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众人细想,剌失阿的信使到了。
听完剌失阿的担忧,凌格奇重拾前几日的犹疑,说道:“南岸的哨骑见北岸匈奴大军向东行进了四天,岂不是说匈奴主力全在壁垒下了,十几万人耗费天价粮秣,四天内却不攻打壁垒一次,的确出奇。”
凌格奇将狐贺鲁的信看了又看,随后问道:“今日可有匈奴人出营骂战?”
“首领,目前没有。”
凌格奇脸色一惊,连忙命令道:“快命斥候去匈奴营地周围查看,快去!”
半个时辰后,斥候千夫长亲自跑了进来,禀报道:“首领,匈奴大营内没有一人,甚至营内连帐篷都已经让匈奴人搬空了。”
“什么!”
凌格奇额头上的汗滴不由人的落了下来,他一把拉住斥候千夫长的衣领,吼道:“快派人向西追,看看匈奴人是真撤了还是假撤了。”
身旁的左大将出声问道:“首领,我们要向昭武通气吗?”
凌格奇瞪眼骂道:“这种事情能瞒得住吗?要是匈奴主力真不在北岸壁垒前,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踱步几圈的凌格奇一面下令集结军队,另一面还在等派出的哨骑,他现在宁可出壁垒让匈奴主力伏击一波,也不愿意知道方圆百里内无匈奴,要真是那样贵霜的托勒托就危险了。
快到午时,斥候千夫长匆匆赶来,报道:“首领,我哨骑向前五十里没发现任何匈奴人,只是在沿途发现了大队人马行军的痕迹。”
凌格奇痛苦的用手捂住了脸,匈奴主力真撤了。
短暂思索后,凌格奇命令道:“将我们探知的消息直报给昭武和南岸的剌失阿,匈奴主力西撤,我部将出壁垒追击。
让昭武城用尽一切办法通知托勒托,匈奴的骑兵可能已经调转马头,偷袭他们去了。”
凌格奇带着先集结的两万轻骑率先冲出了北岸壁垒,后续的部队仍在陆续集结。
双水合流大营战场西北,康罗尔斯追着柯尔克穆图跑,带着咬碎了牙的恨意,可惜胯下同样是瘦马,谁也奈何不了谁,但时间却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停止,中午临近。
待康罗尔斯打马追上草丘时,震惊的望见柯尔克穆图身后滚滚而来的黑甲精骑,不待他做出反应,左右的黄部轻骑兵就已经完成了合围,随着黑甲骑士迎面踏来,在绝对的力量面前没有一个人能逃过。
望着两千黑部狼骑像利刃切肉般搅碎了康罗尔斯的月氏骑兵,柯尔克穆图直观的感受到了具甲狼骑的震撼,要知道康罗尔斯昨晚还跟自己打了个半斤八两。
匈奴大军吃了开胃菜,临近中午哨骑打马又至,禀报道:“大单于,月氏攻城部队开始放缓进攻。”
冒顿挥手放归哨骑,命令道:“传令下去,黑部狼骑全军披甲,入位,黄部狼骑先以弓箭压敌,随后转为突袭。”
哨骑飞奔,令旗飞舞,两部狼骑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黄部狼骑军阵里,众人都在活动手脚,检查武器,调整着状态,巴勒巴回首望见乌恩格沁穿着黑甲一动也不敢动,便知道这小子是第一次上战场,怕了。
巴勒巴从怀里掏出一截短棍扔给乌恩格沁,说道:“咬着它,跟着我,我干什么你干什么,怕也给老子忍着,要是掉下了马,十条命都不够后面马踩的。”
乌恩格沁赶紧点点头。
午后时分哨骑飞奔而来,勒住缰绳跳下马,禀报道:“大单于,月氏大军疲惫尽现,军阵已见松动,月氏大营前第二梯队已经准备就绪。”
“再探。”
稍后哨骑再至,这次他连马都来不及下,勒住缰绳就急急禀报道:“大单于,月氏攻城第二梯队已经顶上,第一梯队阵型未散,但阵中喧哗声四起,各部旌旗已乱。”
战机已到!
