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黑影从角落处现出身来,那是一个树灵。他急步奔向乌列尔,俯首道:“他们过来了。”
“谁?”白雪凝机敏地问。
“执法队!”乌列尔的眼神中显出寒意:“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什么是执法队。”
“就是苍傀战队,你们在海上见到的是海上执法队,现在来的应该是远望港的执法队。”
“他们来干什么?”
“不知道,但很大的可能是找你们。”
“那我们立刻回去!”白雪凝斩钉截铁:“安雅会要避免与执法队发生直接冲突。”
“已经晚了!”乌列尔摇头:“若木是神树,只有查龙人才能踏上若木的枝干,我们现在身处的这颗是远望港唯一的若木,对于其他族裔来说是禁地,执法队进攻这里等于向查龙宣战。”
“不!”白雪凝急道:“现在不是开战的时候,我们这就离开。”
“好吧,那我就云鼎再见。”乌列尔悄然取出战刀:“至于是否开战,现在已经不是我能决定的。”
大厅中的一众查龙人都跟随乌列尔亮出战刀,门已经打开,两只树灵守护在门口。
白雪凝脚步生风,率先走出门去,同时看到了所谓的执法队。
他们都是苍傀,不过与海中着紧身甲胄的同类不同,他们身上穿的是质地考究的长衣。
在荷西斯号上白雪凝已经见过诺德人的衣着,知道在服装制作方面诺德人堪称能工巧匠,设计出的成衣不下于人类顶尖设计师。现在这些苍傀执法队,身上的衣着更是多了很多装饰性的细节,体现出了类似制服的仪式感。
执法队员的数量至少在五百以上,已经组成几条包围圈将若木团团围困,当先的正沿着主干走上来。
诺德人的脚趾类似猿猴,本就有抓握能力,成为苍傀后力量又被强化了十倍,足以抓住若木粗糙的树皮,同时保持身体与树干垂直。刚才白雪凝听到的声音,就是他们在树干上行走。
树灵们也大量出现,在枝干间与形成防线阻拦执法队,只是执法队对这些黑影视若无睹,只有当树灵试图触碰他们身体时才挥剑将黑影斩断。
若木之林中的遭遇让曲嘉嘉明白,强如枪榴弹的物理攻击也不能伤害树灵,可现在执法队的武器却能将树灵的身躯切碎。
那是一种细长的剑,形状有点像击剑比赛用的花剑,剑刃也是鎏金的颜色。
每只苍傀都持两把细剑,行走在树灵的阵线里如入无人之境,很快就要逼近了树冠。
“看到了吧,树灵挡不住他们。”乌列尔说道。这时他们已经走回平台,三只夜莺还等在那里。
“走吧!”乌列尔指着夜莺说:“因为你的话,我可以宽恕执法队踏上若木的罪行,但我们也不会逃走,如果你离开后他们继续上来,就只能战斗。”
白雪凝环视安雅会的一众成员,见他们眼中都有强压着的狂怒,知道多说无用,就拉过曲嘉嘉道:“我们走吧。”
曲嘉嘉巴不得早点离开,听白雪凝这么说立刻跑向来时乘坐的那只夜莺。
夜莺心领神会,俯下身去,待她跨上脊背立刻振翅而起,飞离平台。
门诺巴姆的天空一贯晴朗,此刻却起了云雾,一块巨大无朋的积雨云正好压在若木的上空。
“不对劲!”白雪凝驾乘夜莺飞行在曲嘉嘉身边。
“那片云吗?”曲嘉嘉也察觉到了。那根本不是正常的云,因为它正加速向她们头顶上压过来。
“小心!云里有东西!”白雪凝断喝,随即声音就被狂风淹没了,云团向猎食的猛禽一样加速俯冲,瞬间就吞没了两只夜莺。
“凝凝和嘉嘉走了多长时间了?”周萌正在小憩,突然惊醒问道。
“差不过六个小时了。”尚林答道,他是三人中唯一还带着腕表的。
“那时间差不多了。”周萌警觉起来:“诺德人说荷西斯号会在这停两个对时,也就是差不多八小时。”
