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寒江一场洪水淹没了北狄十万大军,多少人对歌功颂德,朝中虽有异议觉得太过狠辣,有失上国风范,更多的是多年来屡受北狄侵扰肆虐的边关百姓,军武汉子钦佩。
可当侥幸逃得一命的斡罗思大肆报复,边关四处战火激烈就十倍,死伤加剧,不经意间,就又有传闻说寒江太过心狠手辣,惹恼了北狄大军,才造成如今后果。
当然,这般传话的也就在关内行的通,却也少有人赞同。
大成从来都有一句话,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好端端的给我们敌人说话,那算什么?
从前不久新登基的皇帝小才砍了一大批人头,菜市口的血好些天都洗不干净。都是些里通外敌祸害自己人都卖国贼,被牵累流放边关的都数不清。
所以,一次两次没人理,三次四次官府的差役就要上门请他喝茶了。
但烦脑子没有问题都就知道寒江如今身关西北大局,只要没有谋反轻易是不能动的,西北沿线大好形势一朝崩溃不是玩笑。
北狄部族西域诸国直下大成,大成就陷入战火连天之中,覆国之乱只在一瞬。
且朝廷中,皇甫太尉暗中支持,皇宫了两个,不如今是三个最有权势的女人,都是跟寒江有关系的。
至此之际,韦川崭露头角,当初为沈家翻案,他恢复身份的时候曾被先高宗孝景皇帝赐了读国子监。这身份是可以直接参与科举会试。
国子监中很有些是他阿耶与舅父故人,虽无权势,也比不过当年的樊斌先生的,但是呢,满肚子的学问,教教韦川还是不成问题的。
于是一群故交旧友对有昔日韦樊两家遇难不曾,有机会援手的老夫子们,所有的愧疚都倾注到韦川身上。
夫子们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学问考试是各中大家,一天一个盯着他一个月都不带重复的。
韦川国子监的惨淡生涯就此开始,每日就是学问学问,考试考试。
他自幼随表姐流落红尘,就因为身子不太健壮,凡琐碎教他了些读书习字,学问的事却并不太强求,还每日里都生恐他学的多了累到了。
谁知一朝差错踏入国子监,本以为这都是官宦子弟,不说横行街头,欺男霸女,走马章台说不尽的风流潇洒。
结果那些风流潇洒是别人的,有跟他交好,想带他一同玩耍的,还被国子监的的先生们教训。
他还没来得及表示一下,其实我很矜持,但是为了同窗之宜还是要陪你们一起去的,直接就被老夫子们领去开小灶关房间。学问没吃透,文章没做出来,那就不要出门了,每日你任务打的连睡觉都在做梦背书写文章。
再不努力考中就要被夫子们,折腾死了。
其中多少辛酸泪,不比当年,流落江湖时候好过,当初很是忍不住的,韦川专门给他带他长大的表姐樊夙写了信求助,想要随同姐姐姐夫一同征战沙场,去镇海军,结果被姐姐姐夫写了厚厚一封信,回来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说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还找了相熟的长辈,专门盯着他,这下可好,每日里在家中都不能有半分自在。
不亏樊斌先生的外甥,家学渊源去岁新帝登基的时候,第一场科举,韦川以最为年轻士子身份,荣登二甲第六名。
咱对魏川来说最幸运的是并不是考中了二甲,而是终于可以摆脱那群严师心肠,逼着他头悬梁锥刺股,做学问的夫子们。
这简直是韦川人生之中最值得庆祝的事了!
