“300只小白鼠都在的意思吗？”

　　钉宫没说出话来，只是使劲地点头。

　　牛工接着说“太好了！快，把实验后的透析数据发过来！”

　　钉宫课长嗯了一声，然后转身去和那个外国人说了些什么，外国人就离开了实验室，留下钉宫课长一人在里面写邮件。

　　听闻这个消息后我也和他们一样兴奋不已，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辛苦设计的新版素子传送模块，终于不负众望实现设计预期的功能，同时还证明了自己的实力，一种强烈的成就感油然而生。回首观望这一年多的时间，从刚毕业的大学生到现在能完成这种高难度硬件设计，我自己都佩服自己的成长速度。当然这也不全都是我都功劳，要不是牛工、李淳风这样的前辈对我的指导，我现在也没可能设计出新版的素子传送模块。

　　牛工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着说“石工，恭喜啊，你新设计的模块成功啦。”

　　我笑着回答牛工说“别这么早下定论嘛，透析的数据还没对比，小倩也还没回复数据分析结果。”

　　“哈哈哈哈，那些十有八九都OK啦。”

　　“嗯，话虽如此......”

　　“不管结果怎么样，至少比上次结果好，这就说明这次的设计比以往我设计的好，这是值得高兴的一次进步。”

　　“这，多亏有牛工的设计基础。”

　　“行啦，行啦，客套话就免了。不得不承认，你成长的速度真的非常快，多亏了你，克洛诺斯的研发周期才能大幅度的缩短，你的能力我都看在眼里的。”

　　“牛工......你这样说，我会害羞的。”

　　牛工笑着推开了我，说“你少给我装，明明内心高兴的不得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确实高兴。”

　　于是我们两个人都大笑了起来，喜不自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