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标不敢相信,竟然轻易便出了门,心里还没乐起来,就听得门里有人喊话,“罗管家,等上俺!……”罗标看看前面,一条大道平直通得老远,若如今发力逃跑的话,估计是跑不掉,于是大大方方驻足,转身回看,见那李威正带着两人追了出来。“走,俺家掌柜担心罗管家路上不安全,让俺几个送上一程!”罗标都还没讲话,就被李威扯着向前。
李处乾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静静地出了一会神,那道士却已不见踪影。李处乾无奈地摇摇头,摊上与天明道长之辈合作,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李处乾真心想不透哥哥李处温到底看重此人那儿?轻浮,猛浪不止,还目中无人,自大自满,就是其一意孤行,在盛东良等人折在齐王府后,仍发动对齐王府的第二次攻击,最终折兵损将惨淡收场。若不是李处乾漏夜赶来,怕早前布置在燕京城的一千多人都交代在齐王府了。李处乾只不过离开燕京往雄州去了几日,想不到事情这么快就发动了,看着满院伤员,心里差点滴血,这都是自家在燕京城经营了多年才有的力量啊……
事情的发展似乎都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李处乾折兵损将,仍想一搏,于是想到了齐王府里那位,当然不是如今姓马的那个,人家气势正盛,若帖上去那肯定是热脸帖上冷屁股,不会有好结果。为啥会相中石子坚?从仅凭自家三十余人便击溃盛东良百余人围攻,便可知此人不简单,因此才找上了罗标,由其处切入看能不能有意外的收获。
李处乾闭上眼,脑子里转了几圈,最终叹了口气,心道,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于是喊了声:“来人!”门外立即进来一小厮,李处乾又道:“着李峰领两人随俺走一趟!”小厮应了声便出去,半盏茶功夫不到,便进来一个瘦削之人,向李处乾施了一礼道:“见过掌柜!”李处乾点点头,亦不讲话,起身便出门,李峰领着门口两人赶忙跟上。
李处乾看看妙春堂,人来人往忙得不亦乐乎,近日燕京城多事,受伤受损之人不少,城里只有几间药铺,救伤之类的药材已基本卖绝。此时,妙春堂里的老郎中一扔手中的药盅,一把坐在门边那石墩子上,从怀里摸出不知是啥东西,往嘴里一扔就开始嚼起来。李处乾连忙上前向老郎中唱了个喏,道:“见过叶圣手!”老郎中听得稍稍抬了下眼皮子,用余光扫了一眼来人,只喃喃道了句:“认错人了!”而李处乾却并不生气,道:“叶圣手救死扶伤,术业了得,医人无数,在上京有不死圣手之称,乃是家闻户晓的,在下不才,亦曾受过圣手之恩,怎回认错。”老郎中听得干脆双眼一闭,靠着门框打起盹来,而李处乾身后的李峰等人何曾受过如此之气,站着靠前的那小厮立马上前,一把揪着老郎中的衣领口。李处乾大惊,已来不及阻拦,焦急地道:“叶圣手手下留情……”还没说完,也没见老郎中怎么动,那小厮已直挺挺往后倒,两边脸涨得紫红,双目睁得又圆又大,充满了恐惧。李峰等人看得大骇,多是在外面打滚多时的人物,竟然看不出老郎中是如何出得手,甚至不知那小厮伤了那儿。李处乾连忙向老郎中求情,老郎中叹了口气,喃喃道:“败兴,真败兴……”说着过来那小厮身旁,在其脖子上摸了下,便转身回了妙春堂。此时,那小厮立即喘起粗气来,没一会,脸色就恢复了正常,人也一轱辘爬了起来。李处乾等人看了才松了口气,李峰正要说话,李处乾摇摇手,对着妙春堂门里老郎中背影道:“多谢留情!”待看不见其背影,李处乾叹了口气,忽然向对面的庆春楼瞟了一眼,只有疏疏落落地坐着几个食客,似乎没啥不对劲,于是转身就走。