年纪与小皇帝相近,又有些拐弯抹角的关系,一时竟是成了皇帝心腹之交。
频频往来宫廷,一来二去不仅与小皇帝关系好,那便遇到那位宁国公主。
想那宁国公主正是芳华正茂,正是芳心萌动的时候,先前为徐钧所拒,太后大怒差点要斩了徐钧。
还是心地善良的宁国公主出面,说自己并无意,还说了不少好话,感激徐钧的救命之恩,太后才松了口。
宁国公主深受其伤,却不能表明,很是消沉了些时日。太后虽喜爱争权夺势,对这个女儿却是真心的好,想尽了办法,想让女儿重展欢颜。
就是科举之中也很有几个新科进士人品才貌家世俱佳,看的太后很是欢喜。
只是宁国公主心伤神醉不肯,迈出宫门一步,谁都无法劝解,也只好就此作罢。
小皇帝穆禛对这个幼时宫中互相搀扶,同样身份尴尬的姐姐,其实也是心怀感激的。
因为徐钧心有所属,执意求娶了那位身份有污的未婚妻,不肯接受纳妾,平妻之说。
很是伤了宁国公主的面子和芳心,宁国公主为了大局,还得强忍心酸去为他求情。
小皇帝穆禛心中甚是愧疚,尤其是他求娶了正宫皇后萧绾,知晓求之不得的悲伤,常让韦川带些宫外的新鲜玩意进宫,带着妻子好去哄这个姐姐开心。
韦川新科士子,又是风流儒雅少年才俊,宫中少见外男,难得一个人品才貌两全的。
每逢小皇帝召韦川进宫,总让他讲些宫外的新鲜事,许多时候韦川总讲些自己从小经历,听闻的旧事。
虽说韦川表姐是抢走她前任心上人,可宁国公主而他们一直以来坎坷不幸的经历也很是同情,甚至钦佩,樊夙一介弱质女子,强自撑起一片,保护幼弟,为前人翻案,为家人复仇。
故事离别人都离得很远,可是离得近的可在眼前,是一个初初长成的翩翩君子。
于是宁国公主与韦川从被皇帝穆祌拉一起玩笑,到自然而然的偶遇。
宁国公主经常来找皇后说话,皇帝穆禛也常带着韦川入后宫,这慢慢的偶遇就成了常见。
在宁国公主也重拾了笑颜,不似从前,每日伤风感月,悲花惜时。
公主的心思,谁都看得出来,还说是太后这个当娘的了。
看着新婚的皇后都有了身孕,皇帝日渐掌握了大权,皇后萧绾将门出身,宫中尚有五百女卫,后宫独尊,皇帝眼中容不下别人。太后宫中无所事事,只剩下担心女儿。
一朝看出女儿心事自然要为女儿打算,唉,你那姐姐抢走了公主的驸马,你这当弟弟的补上也是可以的。
可宁国公主却迟疑了她虽心许韦川,皇朝有规:驸马,不得参政。这是写到铁板上的,小皇帝初掌大权,大成四夷尚在动荡,天下未安,不好随意更改规矩,再说他也不觉得这条规矩不对。
总不好害了前途无量,心怀大志的心上人日后几十年,无所事事,不能参政。
那便是再多的喜欢,也都得给磨灭了。宁国公主想到此节,不仅悲从心来,不肯承认母后所言心上人。
这可就为难人了,重展笑颜的宁国公主没几日就又开始坐闭,宫门不出,谁也不见,天天惆怅度日。
就是韦川来了,也没有松口,眼看就要慧剑断情丝,看破红尘了。
不说小皇帝夫妻,太后气势汹汹的跑去找皇帝,你要大权,我交给你了,不管当初是不是自愿的。你姐姐先看上的驸马人选没成,丢了多大的面子,也都没为难你。如今你且看着办,太后都要去太庙哭灵了。
韦川沉浸在心上人好好的突然不理自己了,自己被嫌弃了的悲愤之中。
不仅借酒浇愁,还在到处查看,究竟是谁撬了自己墙角?求到了南熏面前,被南熏打了一顿,开了窍,知晓了宁国公主的为难之处。
后宫里闹得热火朝天,皇后怀孕都不能安生养胎。
最后被逼急了,韦川想起在宁国公主的身份上做手脚。
宁国公主原本并非皇家血脉,是被先高宗孝景皇帝认作义女,生父尚在。便是公主之位也是小皇帝补偿的。当初册封只是一卷圣旨,金书玉册尚未备好还未写入皇家玉牒。如今万事俱备,就等着过年祭祖,正式写入皇家宗庙玉牒,那时她就是真正的公主。
如今这一切暂停,只是口头上的公主,皇帝义姐,还是郡主的身份。
她若认祖归宗,便是杨氏女,自然没有驸马不得参政的说法。
想那穆郢本就不是什么大方的人,诸人在南熏提醒下去查看了皇家玉牒,原来宁国公主当初的封号只是个空头封号,并没有上玉牒。
皇家族谱玉牒特殊情况是十年一次的大祭祀,才会记录一次,还都得是年满十岁,算是站稳了,才能记上的。
无论生死,皆是十年一次统计,从不改变。
除非事关家国大事,皇帝亲自下旨。
必须是皇家三代以内直系血脉,不然你就是旁支,是不能进皇家玉牒族谱。
