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李欣端起杯中南药轻轻一抿,不经意间燕吾颇有深意的问道:“大王子,觉得这南国佳肴如何?”
李欣会意,燕吾这是想考量自己一把,酌情增减在自己身上下码的轻重了,所以李欣不敢大意,紧接着又轻轻抿了一口,才在仔细品味后缓缓问道:“丞相,此物可是产自大秦西南巴蜀之地?”
燕吾心中震惊,压抑下惊诧,平淡道:“然也。”
听着燕吾肯定,李欣瞬间就确定了此物必定是茶,只是燕吾所煮的茶,其中添加了肉糜和西域进贡而来的香料,掩盖了茶本身的味道,杂味颇多。
味道不对,这让习惯了奶茶滋味的李欣无法忍受,本来李欣在学校的理想是将阿狸奶茶店开满世界,为了他的奶茶大业还选修了茶课,历史上茶在中国很早就有人发现,不过真正风靡是在茶经问世后,秦始皇统一中国时还没茶这个字。
沉吟间,李欣说道:“此物茶也。”
“茶?”燕吾第一次听说茶,不禁来了兴趣,随后接着问道:“大王子所说之茶,何解?”
“有书《尔雅》曰‘槚,苦荼。’”这是上课时记载最早出现茶字的书了,而且李欣还记得最早的茶字是由巴蜀方言演化而来,料定燕吾没去过巴蜀,这自然由得李欣自我发挥了。
“吾爱之茶,纯也,不使香料肉糜为赘,仅仅春茶炒之,辅以牛奶蜜糖,所谓奶茶是也。”
燕吾眼神一转,笑道:“管中窥豹,大王子果然是纯人也,燕吾闲暇定然一试。”
私下李欣暗松一口气,这第一关可是过了。
随着李欣和燕吾谈论着曾经燕地的风土人情,燕吾对李欣的感觉可谓是越来越好,李欣投其所好,不断的将后世知道关于北京的历史信息,挑挑拣拣和燕吾聊着,天南海北风土人情,最后李欣连笑话都用上了,也无法满足聊得兴起的燕吾,当李欣说道秦始皇准备要将燕地的旧长城和秦赵两国长城相连时,这位匈奴丞相只是轻叹道:“枯冢尔,心难防也。”
闻言李欣心中对燕吾又高看了不少,也许是在匈奴压抑太久的缘故,李欣这个熟悉燕地的王子可是沾了不少人和的优势,甚至连今晨的早饭,也是李欣和燕吾同案而食,因为饮食习俗的不同,李欣还是沾了燕吾的光,第一次尝到了北国贵族的美味,但从始至终谈话的主动权都在燕吾手中,李欣虽然很想将话题转到自己身上,但都被燕吾随意转移到了别处。
李欣心中捉急,还不得不乖乖的给燕吾陪着笑脸,随着人家的脚步走,没办法形势比人强,作为个初来乍到的新手,怎么能和在匈奴摸爬滚打十几年的燕吾相比,而燕吾能为大国丞相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人。
待李欣享用完美食,燕吾才问道:“大王子觉得这燕国佳肴如何?”
初入社会李欣这点意识还是有的,燕吾在提点自己可以走了,心里大骂老狐狸,这求情的话还没说出口呢啊!
固然李欣心中不愿,但还是起全礼道:“丞相忙人,不如我等尸位素餐之辈,某有一物献于丞相。”
李欣大胆的从怀中将小盒子拿出,双手奉于燕吾面前,燕吾也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但李欣奉上的金属小盒子却是精致异常,似银非银,绝非今时今力所能造出的孤品。
燕吾将还带着些许温暖的小盒子握入手中,心中知道这肯定是冒顿心爱之物,不过他却并不在意,为了看清盒子上密布的纹路,还不惜叫人重点牛油灯,随后细细品味了起来。
见李欣还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仿佛扰了兴致,燕吾不耐烦的说道:“王子之事我晓得了。”
明确的赶人了,见事情成了,李欣终于将悬着的心放在了肚子里,连忙称是,退出了燕吾的大帐。
走出帐篷,李欣看着迎来的呼楞尔乐和帖木尔挤出一个放心的笑容,不过只有他心中清楚,后背早已是湿漉漉一片,好在事办成了,也不白瞎辛苦一番。
同时李欣大叹老祖宗传下来的送礼办事效率就是高,部族大会还没开,李欣已经知道自己不会有事了,抱大腿的感觉真爽。
不过李欣心中也不免有些小担忧,燕吾不会能明白小盒子上那几个英文单词的含义吧。
待李欣走出帐篷,燕吾一改李欣面前的淡定从容,连忙起身对着内帐轻轻一拜,此时内帐里走出一人,此人衣着华丽,老而弥坚,正是匈奴现任大单于头曼。
原来燕吾一听李欣拜见,第一时间通知了单于头曼,他将自己摘的很干净,他知道整座匈奴大营发生任何一件事情,都瞒不过位垂垂老矣的单于了,人老了疑心多,燕吾不得不小心谨慎。
头曼笑呵呵的看着燕吾,宛如一位邻家慈祥的老叟,但只有燕吾明白这位老单于是多么铁血,单单兄弟姐妹都杀了十几位的人能是什么善茬,他双手沾染不下十个种族之血。
头曼上座,笑着打趣道:“燕丞相,怎么看本单于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啊?”