坐在庆春楼上的徐海低了下头,躲过了李处乾扫过来的目光,再抬头时,正好见着其领人进了锦衣绣庄。方才那一幕正好全落在徐海眼中和耳中,想不到如此个不起眼的地方,竟是藏龙卧虎之地。再看了一会,感觉不会再有啥事,徐海便结了单,慢悠悠地下了楼,向城南那边荡去,而此时,刚进锦衣绣庄的李峰两人又出了来,远远吊在徐海身后。
老郎中蹒跚地走到内院,擦了擦手上细小的银针,摇摇头喃喃道:“唉……老了,真的老了……”说着就倚在柱子上,望着对面瓦头呆呆地出神,就连冬娃儿从身边跑过亦好像不知道。“叶叔叔,叶叔叔……”凌飞燕见老郎中呆在那儿,叫了两声亦不见有反应,遂上前推了其一下,老郎中才回过神来,见是凌飞燕便微微一笑道:“哦,燕子回来了,呵呵,人老了总爱出神……”凌飞燕感觉老郎中似乎有些不对劲,对,眼神儿有点飘忽,莫非有啥事?正要询问,里面走出一人,向其道:“掌柜,凌将军传信……”说着将信递了过来,凌飞燕接过并没有打开,而是问道:“还有啥吩咐吗?”那人答道:“凌将军没有,但德妃娘娘道十分怀念上京梅园那时的光景。”凌飞燕一愣,思绪突然飘回了十多年前,嘴角泛笑,呆呆出神。“掌柜,掌柜……”那人连叫几声才将其唤回了魂,那人见得又问道:“掌柜,有啥吩咐?”凌飞燕思索一会,道:“回禀德妃娘娘,俺甚好,来日定当亲自敬上自酿梅酒!”那人听得施礼退去。
老郎中见人离去,冷哼一声道:“丫头,可别打俺青梅酒的主意,俺可谁都不会给的喔!”凌飞燕一听,连忙上前挽着老郎中的手臂,陪着笑道:“叶叔叔,俺可是汝的亲侄女,就取一坛……”老郎中偏转头哼哼两声不理,凌飞燕便将头靠在其胸前不停磨蹭,边嘟着嘴撒娇。老郎中最吃不消此招,从小到大每每使用,凌飞燕都能让其招架不住,果然,老郎中抚摸着凌飞燕的头道:“好了,好了,老头的骨头都要摇散了,只能一壶,再不能多了……”凌飞燕听得,探起头,嘟着嘴嚷嚷道:“小气,人家要一坛只给一壶,俺不管了,就去拿一坛!”说着突然跑了出去,老郎中一滞,似有一股失落感,然后又是微微一笑,心里美滋滋地骂了句,这丫头,还是火火风风的样子。
凌飞燕带着冬娃儿抱着一坛酒,慢悠悠地朝城北荡去,而锦衣绣庄那童子见其经过自家门口,便迅速进了里屋,见着李处乾便道:“掌柜,凌飞燕出来了……”李处乾听得点点头,朝身后招了招手,立即出来一人附耳过来。李处乾密语一番,那人便匆匆出去。
凌飞燕似乎已知被人吊上,于是来到城北地界忽然转了个方向,没多久竟到了鸿运赌坊,看也不看便闯了进去,连门童都被其踢翻在一边。后面跟着那人一愕,找了个地方隐好身守了良久,却始终不见其出来,心里异常纳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而此时的凌飞燕只进了一重院子,就没再往里走了,这里实在是太污烟瘴气了。呆了一会,就偷偷溜到围墙边往外探看,却不料背后有人大喝一声,道:“喂!不赌钱的出去……”凌飞燕差点被吓着,转身看准人就是一脚后蹬,直将那人踢得跌坐在地上。此时,却响起了连连的拍掌声,又见一人从里屋出来,正是魏王府的大王子耶律齐,道:“好,好身手,没见凌妹妹几日,功夫又见长了……”说着眼睛紧盯着凌飞燕双腿,作为老熟人,耶律齐当然清楚凌飞燕啥出名。凌飞燕见得其眼光猥琐,心里的怒火直冲头顶,上前就甩了耶律齐两耳光,并大骂:“流氓……”耶律齐愣了下,没想到凌飞燕如此彪悍,见其要走,便挥挥手,立即出来几人将凌飞燕围在中间。耶律齐嘻嘻一笑道:“凌妹妹好久不见哥哥了,就多陪哥哥俺耍耍嘛!哈哈……”说着又淫笑起来,凌飞燕满脸寒霜,双目似要喷火,正要发作,即听得“哎呀!”一声,再看,冬娃儿已落入那些人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