不然每年皇室子弟生多少死多少,夭折多少,这般郑重的事,能把宗正寺都给累死了。
穆郢从来没有长情过,谁知没过几年就厌弃了她生母,这上玉牒族谱之事就不用谈了。
随后葛毓沉浮宫廷,也不曾了解这些是,被册封贵妃也是穆郢为了平衡前朝物议,也不曾上过心,更加不用谈那个别丢入宫中遗忘的养女。
后来葛玉毓被进晋封皇后那是穆郢下了是特旨的。
太后葛玉有过前夫,这段老账又被翻了出来,虽然很是不快,可毕竟自己儿子早没了,生死都明,至今下落不明,现在要紧的也就这个女儿了。
当初的是非恩怨,爱恨纠葛毕竟都是上一辈的事了。皇甫家势大,小皇帝穆禛很是倚重。杨度这个皇甫家的女婿,早年因为太后之事,不得重用,多年闲赋家中,直到今朝方才得展大志。
杨度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可以拿权势随意摆弄的人了。
如今她也只能指望这个女儿了,只好放了下面子,让女儿认归杨氏。
幸而杨度与皇甫遥夫妻不曾为难,让只保留有封号,不如皇家族谱玉牒的宁国公主与韦川顺利完婚。
重成婚之后走马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城中那些针对自己敬佩害怕的小师兄的流言蜚语。
想着大展拳脚的韦川,毫不客气的追根究底,拔个萝卜带个坑,手段利落狠辣,折腾人的法子想一出是一出,还能保持风度翩翩的模样,很是得了个不合形象,但合行动的称号“皇帝鹰犬”。
韦川毫不在意,原本就是他主动请缨,不是为了皇帝面前争宠,只是不愿意,别人随意的就这么折辱他最为尊敬的师兄。
朝中上层不管是自愿的或者是形式所迫,都不能放任流言肆虐,未免影响到边关大战,都默认了魏川的极端手段,快刀斩乱麻。
东夷事定,镇海军稍微轻松了下来,他家阿姐与姐夫徐钧归来,却是已经生下个可爱的女儿。
当初为了娶樊夙,徐钧失去了继承家中爵位的机会,可他们夫妻同去往镇海军,守边卫疆,收复七海盟为首的海盗,又拿下东夷,扶持了东夷烈山女王。
夫妻二人归来已是一双伯爵,就连那慕连城立下功勋后来居上,又因为是寒江便宜徒弟,被人推了一把,竟成了侯爵。寒江得知后,专门使人送来一份功法秘诀作为奖赏。被慕连城宝贝的狠,都不肯让人一见。
这一家人见面稍微尴尬了一番,好在还有一个娇俏的小女儿在旁边可以有个话题。
到中午用膳时候,说是为了姐姐姐夫接风洗尘宁国公主却吃不下姐姐姐夫带回来给大家尝鲜的海鲜,当时就忍不住吐得一塌糊涂。
妥了这饭也不用吃了,进赶紧宣了太医来给公主诊脉,易经诊脉果然大喜,公主竟然怀孕了。
太医看了看成婚才一个多月的公主与驸马,就有了两个多月的身孕,让年轻人注意节制一些,未免伤身,说的小夫妻俩分外尴尬脸红。
原来宁国公主以为不能跟心上人在一起,想要留下个纪念,一不小心就中了奖,年轻人没有经验,自己也不清楚。
小夫妻俩被不知真相,不知怀孕准确时间的姐姐姐夫夸奖了一场时候抓的真紧,交代了一番,让宁国公主好好休息,便离去了。
宫中听闻,只悄悄赏了些药材,没有大张旗鼓,说是孩子小,怕折了福分。宁国公主进宫谢过恩,就只在家中养胎,直到据说早产诞下个大胖小子,才开始出门见客。
……………
但凡是在临近边关,与北狄苦大仇深的百姓回唾他一脸口水,揍上一顿,押送官府,让他知道边关百姓的剽悍,和知恩图报。
当然寒江手里拿到这些密报的时候,是浑不在意的,丢到一旁。倒是张向两位先生很是不满,忧心忡忡,还有几员小将军叫嚣着要追根究底把传谣言的奸贼抓住斩杀。
尤其是南熙萧绍两人,除了出战巡查,也不觉着累的慌,得空就去抓人,很是鸡飞狗跳了一段时间。
战事虽愈发激烈,因斡罗思指挥失当,或许还有北狄内部有些跟大成的默契,北狄诸部死伤无数,很有些异样心思。
寒江提前派遣打入北狄部落内部的走私商贾,引来了第一个暗中投靠的北狄部落——白羊部落。
白羊部落为北狄汗王驱使犹如走狗,死伤无数,不曾有半分怜惜,本已生了别样心思。
此前北狄汗王朔方大败,葬送了十万大军,其后又不顾大局屡屡指挥失当,只求杀敌,不顾自己人死伤惨重。
生了二心,期盼斡罗思事败,一蹶不振,乃至丧命的部族不知有多少!
