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的夜空是慑人的,看久了连心底也仿佛被涂上了厚厚的一笔,浓重的墨迹一步步渗入,凝固,让人无法抑制地压抑。
注意到的时候我已经不知盯着窗外发呆了多久。
帷帐被拉开,苹儿掌着灯走了进来。见我手中的竹简还和一个时辰前相同,她皱起了眉头,自顾自地把桌上散乱成一片的简牍捆好,放回了书架上。
“这些还是要看的。”我企图拦她,却被她嗔了回去。
“你这个速度,要看到下辈子了。乖乖回去睡觉!”
无奈……心里明白我对这个女人一点辙也没有,干脆连反驳都直接省略,灰溜溜地向里屋走去。
“芮!”
“这回又怎么了?”挤出一个苦笑以示我现在的心情,苹儿看到后,终究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旋即又恢复成她一惯的假装严肃,还正了正发簪。似乎在犹豫着用词,过了好一会她才继续说道:“严叔说……你今天没去县衙。他找了你好久,结果还是有村民来报,才发现你在洞庭湖边昏倒了……发生了什么?”问完便注视着我,像是怕我说谎一般。
我则是用微笑一带而过:“小事而已,无需挂心。”得我如此答复,苹儿果然懊恼起来。不过往常的话,懊恼归懊恼,她都不会再追问下去了。因为她很清楚,我决心隐瞒的事,没人能从我口中得到答案。
但这回她却不愿就此放弃,而是略显犹豫地追问了下去:“是你那些「本事」的原因,对不对?”由于担心我不给她满意的答案,脸颊泛起了微微红晕。那欲嗔还休的表情,真是可怜又可笑。想是当真害她担心了吧。听严叔说,在我失踪的那段时间里,苹儿急得直掉眼泪。
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怜爱之情,我走过去搂住她的腰,揽着她靠近我。“不是。只是遇到一个友人,两人都喝醉了而已。”
“友人?哪个友人?”
“你不认识的,叫「张良」。”
“张良……”咀嚼着这个名字,苹儿默默把头别了过去,望向了窗外。感觉还应该再多安慰她一下,我随手抚了抚她梳得妥帖的秀发,却被她一把推开。
“你当是在哄小姑娘吗?!……”
就见她的脸又红了几分,没刚才那么生气了。我稍稍松了口气。这一次,算是糊弄过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