“那又怎样?回不来就回不来,要是能逃了岂不是更好。”尚林不在乎。
“会不会被发现?”陆晨曦问。
“笑话,你真以为他们现在还没发现我们人少了。”尚林粗着嗓子说:“咱们就在甲板上,只要瞥一眼就能发现凝凝和嘉嘉不见了。”
“这么说他们是故意装作不在意?”周萌分析着说:“也许另有图谋。”
“没错!你看谁来了?”尚林说着就站起身来。周萌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发现一个高大的四臂身影不知何时悄然登上了甲板,正向他们缓步走来。
是坎伯格。他依旧只围着一条破围裙,赤裸的双脚走在甲板上悄无声息。
他身材高大,目测身高至少在两米以上,赤裸的上身呈现出暗淡的灰蓝色,皮肤从近处看有明显的苍老迹象。
他是个老人吗?也许是的,但年龄对诺德人的意义也许与对人类完全不同。
周萌、尚林和陆晨曦并肩而立,比面对穆子枫的时候更紧张,他们都清楚坎伯格恐怖的战力,知道只要人家出手,他们几个不过是待宰的羔羊。
可羔羊也不会束手待毙,当坎伯格走到近前三步的时候,三人同时举起了武器。
“你要干什么?”周萌高声问道。
“没什么,说说话而已。”坎伯格停住了脚步,他那只正常的眼睛非常平静,目光带着苍凉的意味。
周萌与两个伙伴交换了一下眼神,一番经历后他俩也能听懂一点简单的祖鲁语,坎伯格这两句话就听了个差不多。
陆晨曦向周萌轻轻点头,示意他将计就计,看看能不能套出有用的信息。
“好吧。”周萌说道:“你想说什么?”
“就说说你们的故乡吧!”坎伯格席地坐了下去:“你们是异乡人,那你们的异乡是什么样的?”
坎伯格的口气仿佛在与久别不见的朋友叙旧,莫名就让人安宁下来,他战斗的时候如狂神震怒,此刻又如同淡薄的长者,一言一行都有影响人情绪神奇能力。
周萌三人不自觉就坐了下来,可并未放松警惕。
“你觉得我们之间有谈这个的必要吗?”周萌冷冷地问。
“为什么没有?如果逆神之人在你们中间,到云鼎后我们就是敌人,为什么不趁现在平静地说几句话呢?我真的对你们的世界很好奇。”
“我们也有好奇心,要讲也是你先给我们讲讲门诺巴姆。”周萌也不知自己的言谈何时变得这么机变,毫不迟滞就反问道:“对了,我记得你说过异乡人没权利知道门诺巴姆的秘密,那我们还有什么可谈的?”
“我并不想打探你们的秘密,敌我不明的陌生人之间当然不会交换秘密。可难道你们的生活里除了秘密就没有别的了?”
“那你除了秘密还有什么?”
“还有很多啊!”坎伯格说着就看向远处,周萌几个不由之主地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去。
那是远望港的方向。现在荷西斯号停靠在码头上,远望港可以说近在咫尺,但坎伯格目光的焦点却不在码头上,而是指向北方的雪山。
“那是旗云山脉,门诺巴姆的旗帜,传说在神治时代,所有从海上来的船进入远望港时都要向它致礼,因为它是女神的门户。”
坎伯格的语气悠悠荡荡,像讲着一个遥远的故事,周萌三个都插不下口去,只能安静地听他继续讲:“我就出生的旗云山的脚下的一个诺德村寨里。当然现在你们已经看不到那个村子了,我活得太久了,亲眼看着自己的村子衰落,乡亲们一个个死去,他们的后代都搬去了远望港。”
这不就是城市化吗?周萌在心里说道。没想到在神奇的异界里还有这么熟悉的事情发生,想到这他忽然觉得门诺巴姆不再那么神秘了,这里也是无数人的家园,每时每刻都上演着或悲或喜的平凡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