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猫盯着沈昱的脸看了半天。

　　用一种空灵幽远的语气道，“当年的我，就像现在的你一样。也是个宅男，每天玩玩游戏，追追番剧。没事也看看小姐姐的直播，一边喝着肥宅快乐水，一边在弹幕上发骚话。”

　　“当时也想做出一点改变，也想出去多赚点，也想去找个女朋友。可是这些吧，都被我自己那种虚无感给磨灭了。最终还是过着没钱，没貌，没女人的无聊生活。”

　　小墨立刻拦住他的话头，“兄弟，你可跟他不一样。他有钱，人帅，女人还不缺。而且还是个小有名气的插画师，走到哪里都被女生倒追，去饭馆老板女儿还能多送两个菜。”

　　黑猫怒了，这tmd还有什么好讲的，凡尔赛文学王子啊。

　　“你是让我来宽慰他的，还是让他来宽慰我的？”

　　沈昱赶紧抱歉道，“对不住，对不住。小墨跟你开玩笑呢。我刚被女朋友甩了。去年还被甩过一次。老惨了。”

　　小墨赶紧补充道，“对呀。小沈昨天穿着女装逛街，看见女朋友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就上去质问，结果被那个女的当面怼了一顿。别提多惨了。”

　　黑猫被震惊到了，为啥要穿女装逛街，你这个取向确实不应该有女朋友啊，赶紧找个男朋友才是正经事。

　　双眼死死地盯着沈昱，眼中的惊讶，不解，疑惑与八卦之色不断闪烁。

　　沈昱刚才积累起来的对小墨的感激，一下子就化为乌有了。

　　你提这茬干嘛，是不是怕别人不知道啊，要不要拍个小视频去网上放一放。

　　一阵尴尬过后。

　　黑猫继续讲起了他的往事，“自从出了那事之后，一开始我装着很难受，其实心里还是有些欣喜的。毕竟我变成了一个人见人爱的美少女。平时对我爱搭不理的人，看着我都变得亲切了。本来在网上发个帖，觉得自己讲的蛮有道理的，结果点赞寥寥，还会来一帮杠精跟你抬杠。诸多的不如意啊，就像那句话说的，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我记得小时候吧，我长得比较矮小，性格也比较软弱。经常受到同学的霸凌，甚至他们还让我穿上了巴啦啦小魔仙的衣服，戴上假发套，在那里表演变身。他们就站在那边看的哈哈大笑，那种屈辱感，你们这些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知道的。”

　　小墨看了眼沈昱，沈昱回瞪过去，你看我干嘛？

　　小墨心说，不是找到共同话题了吗，你应该感同身受啊。别人感受不到他的屈辱，你还能感受不到。

　　沈昱别过头去不理他。

　　又听黑猫说道，“我那个时候一直想报复他们，复仇的种子在心里熊熊燃烧。想着有一天我练成盖世神功。或者变身成功。一定要让他们将我受的屈辱十倍奉还。”

　　小墨不合时宜的插了一句，“你扮演的是哪个小魔仙，变身之后能力也不一样啊。”

　　黑猫一捂脸，要不是打不过小墨，一定冲上去拼了。气哼哼的道，“关你什么事？这是重点吗？重点是我当时的心态，你懂吗？”

　　“我当时觉得我会和这些人不死不休，觉得应该制定一个10年甚至20年的计划，用这些时间来筹划报仇。结果初中毕业之后不到两年，我就把这些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了。”

　　沈昱领略不到他的重点。于是就盯着黑猫，想听他的下文。

　　“我觉得这样也很好，人不能被仇恨蒙蔽双眼。如果当时我真制定了一个10年20年的计划，那这些日子里，我就只能生活在仇恨中，一遍遍感受当时的屈辱，那不是在惩罚他们，而是在用他们的罪行惩罚我自己。”

　　小墨道，“就这样放过他们，是不是太便宜了？”

　　“代价！我毁掉自己的人生，去毁掉他们。这样的极限交换值得吗？他们这些人也不是个个都罪大恶极的。真有那种死不悔改的，出了校门，国家社会会好好教他们做人的。”

　　“后来我有了异能，进了特事局，还变成了美少女。人生似乎好了起来。可是奥斯卡王尔德有一句话。人生有两种痛苦，且只有两种，一种是得不到，一种是得到。”

