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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终章)•半年以后

窥甲 托马斯刘 3084 2024-07-11 10:46

  半年后,9月27日早上,太阳初升,天气晴朗。G5西边的公墓迎来一群祭奠者。他们是高思一家,还有袁子芊、王道、金昭等人。高思在家人和好友的陪同下、前来祭拜自己的亲生父亲申伯君。

  这是高思第一次公开出现在父亲的墓地前。墓碑上,俞素的名字已经抹去。周馥之已随着三月底马尔斯岛的惊天巨爆灰飞烟灭,俞素的“逝者”身份也就没了存在的必要。不过,那场爆炸之后,俞素将高思、袁子芊和铁玉送回G5、就没了踪影。思君花店也彻底歇业,直到现在。

  当然,今天来祭拜申伯君的,是高思的窥甲。生物人高思,早在六个月前就跟着仇人周馥之长眠在铁棺材里、长眠在深海之下。高思的窥甲曾想把“自己”的名字(当然是“申鸣”)刻到墓碑上、被王道否决了:“你还活着,不是吗?”高思没说什么。

  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回答。

  “俞老师、或者说是曼姨、一直惦记着你,”祭奠完毕、走向墓地大门的路上,王道对高思说,“看不到你本人,她就用那个女学生的窥甲跟在你的窥甲身边,照顾你、保护你,用这种方式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因为周馥之,她无法跟你相认。她也很难啊……”

  “我妈妈,她现在到底在哪儿?”高思问王道,他觉得王道跟俞素一直走得很近、应该知道。王道摇摇头,说他确实不知道。大家来到公墓门口、乘车离去。驼背刘慢腾腾地上前、关闭墓地大门,转身拍了下脚边的那条老狗、一起回到房里。

  第二天,2169年9月28号,高思车祸事故整整一周年的日子,月牙湾高家的庭院里宾客盈门、仙乐飘飘。这里正在举办一场婚礼。婚礼的男女主角分别是高思和袁子芊——高思的窥甲和生物人袁子芊。

  高思穿着剪裁精当的黑色西服,旁边的新娘则是通身雪白的婚纱。在空灵婉转的乐曲声中,两位不同“构成”的新人缓缓走过来宾、走向对面的高见奇。因为袁夫人精神状态不好,她被安排在嘉宾席。高见奇代表双方家长、迎上两步、握住一对新人的手,然后将袁子芊的手递到高思手里:“孩子,祝福你们!”说着,高见奇的眼睛红了。来宾们目睹此景,也拿出手帕拭着眼角。

  一个完全由机械构成、由程序驱动的窥甲,因为输入了全部的高思的精神代码,足以代表他的“本尊”履行高思生物人在这个世界上的使命。所以,经过一段时间的考虑,袁子芊接受了“高思”的爱,并在今天和她此生最为牵绊的男孩踏上朝思暮想的红地毯。

  这场婚礼,可以说是G5、东陆国乃至世界上第一例机械人与生物人的婚礼。

  证婚人是王道。此时的王道,已于两个月前正式成为G5的市长。上任不久,王道就对G5各行各业、尤其是藏污纳垢之所在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整改。赌场、红灯区、犄角旮旯的黑恶势力,都被市政厅逐步清洗,包括利先生的丽公馆。因为公馆主人已经跟臭鱼烂虾作伴了,在尚未找到合适买家的情况下,丽公馆暂时收归市政厅管理。以上措施的具体执行者,是老资格的雷局长。雷局长虽然是前任市长和利先生的人,但王道决定继续留用这个左右逢源的家伙,因为老雷对G5市面上的三教九流了如指掌,目前只有他能撑得住局面。至于丁探长,已官复原职并被提升为副局长、辅佐老雷办案。王道深信老丁的为人,有他在,老雷做事不会太出格。

  证婚过程里,王市长提及了二十年前去世的申伯君先生。“申先生为人类能源的探索做出了前所未有的卓越贡献、为我们找到了另一条能源开发和利用的道路。遗憾的是,马尔斯那边的119已经不复存在。但我们相信,在科学家的不断努力之下,我们还会在其他领域找到类似的能源,缓解危机、造福人民。”

  王道的讲话赢得台下来宾的掌声。鼓掌的人里,有高思的妹妹、新娘的情敌高美杉小姐。她原本没打算参加婚礼,是在父亲和哥哥反复劝说之下才“屈尊”前来的。也对,高美杉想,反正新郎不是真正的高思,我就当参加一对毫不相干的人的喜事罢了。

  想到朝夕相伴的二哥如今孤独地、静静地躺在海底,高美杉心里一阵酸楚。看着眼前的那副窥甲,女孩忍不住掩面抽泣。旁边的周岚递给她一张纸巾:“人家大喜的日子,何必呢。相信嫂子,你能找到更好的!”

