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脚下滚落的碎银,蔡兴脑袋嗡嗡作响,今天老不死的真大方,一两银子都能给自己。
不是因为九斤每月给自己十二两月银,看不上地上这银子。
而是老东西从小到大给自己的铜子儿,总共加起来也没一两。
蔡兴弯下腰捡起银子攥在手里,想起自己小时候,看娘每天去河边洗一大堆衣服,换回三文五文铜子儿。
在货郎处买个糖麻粘,看着自己吃,娘的脸上那欣慰的笑,自小刻在心中。
这老东西今天抽风了,朝自己扔银子,可惜娘看不到了。
蔡兴收起银子,对民团护卫们一挥手:“搜。”
“蔡兴,你个混账东西,老子的车你也搜?”
蔡贵还要乱叫,两个队员走上去一把将他扯到地上。
举起木棒就往大车里捅,没几下就传来吆喝声“都停下,老夫下车便是,能耐我何。”
陶连章开车门下车,几个团丁冲上来把他捆个结实。
“跟着九斤没好下场,你们把他喊来,老夫倒要看看,他敢把老夫如何?”
蔡兴一指地上的常贵“这还一个,狼狈为奸,害了多少孩子,千刀万剐都是便宜的。
陶老狗,九斤说了,砍死你,太便宜你,那些被你搞死的孩子,被卖进青楼女娃,他们都想见见你,带走。”
第二天早上,牛家庄的老妇人刘氏前往县衙,敲鼓鸣冤。
状告本村大户陶连章关押自己的孙女,糟蹋后卖到登州青楼。
此事一出,府城震动,陶大善人名气远播,谁不知晓?
为谨慎计,知县张大人经府台衙门批准,在辖地和乡集广贴告示,征集陶员外善恶事。
一天时间,两三千人涌到县衙门口,诉说冤屈。
有丢了孩子,有逼入娼门,有霸占土地,有抢夺耕牛,有饭馆吃饭不给钱。
还有一位老太太,老脸绯红,说当年十岁的陶连章偷走她的里衣,至今未还等等。
案情陈述如山,县里书吏忙不过来,从府衙紧急抽调三十个书吏增援。
一直忙了三天三夜,案卷堆积如山。
一个藏在百姓中间的恶狼,一个败坏大明根基丑类,一个造成多起农民暴动的罪魁祸首,被英明神武的知县大人张青天抓捕法办。
府衙发出通令,对此类自天启元年以来不知收手,不思悔改,仍然害民吸髓的豪门大户重拳出击,露头就打,绝不姑息。
轰轰烈烈的倒陶行动还在继续,九斤却带着蔡兴等十五个护卫,向北海新村而来。
镇公所新选的五个管事都是工坊主事,外地常驻西河镇的商贾们增加了四个话事人。
人员共计九个,常义的父亲常廷举被指定主事,包磊俩兄弟仍然统领民团。
钟家,管家,宋家,除了在民团的庶子外,其余全部逐出西河镇。
当衙役们忙着对这四家的铺面贴封条时,九斤他们已经到了新一村。
刘本昌做成了海上买卖,威信水涨船高,上任主事去世后,他就成了这七个村子的主事。
九斤到了村公所,李东,常义刘本昌候在院门口。
简单寒暄后,刘本昌指着另一侧的两个汉子说:“道长,那两个人是昨晚随船来的,要商讨难民南渡的事儿。”
九斤看向那两人,两人上山拱手:“东江卫王英,那什图拜见道长。”
九斤笑笑:“屋里吧,”说完向屋内走去。
进了东书房,两人落座,刘本昌上了茶水,和常兴他们去了账房,这一天他们有的忙。
两人年纪在四五十岁样子,皮肤黝黑,满脸风霜,倒是都挺强壮。
九斤问:“你们都是军户?”
王英起身道:“是,小的祖籍浙江常山,早年随毛家出关戍边至今,这位哪什图是蒙古人,在毛家为丁。”
“这毛家是做什么的?哦,你坐下说。”
“主家毛伯龙,现为东江镇副总兵,主总兵事,这些年所用物资,多是来自咱们新村,每月往返两次的五艘船,有两艘就是东江的。”
“你这一说,贫道就明白了,对咱们这来说,你们都是辽东人,大海北面来的,都一样。
现在看来,你们那里和山东相似,刘全那边相当于济南方向,东江嘛,就跟咱们胶东差不多,看着都是一个地儿,其实各不相关。”
“道长说的是,东江的给养来自登州,走海路比到山海关近的多,今年开始,东江镇出了些变故。
从年前到年后,大帅连续出兵,收复了千里失地,虽说升至总兵已成定局,可跟随而来的本地军户,和辽东难民快二十万了。
大帅给登州这里写了十多封信函,向京师递了多道折子,都是安置难民的事,至今无回信。
这连着商议几天,派我前来联络道长,看能伸手帮衬一二?这是大帅亲笔信。”
说完撕开衣袖,抽出一条白丝娟。
九斤接过来,心想,这毛帅难道是女子?怎还用女人的白丝手帕。
上面字不多,说冒昧接洽实属无奈,军粮告急,难民二十万和边军三万,都是稀粥裹腹。
若有余力望接纳民众一部,东江上下感激不尽!
底下四方大印,东江指挥使毛伯龙,看来升官太快,印章还未送到,用的是原先的印章。
这些都是小事,九斤看完问:“登州土地广袤,为何不接纳难民?”
“小的也不知其意,虽说山东有过几次叛乱,但胶东一直安稳,这次来的货,草药居多,金银越发的少了。
东江难民只会越来越多,毛帅那里别说出兵收复失地,光是几十万张嘴就把大军吃垮了。”
“辽东土地肥沃,有盐有铁,怎么还养不活哪些人?”
“道长啊,天天打仗,晚上睡觉还得睁一只眼,别说种地,撒泡尿都有可能掉了脑袋。”
九斤点点头,这他娘的别说种地,守着金山也没空挖,就跟自己一样,明知那荒岛下面是大金矿,就是不敢开挖一样。
“王英,人可以接受一些,有条件,答应了就送,不答应就当没这回事儿。”
“道长请说,能做到的,定然全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