冒顿连下多令,匈奴军中角号声骤起,在一旁等候许久的也和多拉放下面甲,带着黑部狼骑催动战马缓缓的跑动了起来,随着战马的加速,如黑潮般涌向月氏的攻城第二梯队。
两翼的松图格日乐和帖木尔带领黄部狼骑跃马引弓,瞅准时机,集中箭矢射向前方。
箭雨划过黑部狼骑的头顶,纵马驰骋的黑部狼骑,前排骑兵举起标枪短斧,借着战马的冲劲投掷了出去。
月氏大军本就被突来的敌军打了个懵,如今箭雨入阵,侧翼被标枪插满,随之而来的黑部狼骑抽刀进阵,月氏大军的左翼防线直接遭受重创。
束鲁谷见侧翼被突,连忙放弃攻营的打算,带着中军回救侧翼,但恐惧是会传染的,左翼根本等不到中军骑兵来救,瞬间就散了阵。
在黑部铁骑的波次冲杀下,月氏大军的军阵被一个接一个的摧垮,攻城武器散落一地,军士哀嚎遍野。
也和多拉带领黑部狼骑直冲束鲁谷的中军帅旗,向一支利箭般凿穿月氏军阵。
被黑部狼骑撕咬开的口子里,黄部狼骑的大队骑兵蜂拥而至,短时间内月氏的攻城部队全线溃退。
月氏大营里,正端上饭的托勒托听见冲锋号声,扔了碗便冲出了大帐,只见匈奴铁骑席卷全场,局势根本没得救。
他果断下令营中的士卒停止吃饭休息,立即上马向西撤军,至于战场上还挣扎的束鲁谷和两万月氏骑兵则直接放弃,托勒托要断腕求生。
相较于月氏大营里的混乱,双水合流大营里,听见角号声车寻和诺珉连忙上墙观看,见是月氏军阵侧翼狼骑赶来。
诺珉兴奋的跳了起来,喊道:“万夫长,咱们没白守,大单于的狼骑到了。”
一时间营墙上诸军都发出了震天的欢呼,诺珉问道:“万夫长,咱们出营参战吧,好好出口被围的恶气。”
车寻摇头道:“左温禺鞮王可以先下去准备骑兵,我会令城门都尉清出道路,但出击的时机要等我命令,毕竟我们的指责是守护大营不容有失。”
诺珉颔首,立刻下墙去召集骑兵。
待车寻在墙上望到了两部狼骑,再利用弓弩射乱敌阵后,车寻才下令让诺珉带兵出击。
战场中间束鲁谷回望一眼身后的大营,见无兵来援,也就知道了托勒托首领的选择,但他不愿意再当逃兵,在此危难时刻,他亲持大纛,带领剩余骑兵向着黑部狼骑迎面冲去拼死一战。
最后被黑部狼骑用套马索拉下战马,乱刀砍死。
冒顿望着双水合流大营战场已经毫无悬念,转而向月氏大营望去,营内月氏人乱成一团,各部真相溃逃。
冒顿暗道:“托勒托,壮士断腕,但又能为你赢得多少逃命的时间呢?”
冒顿转身吩咐道:“让也和多拉、松图格日乐、帖木尔三人尽快收拢黑黄两部狼骑,不要管残敌,战场交给营里的车寻和诺珉,给本单于追杀托勒托,一定要将贵霜的这些精华全部留在此地。”
“遵命。”
西部战场厮杀正酣,在东线凌格奇的信使赶到了昭武,正好碰见了被老王召回昭武询问战况的剌失阿。
议政殿上匈奴主力西去得到了验证,顿时令整个朝堂哗然,匈奴人组织了一场声东击西的精心骗局,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西部的贵霜。
塔宁诺阿面色阴沉的能杀人,朝堂上陷入了寂静,修建了一个冬天的长墙壁垒,此时简直就是一个笑话,匈奴人压根没有想攻,现如今四天时间过去了,谁知道匈奴主力此时窜到什么地方了。
剌失阿站了出来,说道:“大王,现在匈奴主力西撤,咱们还是先通知托勒托,让他有所准备。
羌谷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如今这个时节马瘦无力,匈奴人应该跑不快,我们或许可以一救,只要我们咬住匈奴人的尾巴,冒顿必然不敢将全部主力投在对付贵霜的战场上,只要他有顾忌,托勒托或许能逃出生天。
凌格奇已经带领轻骑追击,我南岸当也出兵侧应,让船载着浮桥顺着羌谷水向西,这样随时可以接应我两军联系。
烦请大王带领后续大军接应而来,以求在弱水以东拦住匈奴人的主力。”
塔宁诺阿也知道此时不是犹豫的时候了,若是让匈奴人扫了贵霜,月氏将会被彻底锁在河西走廊。
他吩咐道:“剌失阿你立刻带着南岸所有的轻骑,连夜往西,我会让护涂何和脱脱带领船只载着浮桥顺流而下,随时搭建浮桥沟通南北,其余主力本王会亲自统帅,出壁垒向西。”
剌失阿赶紧应诺,不敢有丝毫耽搁的他转身快步离开了大殿。
各部哨骑飞快的冲出昭武城,月氏集结大军由攻转守,一时混乱是避免不了的。
大量羸弱的战马根本驮负不了海量的军用物资和人员,这严重耽搁了大军出营向西。
塔宁诺阿知道后怒不可遏,他将怒火撒在了丞相吉雅丹身上,骂道:“你这狗奴做的好事!要你何用?待本王回来有你的好事!”
说着塔宁诺阿打马向西,但说者怒火,听者有意,吉雅丹受屈咬碎了牙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