  更好的?高美杉看看自己不听使唤的双腿,苦笑着。

  除了高、袁两家的至亲至友,参加今天大婚的还有X战警、铁玉、烟枪和利夫人等人。作为铁山的生死之交,X战警在铁玉从马岛返回后就担当起兄长乃至家长的角色、代替铁山照料铁玉。两人在高思的资助下、全款买下一套公寓,算是彻底安了家。X战警给铁玉谋了一个理货员的工作,铁玉把挣来的钱全都交给X战警支配。老哥俩的日子过得还算不错,唯一的遗憾,就是铁玉酒量有限,X战警只能自斟自饮。烟枪呢,阿妙的老娘在三个月前过世,现在家里只剩他自己。烟枪一度发愁以后的日子怎么过,从前威山路堂口的刺客等人找到了他。哥几个一合计、在利先生的码头(现在暂时由市政厅托管)租了两条船做航运,据说收益还不错。烟枪继续他当年的威风,坐到了航运公司老大的位置。出席婚礼的,还有极少公开露面的利夫人。早在马岛爆炸之前、利夫人就离开了利先生。因为把A9瘟疫的证据交给了高思,怕利先生报复,利夫人事后就躲入一家外国领事馆,直到几天后利先生丧身海底,她才正式“复出”。对于获邀参加婚礼,利夫人很感动、也很感激。望着台上耳鬓厮磨的新人,想着自己如此不堪的所谓的婚姻,利夫人愁肠百转、感慨万千。

  王道证婚完毕,婚礼继续进行。这时,几个人走进高家的大门,是从A9赶来的马克平一行。

  没错,王道征求了高思的意见后、也邀请了马克平前来。此前,王道和马克平已经就两市合作发展达成了初步的共识:A9大幅减免G5的战争赔款,共同开发G5东部沿海的物流贸易,利用马尔斯那边现成的技术和设备、建设真正的海上生活区、造福两市民众……

  马克平上前、向高思等人致意并献上A9市政厅的官方问候和新婚大礼。

  舒缓悠扬的婚礼进行曲中,高思和袁子芊深情相拥。一对情投意合的新人,来自不同的“世界”,抛弃人类和机械之间的“壁垒”、在情感的互通和共鸣之下、终于走到了一起。

  敬酒的环节,高思和袁子芊来到高美杉这边。“我就不起来了,”高美杉神色复杂地看着高思,向二哥和二嫂举起了酒杯。袁子芊望着高美杉、又看看高思,向兄妹两人投以温柔的一笑。高美杉朝高思勾勾手指,高思一愣、把耳朵凑到妹妹的嘴边。

  “为长眠在海底的另一个你,好好地活着。”高美杉轻轻地对二哥说,眼圈瞬间通红。高思前倾着身体,百感交集,紧紧地将高美杉拥在怀里。抬起头,他望了一眼明媚的天空、擦了下眼角。刚要继续往前敬酒,一个曾经无比熟悉又亲切的身影在高思的眼前晃了一下,迅即消失。

  高思放下酒杯,几步跑了出去,留下错愕的袁子芊和一众来宾。

  高家大门外的小径上,空无一人,只有两旁的梧桐树在飒飒作响。男孩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那间“思君花店”前。那里还是这几个月来的老样子,院门紧闭、杂草丛生,没有人员出入的迹象。

  我看错了?高思念叨着。

  这是什么?他走到栅栏门前,拿起木栅尖端的一朵花,一朵他多次从曼姨、他的母亲俞素手里接过的紫色矢车菊。

  男孩攥着矢车菊,张目四顾。

  “妈妈?”高思轻声呼唤着,无人应声。男孩拿着花、失落地往家里走去,一边走、一边不舍地回头望着花店。

  正午的金色阳光洒在高思脚下的小径上、洒在男孩的肩头、洒在那朵矢车菊的花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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