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整个云鼎都发动了起来,巨柱像奇长的触手一样在空中往来挥舞,发动连续而准确的攻击,而查龙的长老们就隐身在巨柱的间隙中,伺机发动突袭。
所有这一切,无论是人还是物体,都配合得天衣无缝,简直像一架精确运转的机器。
事实上,他们确实是一架机器。云鼎是加勒的领域,千军万马其实只是一人,一众人都在与一人战斗。
白雪凝明白这一点,她一边护着灵虚,一边寻找加勒得到真身,想看准机会发动致命一击。
可加勒也是老辣,虽然现身在阵前,却并不主动进击。他仿佛笼罩在战场之上的阴影,没有实体,却又无处不在,时刻威胁着敌人。
好在冰晶战士也是无孔不入,像飓风一样席卷着云鼎的每一个角落。而且他们也是领域的一部分,只会被打散却难以杀死,重新聚合后的战斗力并无任何减弱。
“走!我们往外冲!”她大声招呼伙伴们,却发现周围已经只有飞舞的冰晶战士和往来的巨柱,曲嘉嘉、陆晨曦和尚林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心道不好。看来加勒已经完成了对己方的分割,自己想抢占先机,无奈加勒谋算更高,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感到了敌人的可怖。
陆晨曦跳过一根横扫的巨柱,落在一块平台上。她没有飞行能力,只能像蚱蜢一样跳来跳去地躲避,这次脚下突然一实,惊讶地发现这座平台竟然是静止的。
而且平台是在太大了,比安置灵虚的平台还要大,简直像一片陆地。
她愣了。经历了初召的她知道领域内的时空并不稳定,越是强大的领域越能随机而变,而且她能感觉到云鼎的谐振,知道眼前的平台还是云鼎的一部分,只不过这是刚刚形成的,专门为她准备的战场。
有什么东西从平台表面升起,只是一瞬间就形成了一组类似建筑物的结构,正面是四层的白色板楼,顶端围着一圈白色的安全网。
陆晨曦握紧启桑花,光刃幻化成了巨斧的形状。那是她目前能驱动的最强武器,因为她看清了白色楼房正门边的牌子,上面用黑色仿宋体大字写着:心爱康复医院。
“靠!”她怒骂了一句,大步向医院正门走去。那扇门曾经是她拼命也要逃出的虎口,如今去成了她宿命的战场。短短几个月而已,她已经不是普通的女学生,而成了高傲的战士,起码她觉得自己是个战士。
她箭步穿过正门,进入了医院的大厅。这个伪造的心爱医院还真像,导诊台,取药窗口和一楼的候诊区都是她记忆中的样子。
只是到处都空空如也,一个人也没有。她鬼使神差地穿过大堂,向后楼的住院部走去,目标是四楼的409号病房。
时间才过去不久,她当然忘不了那座带给她一生中最恶心记忆的房间,她正在莫名其妙地回去。
她站在病房门口,发现所有细节都和记忆中一样,再一想这不是废话吗?云鼎肯定是根据她的记忆创造了这里的一切,要是有不一样的地方才是见了鬼。
可恍惚间她又觉得自己一直没有离开过这间医院,刚才只是去走廊里逛了一圈,现在要回房间休息了。
她走进房间,不有自主地在床边面窗坐下,欣赏起窗外的梧桐树。在那些难熬的日子里,她就是数着树上的叶子打发时间的。
现在她又数了起来,边数边观察着太阳的光影。时间已经到了午后,她看向墙上的时钟,是下午五点一刻。在记忆里正是在这一时刻,周萌推开了门说道:“我是周萌,这是白雪凝,我们找你来了。”
她蓦然回首,门确实被推开了,进门的是一名带着大口罩的护士,手里端着输液托盘,上面放着吊瓶和消毒用具。
“你……”陆晨曦慌忙站起身来。
“别紧张。”护士轻松地说:“今天给你换新药。”
“什么药?”
“利培酮。”护士熟练地把吊瓶挂在架子上,见陆晨曦站着不动就有些不满地说:“快躺下,现在就给你输液。”
“我不输液!”陆晨曦一抬手,光之巨斧就伸到护士面前:“我要杀了你。”
护士却不害怕,伸手就握住了陆晨曦的手,严肃地说:“别闹!想出院就要配合治疗。”
“治疗个屁!”尽管脑子里一团乱,陆晨曦还是强迫自己骂道:“我现在就杀了你个王八蛋。”
可护士的手劲太大了,她根本动不了。
护士个子很娇小,比她矮了半个头,体重至少轻三十斤,即使当她们都是普通人,护士也不该有这种力气。
陆晨曦用空着的那只手抓起了输液瓶,在护士头上掼成碎片,才迫使她后退了一步。
“为什么要使用暴力?”护士冷冷地问道:“如果你配合治疗,再过一个星期就可以出院了,然后就完成硕士学位。你的专业不错,应该能够找到正式工作。”
“去你妈的!”陆晨曦骂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搞乱我的记忆!告诉你,我永远都不会忘记你的样子,还有你手里的刀,拔刀啊混蛋!”
“好吧。”护士长叹了一口气:“本想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可终究是凡人,悟性也就到这里了,既然如此,就安心奉献元灵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扔掉了托盘,又扯掉了白大褂。原来她贴身穿着一套黑色的甲胄,手从袖管里脱出的刹那一口直刃的长刀也出现在手上。
尚林振翅穿过风暴,忽然被漫天大雪挡住了视线。
“喂!”他大喊道:“玩的有点过了吧!用不着这么多雪啊。”
没有人回答他,除了风声,他发现自己孤独地落在雪原上,周围只有漫天的风雪。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误打误撞冲出了云鼎,可他依然能感受到谐振,这里还是云鼎的一部分。
他收拢起膜翼,在齐腰的深雪中跋涉,手里握着仿造的玄铁重剑。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袖去,深藏功与名。他此刻真觉得自己像个踏遍千山万水的侠客,最后独行在这极寒之地,只为等待宿命之敌。
他能感觉到敌人就埋伏在雪下,野茫茫十面埋伏,他已经身陷重围。
而且连番恶战,他的力气就要耗尽了,刀光剑影的世界从来不只有举杯对月的豪迈,更多的是四面楚歌的绝望。他最喜欢的小说是《射雕英雄传》,知道郭靖和黄蓉最后不仅丢了襄阳还葬身在蒙古兵潮之中。
即便他们是绝世的大侠,也对抗不过冷冰冰的历史。
“妈的!”他啐了一口。唾液刚刚出口就被冻成了冰凌,像子弹一样钻进积雪。
真冷啊,这是能让人血液结冰的极寒,却没能冻住他胸中的豪气。
他的脑子已经混乱。感受云鼎的谐振时,云鼎也在影响他,原来加勒在最初就为他们设好了大网,现在是收网的时候了。
各种念头在脑中往来冲撞。他到底是谁?是独行万里的侠客,还是痴迷武侠的大学生,亦或者是什么非人的东西,他分不清了,只有一个念头还算清晰,就是战斗。
无论大学生还是侠客,只要他手里握着剑就要砍杀敌人。
他开始冲锋,身体脱出了积雪,原来他的轻功如此了得,踏雪而行连足迹都不会留下。
疾风骤起,箭矢从四面八方射来,可他浑然不惧。玄铁重剑乃百兵之王,仅凭剑气就能荡开这些偷袭。
他挡过一轮攒射,直觉胸中豪气难以抑制,从不知何处抓过酒壶,仰天畅饮。当似火的烈酒流过脸颊时他丢掉酒壶,发出最后的长啸:“男儿得死生如此,尚有何憾!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