只是都在观望之中,只有白羊部落族长因与陇右商队往来密切。明知此刻胆敢前来北狄部落行商的那些商队都有问题,看在那些商队送来珍宝绫罗,华服美食……
那些商队管事们硬要送过来,他拒绝不及,便是拒绝了,出门散个步,跑个马都能捡到珍宝金银,价比黄金的食盐茶叶锦缎天天掉到他面前。
夭寿嗷!
要是不捡起来被风吹走了,被雨水淋坏了,那不都是浪费了。
推脱不过的请客吃饭,都有满盘子的明珠美玉,据说这是他们的特色菜。
他当成看不到,她家里儿女大小阏氏,能当成看不见吗?
他的儿女大小阏氏能忍得住,那些奴仆捡到了,不应当进献给主人吗?
当白羊族长吃着,大成商队走私过来的调味制出佳肴,大成的茶水,穿着大成的绫罗衣衫,看着他后帐中大小阏氏,女儿们带着大成风情的衣衫首饰,办装扮得格外动人,他的族人奴仆,也渐渐的,向着大成一方转化。
这些根本就不到半年时间,白羊族长知道,他回不到过去了,斡罗思压迫,最美的女子,最好的珍宝,最为壮硕的马匹,做一位勇敢的壮士……
什么都要贡献出去,不然你就是不敬大汗,不等斡罗思吩咐金帐狼卫出手,便是他手下那些看颜色的走狗,都能争先恐后的把所有异议撕碎。
想要永远的享有这一切,于是白羊族长就是被陇右商队暗谍给拿大把的真金白银给砸晕了。
明的暗的帮着陇右拉拢利诱威胁了不少部落贵族,族长,尤其是在斡罗思面前不甚得意的。
实在受不了失去陇右商队供给,担心被斡罗思腾出空来清算,干脆就把斡罗思卖了个彻底,带着家小财产族人一同投靠大成。
为了千金市骨,寒江很是厚待了白羊部落,请旨接纳了白羊部落,送了不愿在继续争杀的白羊部落族人等人去往关内,白羊部族长被封白羊侯,带着一群大小阏氏,年少的儿女,去往长安城中受用荣华富贵。
其实是白羊族长主动捐献家业换来的要求,他担心被斡罗思腾开手清算了。
大成帝都,皇帝住的地方,跟斡罗思汗王金帐同一个地位,除非大成灭国,不然再安全不过了。
年轻一辈有野心的部落青壮以其子巴塔鲁为首则入了寒江麾下,专门建了一营,跟随寒江部下搏杀,指望着建功立业,很是悍勇。
草原诸部原本便有许多生死大仇,只是几十年前出了一代枭雄斡罗思,才镇压诸部,让他们不敢再提什么恩怨是非,才建立北狄。
草原七十二部多有联姻,但更多仇怨,毕竟草原就这么多,各个部族总会增添新的人口牛羊马匹,原本充足的草原牧场便越发抢手了。再要好的关系一旦涉及到最基本的利益之争,那便只能是仇人了。面对关系部落生死斗草场,亲兄弟都不一定能友好相处,况且是两个部族。纵是亲兄弟分开的部落,关系好,都有自己的血脉部属,总不能都给饿死了,那往下传上一两代,关系自然也就远了说不得如今视若仇寇的部落,一两代前本是同家弟兄。
草原瀚海极北之地原本也是有牧场的,虽有冬日苦寒,可春夏秋冬三节草场还很是旺盛的,能够开辟许多牧场,养活许多牛羊。足够草原部族轮换放牧。
只是近年来越发苦寒,本就短暂春秋两季都没了,只剩夏季还能放牧,这下得少多少茬牧草!