燕吾连道不敢,当看到头曼冰一样的眼神时,才连忙道:“大王子异人也,身在北国却熟知南国文化,不像其余王子勇武多而智谋少矣,宛如狐。”
“狐?不错,是有那么几分意思。”
看着慢慢思虑的老单于,燕吾连大气都不敢喘,深怕引来老单于的不快。
燕吾对李欣的评价可谓是很高了,在头曼的儿子中,李欣可以算是异类,不过一句“身在北国而熟知南国文化”虽然浅显易懂,但这又引来了一个问题,是谁在匈奴教会了他这些。
头曼肯定也注意到了这一点,这是连他都不知道的事情,而如今匈奴又有什么事情能瞒过他呢,思虑间头曼边向着帐篷外走着,边缓缓道:“这个不着急。”
燕吾眼见头曼要走,连忙将李欣送的小盒子呈上,头曼笑着看了一眼燕吾,说道:“既然是冒顿那小子送你的,你就好好收着吧。”
说完头曼倒是潇洒的走了,却留下了疑惑的燕吾,至今燕吾还是无法判断出老单于对于这件事情的看法,作为一个政海沉浮的老政客,燕吾还是决定再看看再说,所谓宁可缓一步,不能错一步。
不留痕迹的将李欣孝敬的金属小盒子收好,燕吾正装向着单于金帐赶去。
李欣当然不知道,发生在他走后燕吾帐中的事情,因为他又遇上了不小的麻烦。
李欣和矢竺格可谓是冤家路窄,从燕吾帐出来的三人,在去往单于金帐的路上,碰见了同样准备去单于金帐的矢竺格一行人。
矢竺格此时的样子可不好看,被右贤王所部的两个匈奴士兵抬在担架上,屁股上依稀可见渗出的鲜血。
眼看着距离部族大会的时间越来越近,匈奴各个部的首领和贵族们纷至沓来,不偏不倚的将李欣和矢竺格围在了中间,一副要看好戏的样子。
李欣本不愿多事,他还不知道,自己和矢竺格早就成了贵族们饭后的笑料了,一个是被两个奴隶围殴,而另一个则是弃部而逃。
矢竺格看见李欣像是一只疯狗般,红着眼龇牙咧嘴,如果不是受着伤,肯定要上来对着李欣撕咬一番,不过谩骂却是少不了的。
李欣也是血气方钢的年纪,怎么可能容忍有人在他面前如此谩骂,看着趴在担架上像死狗一样的矢竺格,李欣心中泛起了涟漪。
在这么多匈奴贵族面前,虽然李欣不想当被人围观的猴子,但他又忍不了矢竺格的咄咄逼人,反正与矢竺格背后的右贤王青葛早已经是水火不容了,那就在嚣张一回又如何。
李欣心中冷笑不已,既然你作死那就怨不得我了,李欣嚣张的望着矢竺格,嘲讽道:“哎呦喂,这是那条死狗在胡乱犬吠,真烦人,难道是主人没有喂饱你吗?既然吃不饱,那就来爸爸这,爸爸给你几根吃剩的牛骨头。”
围观的贵族们顿时笑成了一片,李欣以狗说人,气的矢竺格脸憋的通红如铁,虽然不知道李欣口中的爸爸是什么意思,但想来也不是什么好话,本就暴躁性格的矢竺格那里受过如此侮辱,周围贵族们的嘲笑声就像是强力催化剂一般,助燃了矢竺格心中爆发前的火花。
愤怒的矢竺格不顾伤痛跳下担架,抢过抬担架士兵腰间的青铜剑就向李欣砍来,但这里可不是矢竺格撒野的地方,矢竺格还未冲两步,便被负责单于庭安全的单于亲卫扑倒在地,虽然依旧是哇哇嚎叫着要劈了李欣,但李欣却不以为意,还亲切的蹲在被扑倒地的矢竺格身边,擦着脏靴子,嘴上却不饶人。
“大王子,矢竺格扰乱单于庭规矩,理应交给大单于发落。”
闻言李欣抬头望去,是一个穿着单于亲卫皮甲的中年汉子,与普通的匈奴人没什么两样,但那双碧蓝色的眸子却让李欣映像深刻。
好在呼楞尔乐识趣的走到李欣耳边,耳语道:“此人名叫须卜那苏摩,是掌管单于亲卫的卫队长。”
李欣看了须卜那苏摩一眼,淡淡的说道:“好。”
随后李欣径直离开了人群,向着单于金帐走去,众人也是作鸟兽散,只有矢竺格被李欣摆了一道,狼狈的被单于亲卫押走。
一路上李欣并没有因为摆了一道矢竺格而高兴多少,对付这种没智商的莽夫不足为虑,关键是矢竺格后面的右贤王青葛,那才是李欣此行最大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