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方才那一小会儿的空隙,赤凤凰已从刘权处探知此金大锤的来路,金老夫人乃是当今大辽朝天祚皇帝唯一的亲妹妹耶律舒敏,自小甚得天祚帝的欢喜,因此,其性情亦是嚣张霸道,满朝文武无人敢惹,远远见着都掉头走,若实在走不了,只好硬着头皮笑脸相迎,往往是得到一番挂落。而此金大锤本是西域假胡人,何谓假胡人?就是祖辈生活在西域的汉人的后代,据闻金大锤的祖上乃是当年随卫青西征的将官,后来留驻西域生根繁衍,到其父亲这辈已是五十余代人了。时间已过了上千年,祖上再高的荣耀亦早就磨灭得一点不剩,但一些中原汉人习俗仍然保留的很好,比如吃米粮烙馍等。金家历代家长都不遗余力地崇尚中原的习俗,最为严格的一条祖上遗训是,所有的男丁娶亲必须是中原女子,禁止与异族通婚,此条一直都被执行的很好,金家的血统才得以保全到如今,其实西域那边胡人姑娘自小与牛羊打交道的多,身体或多或少都有些异味,就因此点,好大中原人都对其敬而远之。金大锤家族虽尽力保留中原的习俗,但要在西域里生存,免不了要融入其中,于是金大锤祖上利用自家本是中原人,熟习中原人性情,从中原采集各式商货运抵西域,再高价售卖给胡人,再从各式胡人手中收些奇珍异宝转运中原卖给达官贵人手中,赚些利润谋生。因金大锤家族从不涉足政权纷争,只是从商赚钱,加上家族祖训严厉,子弟亦从小被严格要求,经营到金大锤父亲这一代,因与中原几大王朝交好,垄断了几大商路,其家族在西域各国之中已有响当当的名堂,好多权贵都争相笼络金家。大辽朝庙堂上几代君上皆看得眼热,想涉足其中,先想以通婚将金家绑在一起,却屡屡被拒,想挥兵西进,却心有余而力不足,终于到了这一代家长,天祚帝才与金家勾搭上,使了个诈,硬是将待阁宫中嫁不出去的耶律舒敏赐嫁小其足足五六岁的金大锤。
赤凤凰心里已暗暗有了打算,别看金大锤似是畏妻,怂样,但能忍耐刁蛮郡主十几二十年那亦是相当的本事。话说金大锤见夫人进来,亦没见不悦,连忙迎了过去,似是责备的语气道:“敏敏,咋就不听话,此间瘟疫横行染上了那可怎好?”金老夫人冷哼一声,道:“本郡主怕有些人忘了此南京城乃是俺大辽国的地儿,别以为占个一官半职就可为非作歹?!郑府尹呢?!宣过来!”赤凤凰见其虽被称为金老夫人,其实亦不过四十出头的中年妇人,相貌端庄,毕竟是皇家里出来的人物,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宫廷的大气。见人已进来,赤凤凰不敢托大,连忙起身迎上,揖了一礼,道:“石子坚见过郡主,郑府尹已病殁,此时由刘权接替府尹处理政事。”那边刘权连忙拱了拱手,金老夫人没有搭理两人,继续向前踱了几步,当仁不让坐了上位,众人看得是脸皮子直抽。
赤凤凰不当回事,只站在一旁静待金老夫人的表演,好一会,金老夫人幽幽地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南京城里乃是有王法的地方,既然是刘权做了此南京城的府尹,那么刘府尹,大胆刁徒闯本郡的府宅,还意图非礼府中女眷,那当该何罪!?”刘权被问的一滞,本能地应道:“当然得杖一百,流放辽东……”金老夫人拍得桌子“啪”的一声,双目一瞪,又喝道:“那刘府尹还不速速将刁徒拿下,更待何时!”刘权一滞,看看赤凤凰,见其只是微微地笑着,也不知是啥意思,总不能真去抓人吧?!刘权想到此,真是两边为难,吱吱唔唔半天,讲不出一句话来。赤凤凰见金老夫人的目光由刘权那儿转到自家身上,当即答道:“南京城里既然是有王法之地,不能放过一个坏人,当然亦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俺所讲不知对否?金老夫人!”金老夫人是尔乳臭未干的小子可叫?!听得耶律舒敏一愣。而赤凤凰这样叫亦是要让其明白,其此时的身分是金家的老夫人,少端那几十年前郡主的架子,至少在南京城里行不通!
耶律舒敏出乎所有人的预料,听得赤凤凰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微微笑了笑,道:“好,真是后生可畏,那按石小官人的意思,如何处置!”金大锤一听大急起来,连忙劝道:“敏敏,此事咱看就算了?……”因其十分清楚耶律舒敏的性情,此时虽然是一副笑脸,可是心中已十分愤怒,郡主愤怒起来,就算以前的魏王耶律淳亦顾忌几分!但面前此人,据闻喜怒无常,眨眼间便令万千人丢掉性命,乃是人间魔王,耶律淳比之是望尘莫及啊!此时在人地儿,可得罪不起人家,方才是自家一时冲动,如今可真想息事宁人。耶律舒敏还没作声,赤凤凰已道:“按律例,金老夫人府上若发生刁徒入室为非作歹,还请到府衙报官缉拿,由府衙立书通判,再遣捕快抓捕。至于刁徒有罪无罪,罪大罪小,如何惩戒,那得由衙门依律判定,可不是咱们一句话就能定度,因此,还请金老夫人先去衙门走一趟,请!……”耶律舒敏本来是笑笑脸,越听越气,几时有人敢如此对其讲话?最后气得浑身打颤,大喝一声道:“好胆!”说着抄起桌上茶杯就往赤凤凰头上砸,众人吓得大惊。一个妇道人家都能砸中赤凤凰那就是笑话了,只见赤凤凰伸手轻松接过茶杯,佯装着呷了口茶,还笑吟吟地道:“多谢夫人敬茶!”耶律舒敏一听,更加气得粗喘连连,指着赤凤凰却一句话都讲不出,金大锤连忙上前将其扶着重新坐下,不停地劝慰。几个儿子见母娘被欺负,刹时将赤凤凰围了起来,那边管见明见得,大喝一声道:“放肆!”便拔刀闪身在赤凤凰面前抵着金氏几子,又大喝道:“来人,将几人拿下!”门外立即进来几个侍卫。金宝领头围了赤凤凰,本想拿其向母娘道歉,不料引得拔刀相向,一时是进退不得。
赤凤凰拍拍管见明,道:“都退下,不过是几个毛头小子而已,咱一人就能应付!”管见明见其说得肯定,亦不好违了其意,遂挥手放侍卫退了出去,自家亦退到一边,刀未入鞘,时刻准备应付意外。金宝一见,心中大喜,兄弟几人早年在御林军中受过高人指点,特别善长摔角,可以说,只要有三兄弟一起出手,几乎没有哪个人能招架得住三招,何况此时五兄弟一起上,那石子坚的惨状不止跃然金氏几子的眼上,连方才还气得跺脚捶胸耶律舒敏此时已笑咪咪在坐着上位,等着看石子坚的笑话,自家几个儿子啥料,心里一清二楚,耶律舒敏还悠悠地道:“宝儿,悠着点,别伤了石小官人啊!”跟着夫妻两人汇心一笑,信心满满地看着当中几人。金氏几子相互对视了一眼,暗暗点头,心中已有了计策,此人如此托大,正好让其吃得苦头,好报方才气恼母娘之仇!随着金宝一声吼,金氏五子突然齐齐向赤凤凰扑去,分别向其四肢及头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