斡罗思是镇压草原诸部的雄主,他也有亲疏远近,有了好处,自然是要留给自己,再不济分给自己的追随者,总不可能送与对自己面服心不服的部落,增长别人的势力吧?
好处都被斡罗思的人得了,总有部族是要吃亏的。不够机灵的大都身死族灭,被斡罗思重新分配给自己人。
如此以来也不知积了多少怨恨,只是有斡罗思在头顶不敢反抗,不敢非议。
北狄原本就是斡罗思一己之力强行压制的,他一朝显露颓势,其下部族心思便开始活络了。
斡罗思当然不能眼睁睁放任自流,自是要采取手段。
寒江早先便让使手下商队暗谍与北狄部落贿赂交好,扩大影响,得了许多草原诸部皆知的消息。
本以为是无所谓的,却被边军情报人员汇合,交于向先生,皇甫逍等人,竭尽心力从千百条消息之中提取出来。
又被寒江用到了斡罗思身上,对他的手下收买分化,煽风点火争权夺势斗的格外激烈。
稍有不顺者,连借口都没有,一声令下,金狼卫监督,便被分到前线送死,回退者金狼卫箭雨狼刀伺候,那可不是一两个部落。
草原诸部被斡罗思越发的血腥手段威胁,睡觉都不能安稳,许多部族即便不对白羊侯心向往之,忠于北狄,也是盘算着,头顶上换一位,或许日子更加好过,便是守着北狄草原荒漠,也不是自己受苦,只是没有大成中原之地好享受而已。
于是斡罗思剩余的儿子们斗得更加厉害,他们不想争,手下支持的部族想争,谁都不想被人压着,谁都想得到最多的好处。
原本斡罗思不惜流血,以图用雷霆手段继续将各种矛盾镇压下去,转化为对大成的征战掳掠。
大成暗谍们以性命为代价铺路,将北狄诸部能说上话的部落族长贵族,身边的影响下,北狄开始乱了。
野心勃勃的斡罗思老了,精力不比年青时候,无论是对大成,还是对草原部落的威胁力也大不如前,思虑不比从前长远,智计不若以往全面。
空有野心是没有任何作用的,寒江决心必将掀起这场大战的斡罗思折戬于此。
既然来了,就不要再回去了,这大好河山,何处不是埋骨之地?
这场战事不能再拖下去了,嗯两年之内,若能逐渐平定,与大成国力民生影响尚可恢复。
拖上三年五载的,不用比四夷来犯,便是大成自己内部的问题,爆发出来就能耗尽这个王朝最后的生命力。
不喜欢这个上位者一言可决天下人命运世界,不喜欢这个古老而封建的王朝,不喜欢所谓世家阶层分化。
漫漫人生行来三十余年,不知不觉间,他认识了那么多的人,交了很多的朋友,有着那么多在意的人,为了这个大厦将倾的王朝,付诸一切,只为了他能继续存在。
不为帝王,不为朝廷,只为天下,劳苦众生。乱世都是血淋淋的,常言宁为太平犬,莫为乱离人。
他本想避居深山,不问世事,天下苍生,黎民百姓那些都太遥远了。他看不到,也不愿去想。
直到有一天,待他恩重如山的老将军把他拖了出来,直面了这一切,再无法逃避。
把这一副沉甸甸的担子压在他的身上,可是整个边关乃至大成的生死存殁,真的太过沉重了,太难了。说来可笑没心没肺如他寒江者,如今却连睡觉都不能安稳。
他甚至无处可逃,因为没有人能够接手,他怕无颜面对泉下的老将军,那些信任他把性命交托的军中将士。
他只能一点点的把自己的血变冷,努力的把自己站在最高的地方去看,掌握着大局不失,一点点的与属下将士们分析局势,努力将所有重要的地方把控,然后放弃一些地方。
大局为重,这四个字曾是他深恶痛绝的,因为他曾屡受其害,大局为重之下,他是被放弃的那个,他曾满腹怨言。
可如今寒江却觉得,他就日渐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那种,大局为重的人。
却终究无可奈何,每日沉没与粮草兵力调配,生恐有一丝不协,便大局生变,边关防线崩溃。
大成拿不出那么多的粮草兵器盔甲,每一分的胜利,每一里的疆土,处处流满了鲜血,是无数边军弟兄们拿命拼来的。
无论如何这场战事,定要尽快结束,大成等不起,边关将士等不起,他也等不起呀!
