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城门处原本还挺顺利的,却形势突变,“轰隆”两声,将伏兵城外伺机而动的耶律大石都吓了一跳,不知李北海等人是否已进城。杨木机也以为这次十指抓田螺,十拿九稳了,正准备等李北海夺了城门,领兵进城呢,万万料不到会如此,心如急蚁,寻得耶律大石便道:“大帅,若李北海被困在瓮城,那是九死无一生,这咋办?!”耶律大石远远已见到城门头上兵员跑动,眼皮子一抽,喝道:“让姚大目后队先动,咱们的号角也吹起来,攻城!”杨木机一愣,提醒道:“大帅,咱们可没带攻城的器具啊!”耶律大石笑了笑,道:“不用,去吧!”杨木机不知其有何打算,但是到最后还是落到最坏的境地,硬啃这城门,心里不由得打鼓,凭这几千人,硬攻是拿不下这城头的,心是这么想,却不敢怠慢,赶紧下去传令。
李北海看见城头上人头涌涌,大感不妙,赶紧喝道:“快,快卸了马,躲车底去!”说着挥刀砍断挂在马脖子上皮套的皮带,让马与马车解套,之后,李北海一矮身,刚钻到车底下,上面的箭就如雨下,眨眼间射翻了十几人。其余之人纷纷躲避,那些还没来得及解套的马车,由于乱箭齐下,拉车的马受伤,突然发狂,拉着马车狂奔乱闯,躲在车下的众人没了马车阻挡,又纷纷倒在乱箭之下。眼看着后面的马狂奔过来,李北海暗叫一声不好,正想着逃命,却不料一支流矢射进马的左眼,那马叫也不叫一声便一头倒地,向前翻了两个滚才停下,而后面跟着的马车去势不减,被马套索一扯,整个车厢飞了起来,越过死马,一下子砸在李北海的跟前。看着那扬起的灰朦朦的尘灰,李北海已被吓傻了,老半天呆着一动也不敢动,自家心儿已提到嗓子口,“咚咚咚”心跳声如有人在打鼓。
好半天,尘埃散尽,李北海的魂才回了脑壳里,看看后面的情形,那个腾空倒扣下来的车厢离自家不过一尺多一点,再前两尺,那后果不堪设想,想到此处,李北海才感到一阵后怕,背脊凉飕飕的。由于有这马车阻拦,后面的马已冲不过来,还来不及掉头,便被射死在狭窄的瓮城中,李北海舒了口气,看着城头上兵丁涌涌,自家毫无办法,只好趴在地上不动,听到由命……不过一会,忽然听到一阵鼓声,李北海心下大喜,心想要攻城了?
李北海没有想这城能否攻得下来,这鼓声一响,从上面飞下来的箭矢就少了,还听到了城头上兵丁的惊慌失措,李北海乐了。王百丈看着瓮城里的人已倒下七七八八,就快建功,忽闻城外鼓声大噪,吓了一跳,慌忙回跑,登上箭楼观望,只见五六里远处,尘头大起,延绵至十余里远,王百丈看得瞠目结舌。除了鼓声,还有更让王百丈心儿颤栗得就是万马奔腾那地动山摇的声音,即使王百丈离得如此远,都感到那箭楼在微微的颤抖,不,王百丈的腿也在颤抖。身边的亲兵喃喃道:“将军,看这尘头,少说也有两三万人马,这……哪儿突然奔出这么多人来……啊!……”话还没讲完,就被一支利箭射翻在地,王百丈眼尖,躲过了一箭。
王百丈大惊,明明敌人还远在几里外,咋就乱箭满天飞了?待其回看自家城头时,脸色大变,城头上能站起来的人已没几个,心里不由大呼“中计!”果然,再往城下看,在城外不到百步的草丛中,人头涌涌,那些乱箭仍源源不断地向上飞射,压制住城头的守兵。让王百丈更加惊悚的是,已有十余人从城下攀上了城头,朝着城门楼这边杀过来,这大同城本来就不高,也就两丈多一点,对方趁着上面不注意,就往上抛绳索,套住箭垛就往上爬,这区区两三丈高哪里能拦得住牛栏军千挑万选的精兵呢,个个像长臂人猿,手脚并用,在王百丈发愣那会儿,又攀上十余人。王百丈恨得撕牙裂齿,大吼道:“敌人爬上来了,快起来杀敌!”
