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钿宝珥,拂菱花如水,学妆皆道称时宜,粉色有、天然春意。蜀彩衣长胜未起,纵乱云垂地。都城池苑夸桃李,问东风何似,不须回扇障清歌,唇一点、小於珠子。正是残英和月坠,寄此情千里……”悠悠的歌声渗入石子坚的耳中,慢慢地睁开眼睛,见自家正在倚红罗帐里,锦被直盖到下巴处,满屋子都被粉红色灯火笼罩着。石子坚转转头,没见着人,遂探起身来,见中堂里正坐着一人面向这边,手抚着一把琵琶,朱唇轻启正在轻唱。那姑娘见得石子坚醒来,十分欢喜地问道:“官人醒来了?!”石子坚听得一愕,一副懵逼状,正要爬起身来,忽感全身骨头都在作痛,一时痛得嘶牙裂齿,惨叫一声。那小姑娘见得大惊失色,连忙放下手中琵琶,跑到床边将石子坚按在床上,焦急地道:“官人可不敢乱动,俺师伯吩咐官人还得歇息呢,否则俺师伯又得责怪妾身不周了。”石子坚全身乏力,眼前之人纵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十三四岁的女娃子,其亦无法挣脱开来,只好作罢。那女娃见石子坚乖乖躺着,呼吸粗重有力,两眼珠子鬼精灵般不停转动,不知在想啥子,并不像师伯所言,重病缠身。
石子坚见女娃儿瓜子小脸若粉妆玉琢,朱唇轻启,露出两只洁白如玉的门齿,话音如玉珠落盘,清脆好听,忽然间嫣然一笑,两边脸颊小酒窝便显现出来,更是惹得其静静地看得出神,直到女娃儿发现。女娃儿刹时间害羞得满脸通红,嘣出两字“讨厌”,便袖子一掩转过脸去。石子坚一愣,遂感觉有点出态了,只好轻“咳”两下掩饰过去,问道:“喂,那个……妹子,此乃何所在?”那女娃儿见问,忽然转过身来,不高兴地道:“妾身叫王师师,不是这个那个的,讨厌……”石子坚一愣,“王师师?”这名字似曾听过?石子坚想了想,石堡寨里几乎都是姓石的,自家最远就去过河间府,和此处燕京城,姓王的还真不认得几个,有此印象估摸是赤凤凰记忆中的,待日后赤凤凰醒来问问,于是便放在一边不再理会,微微笑道:“呵呵,王妹妹有礼了,方才的歌唱得好听,硬是将俺正在神游的魂儿拉了回来,却不知是何人所作?……”女娃儿王师师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是第一次听如此夸奖人的。此首歌是师傅日前才作的,自家甚是喜欢,几日来不停练唱,方才一时感触不知不觉唱了出来,恰好扰了石子坚的清梦。王师师用袖子掩掩嘴,轻笑一下道:“此乃俺恩师日前所作,俺正在想谱了曲子和上呢,不知官人听得方才那曲如何?”石子坚差点两眼一翻,自家乃粗鄙山夫一名,大字都不认得几个,那懂得去听音辩曲?好在受赤凤凰的感染了不少,临急临忙亦嘣出了一句,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王师师听得,默默念了两回,心下大喜,站起身来揖了一礼,道:“官人谬赞了!官人此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过誉了……”石子坚听得脸皮抽了抽,正要说明此句不是自家作的,门板却被人拍得震天价响。
王师师将门打开,见着来人惊呼一声,道:“凌师姐!咋来了!?”来人冷哼一声,道:“俺听着这歌声就知汝在此,石子坚呢?”不待王师师答话,来人一把就将其推到一边,一步跨进门来,直奔到床边。石子坚一看,来人不是凌飞燕还有哪个?心里一惊,猜测不出其会干啥?凌飞燕看着石子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余两只眼珠子贼溜溜地看着自家,心下大急,转头对王师师问道:“汝这小蹄子将石子坚咋了?”王师师此时已随到凌飞燕身旁,被其一问,顿时一愣,一脸委屈却不知如何答话。石子坚见王师师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有点看不过眼,遂对凌飞燕道:“凌掌柜多心了,咱们只是在聊聊天,并没做啥事!……”凌飞燕见石子坚柔情地看着王师师,还为其讲话,顿时醋意大发,双目一瞪怒道:“闭嘴,没让汝讲话!”说着又对着王师师道:“好了,俺在这儿了,汝走吧!”王师师一愕,道:“这……俺……”本想讲“这是俺的闺房,让俺走去哪里?”但看见凌飞燕如刀子般的眼神,吓得不敢再吭声,向着石子坚两人揖了一礼,匆匆地退了出去。
凌飞燕见王师师出了去掩好门,才重重吁了口气,心底下已骂了几句“小妖精!”,在凌飞燕的印象中,只要见过王师师的男人,没有哪个不被其迷倒的。就算是一心痴迷萧德妃的凌飞虎,曾多次力拒凌太君安排的亲事,但对王师师亦是另眼相看,凌飞燕就曾见过凌飞虎痴迷地看着王师师,就与方才石子坚如一辙,当时凌飞燕亦是醋意大作,那时的王师师才十一岁而已。
石子坚见凌飞燕一脸肃穆地凑了过来,两人的脸差点碰到一起,石子坚的头往里面挪了挪,凌飞燕收了收鼻子,嗅了两下才站直身来,冷冷一笑道:“锦被罗帐,高床软枕的,好生会享受,还有小美人相伴,怪不得石堡主乐不知返了……”言语间充满着酸溜溜,石子坚当然品得出来,却是听得一脸懵逼,这凌掌柜是否有啥误会?若自家能行走自如,可不想在这呆着任人摆布。见凌飞燕似乎真的有点生气,如此情形可不敢得罪,前人有曰:“君子不吃眼前亏。”先稳住凌飞燕再说,于是装着一脸无辜又茫然地道:“可教凌掌柜知悉,俺在家里睡了觉,醒来却在此地,不知何所在?咱家萧凤琴在哪儿?”凌飞燕当然清楚石子坚所问的事,却不料其醒来,当先首要就问的是萧凤琴,心里又开始恼火了,但看看石子坚那神情,心里叹了声,便悠悠地道:“石堡主不必多虑,此地十分安全,汝与凤琴妹妹都是俺叔叔救回来的,已无大碍,俺叔叔讲,汝俩有点伤神得多多歇息才好,凤琴妹妹已安排人照顾,请放心。”石子坚眨眨眼,表示已听明白,见凌飞燕突然微微一笑,遂闭上眼睛,默默运起赤凤凰教授的心法,不过盏茶功夫,便呼呼入睡。
凌飞燕见石子坚乖巧听话,一会便睡着,将其露出被子外的双手收到里面,再将被子往上扯了扯,直盖到其下巴处,便坐在床边,呆呆地看着石子坚脸庞出神。论才貌,石子坚进凌家大门的机会都没有,自家却偏偏对其倾心,只为其那坏坏的笑?还是那天自家被这流氓摸遍了全身?有时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就这样委身于此人?凌飞燕想着想着,不知不觉便伏在石子坚身上睡了过去,今日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致使其已疲惫不堪,不多一会便呼呼大睡。
石子坚听得凌飞燕平稳有序的呼吸声,知其已熟睡过去,轻轻地闪身出来,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伸了伸腰,晃了晃手脚,虽然仍有点乏力的感觉,但是比之前好了很多。感觉有点口渴,石子坚找来了个壶,将着壶嘴就喝起来,“咕噜咕噜”几口下喉,感觉味儿有点怪怪的,心里担心萧凤琴,没有在意便匆匆摸了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