…………
以前寒江挺讨厌也看不上的阴谋诡计,总觉得人生在世总要堂堂正正,方不负来这世间走一遭。
可当他坐到这个位置的时候,发现有时候阴谋诡计,还是挺好的。
起码可以少死很多他在意的人,便是为人毁誉又何妨,达到目的了,又没有少到一根汗毛,阴谋诡计有什么不好?
自从边关暗谍通过掌握在手中的几个商队,拿着珍宝财物,北狄紧缺的物资,一点一点分化北狄部落的凝聚力。
与白羊部落临近的几个部族,眼看着白羊族长带着家小跑去长安享受荣华富贵,斡罗思陷于边关局势,无力惩处,有失他金帐汗王的威名。
斡罗思原本打算暂缓惩罚那些知情不报的墙头草部族,与大成战事暂停,总有百般手段惩处。
只是他身边总是会有人煽风点火,倒是若不严惩,日后一见北狄形势不妙,便人人效仿,那该如何是好?
什么事关汗王威严!
不重惩不足以显天威!
什么你说反复无常?
大成人还有一句叫做雷霆雨露,皆是天恩。
眼睁睁的看着白羊部落举族投敌,那就是犯下大错,本就是该死的。
大汗仁慈不曾计较,可你们不能不知错,不能没有表示!
…………
所谓三人成虎,谎言说的多了,自己都当真了。
原本打算重拿轻放敲打一番的斡罗思一想,还真就是这回事!
于是那些被召往汗王行宫的部族首领发现,原本和颜悦色还有所减免奉献的斡罗思忽然翻脸。
觐见完了也不让走,会落了许多宝物美人,才从大汗心腹口中得知此事。
卧槽!
斡罗思啥时候学会了大成人那一套?明着仁慈,暗地里狠辣贪婪,想要个好名声,在这吃人的北狄诸部有什么用?
既当女表子又想立牌坊,倘若一开始他就大怒惩罚了,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做好了准备的。
不然你以为白羊族长是怎么安安稳稳的走了,那都是真金白银开的路。
再加上他们也想让白羊组长去探探风声。
可是前头刚刚说好,不再计较,连每月轮流的奉献都减免一回了。
结果准备好的美人、宝物、牛羊,原本以为可以带回去了,全都进了大汗心腹的口袋,转眼还得自己认错,还得加倍奉还,就连族里的草场牛羊,都送出了不少。
这几个部落族长不仅禁开始更加眼红去往大成帝都白羊族长,当初就想着稳妥点,没跟着一起走,如今倒是被坑惨了。
原本就是随风起伏的墙头草,谁强就偏向谁,只是一直怵于金帐汗王的威严。
已经被触及了最关键的利益,那就是生死仇敌。
于是那心思便活络的,不能再活络,还主动去联络,那些他们明知道有问题的走私商队,第第2迈进北狄急需的物资,然后一点一点透露斡罗思的情报。
打算好好的捞上一笔,也把准备做齐全了,要么大成占据优势就投靠大成。
大成若又不妥,又恶了斡罗思,大不了就卷着财宝家业,带着族中勇士极西之地,照样能够尊享荣华富贵。
听闻西域往来的商队传言,极西之地靠北方的地方有着一个疆土无尽的强盛帝国,名为寒冰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