城下一阵乱射,是伤了不少城头上的兵,也有很多机警,躲避快的没伤着,躲在箭垛下听得王百丈大叫,才发现从城头两旁已有敌人杀过来,立即迎了上去。牛栏军虽然英勇,奈何上来的人太少了,只是一开始杀进了二十余步,待对方站稳阵脚时,便力不从心了,对方都是长枪,这边攀墙头,却带不了长兵器,近不了对方的身,只好且战且退。王百丈方才松了口气,瓮城门楼那边却金声急鸣,王百丈一听大吃一惊,再往那边看去,自家的兵丁纷纷从瓮城门楼两旁的楼道上逃窜上来,可以说是连滚带爬。王百丈讶然,瓮城那边布置了一百余人,竟然挡不住那区区的二十余人?还没待其反应过来,对方已杀上城头,竟是一些平民百姓?没时间让王百丈考究许多了,赶紧下令从这边调拔人员过去支援,那刚上来还没站稳的平民又让杀了下去。
耶律大石一声不吭地看着城头上的撕杀,牛栏军慢慢的不支,人也一个个倒下,杨木机却大急,道:“大帅,咱们人上去的少,又没有长兵器,还让兄弟们继续攀上去,与送死无异,不如先撤回来,再觅其余法子!”人已上去两拔,二十余人,上面看着只剩十个八个了,还在苦苦支撑,下面的人仍继续上。耶律大石无动于衷,只轻轻地道:“拿副弓来!”后面的亲兵一愣,立即会过意来,马上觅来一副硬弓。耶律大石左手握住穹顶,右手食指勾住弓弦,轻轻一拉,便成满月,摇摇头,道:“这弓太软了,来个硬点的!”亲兵连换三个,耶律大石都不满意,亲兵只好答道:“大帅,这三个弓是最好的了……”耶律大石一愕,心想,也是,这次来的太匆忙了,好多东西都没带上,于是挑了一把最重的,搭上双箭,瞄也不瞄,拉尽弓抬赶穹顶,对着门楼上就射,只听“嘣”一声,双箭齐飞,而那弓弦却断成两截。众人看得目瞪口呆,这么强的弓也断了,可见那力道之大,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只听城门头箭楼上惨叫一声,一个人影从上面倒摔下来,而半空中同时飘下一旗,正好裹在那人身上。众人再看城门头上,方才还在指挥那人已然不见,飘荡在门头上半空的那白龙黑旗也没有了,竟是一箭双雕?
城头上没有了人指挥,众兵丁先是讶然,再回头一看,箭楼里空荡荡,而挂在杆头上那条自家南院禁军的大旗也没有了,众兵哀嚎一声,立即阵脚大乱。耶律大石一咬牙,喝道:“放箭!”杨木机一惊,上面还有几个自家兄弟啊,虽然如此,却不敢吭声,眨眼间,城头上的兵丁便乱成了一团。
“报!”营外进来一斥候半跪在面前,耶律楚杰皱皱眉头,有点无力,慵懒地道:“禀!”那斥候没有起来,一拱手施礼道:“大帅,蔚州发现不明兵马,正向大同府开进!”耶律楚杰吓了一跳,坐直腰杆,问道:“啥?”那斥候又述了一遍,继续道:“蔚州已被其袭占,约莫三万余兵正向大同府行进!”耶律楚杰懵了,喃喃地道:“没有旗号?”那斥候答道:“没发现旗号,衣衫装束与咱们完全不同!应该不是咱大辽的兵马。”耶律楚杰脸皮抽了抽,问道:“有啥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