　　还朝沈昱看了一眼，觉得沈昱应该很能理解那个人的话。毕竟是同类嘛。

　　沈昱脑子里转了半天弯才反应过来。王尔德是gay呀。你不能因为我偶尔穿了一次女装，就把我也当成gay吧。

　　黑猫叹气道，“以前看小视频，看直播的时候，总期望着小姐姐们能给点福利。哪怕是惊鸿一瞥，也会让我热血沸腾。可现在呢，自己有了一对完美的，可以随时看，也可以随时摸。反倒是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黑猫可能还是宅男心态，心底还没有认清自己是美少女的现状。一个拥有完美娇躯一脸清纯的少女，正在轻轻抚弄着自己的身子。她不知道这时候自己有多危险。

　　幸亏身边这两个，一个身有残疾，一个心丧若死。都对他提不起兴趣来。要换成两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直接就能在沙发上把她就地正法了。到时候哭都没地方哭去。

　　小墨拍拍沙发扶手，“注意形象，好好说话。”

　　沈昱真的不知道他要表达什么，“你的重点是?”

　　“哦，对了，重点还没说到呢。后来吧，我自己注册了一个账号。开始发一点小视频。没想到还是积聚了不少粉丝，然后又开始去做直播。有几个大哥很仗义，一直在给我打赏。我一时好奇，就想看看那些大哥是谁。结果我一查，发现其中那个一直占据榜一的，就是那个带头欺负我的初中同学。他家里本来就有点小钱，这几年生意做得越发红火了，他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富二代了。现在成了我最大的金主。我现在做直播的收入，可比咱们特事局的工资多多了。”

　　沈昱真的无语了，这都是什么阴间故事情节？

　　小墨感叹道，“特事局的收入还是少啊，我昨天连给小沈买条裙子的钱都没有。”

　　黑猫用眼光瞄了一下两人，身体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

　　沈昱捂脸，这事儿昨天不是已经过去了吗？

　　只听黑猫有道，“我觉得这个事不是巧合，应该是我的粉丝基数太多了，总能遇上熟人。于是我又去查了另外几个欺负过我的人。其中有两个也是我的粉丝，他们还会在我的小视频下留言。都在喊我老婆，都说要赚钱养我一辈子。”

　　小墨无力道，“我们特事局的权限，就是让你查这个的?”

　　黑猫点点头，“不查这个还能查什么？查案子吗，我就是一个披着少女皮的宅男。除了假装撒娇卖萌之外一无是处。所以呀，我就觉得很奇怪。就像我这么一个人，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粉丝。他们真的不看重内在吗？”

　　“然后我就开始反省了，看见现在的他们，我就想起了以前的自己。这是一种对自我的照鉴。他们给我打赏，给我点赞，喊我老婆。无非也就是馋我这具身子。想想也真是有够无聊的。”

　　“一个人如果不能活出自我，永远沉溺于动物的本能中，怎么会得到真正的快乐？有些人说人就是动物，如果有人当面喊他猪的话，他能不能答应？所以呀，我要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我每天努力直播，在镜头面前撒娇，卖萌，装可怜，求抱抱。为的就是多挣一点钱。这一两年中，我赚了很多钱，给父母买了一套大房子。我爸爸喜欢钓鱼，我还计划再给他买一条钓艇，以后他就可以开着钓艇，跟几个老朋友们一起泛舟于天湖之上，喝喝茶，抽抽烟。”

　　小墨不解的问道，“那你这个意义何在？不还是依靠那些人的人性弱点在挣钱吗？”

　　黑猫优雅的欠了欠身，“是的，看上去是同一件事情。站在不同的角度，意义就截然不同。他们在利用自己的钱，自己的时间寻找那种虚无的快乐。而我呢，挣到了钱，这些钱用在自己家人身上。这不是意义所在吗？”

　　沈昱惊到了，还能这么考虑问题的吗？不过他还是不明白，这番话对他沈昱有什么作用？不是来劝解自己的吗？

　　黑猫最后总结道，“当年欺负我的人，现在成了我的舔狗。还愿意给我钱花。那个榜一的人想要约我，他老子被特事局的人给警告了。一怒之下就把他拎回去好好收拾了一顿。多年前的仇，报的如此轻松写意。比那个20年复仇计划可强多了。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只有美少女才是无敌的。所以小沈你要坚持下去，把女装进行到底。去勾引你前女友的现任男友，把他撬过来。不就大仇得报了。”

　　小墨知道自己错了，根本就不该带这货过来。一把薅住黑猫的后领，把他拖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