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称为荷叶巷,皆因整条街巷都是依着荷叶涌边而建成的,此荷叶涌其实为南京城往外排泄雨水而挖的渠道,足有三四丈阔,连结城外的护城河,因全涌长满了荷叶而闻名。花屠夫的宅屋就在荷叶巷中间那拐弯处,花屠夫所住老宅是一宅一院的泥砖茅草屋,紧挨着旁边的是一座砖瓦结构的新宅,正是花屠夫一年多以前为其女儿出嫁所盖的婚房。花屠夫其实并不与女儿女婿住一起,女儿花枝可以说从来就没进过花屠夫那老宅,听着花屠夫喜好收集人头都渗人,哪还敢靠近?平常都是花屠夫拿些吃食过来,也不聊两句,只顾着坐一会,呷杯花枝泡的茶,即使花枝从未称其为爹爹,心里亦甚满意。自从有了孙子以后,花屠夫将花虎抱了过去,就从未来过新宅这边,花枝与周大福胡天胡啼,花屠夫亦是毫不理会,倒是吴用那傻子傻了以后经常都是呆在老宅那边。
宋英领着石子坚寻到新宅这边,石子坚便捂着头驻足不前,宋英见着奇怪,问道:“石堡主,咋了?”石子坚头痛得嘶牙裂齿,抱头蹲下,吓得宋英大惊,一时竟手足无措。好半晌,石子坚才挤出一个字,“撤……”宋英听得连忙扶起人就往回走。离得新宅约莫十余丈,石子坚的头痛竟慢慢消失,遂让众人停了下来,众人看着前面若判两人的石子坚,个个皆面面相觑,一时摸不着头脑。石子坚擦擦额头的冷汗,看看天色估摸是快五更天了,于是道:“前面有古怪,阴气很重,看来要等天亮才能过去……”宋英点点头,方才在那边确实阴冷很多,宋英长期与死人死尸打交道,当然亦迷信鬼神之道。但是,人都已来到了,还要等着,宋英似乎不太情愿了,于是道:“俺估摸石堡主是近日太过劳累了,才会有此错觉,石堡主就在此歇着,等俺领几人去将周大福擒来!”石子坚见宋英十分坚决,只好点头同意,嘱咐多加小心,只余两人在身边,其余的人全都随宋英领去。
待宋英等人走远,石子坚等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躲着,石子坚吩咐两侍卫在外面守着,自家马上靠墙蹲下闭目养神,实际是与脑中的赤凤凰聊了起来。原本睡得正熟的赤凤凰忽然感到一股强大的吸力,一下便吓得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家正慢慢往上飘,这种感觉是那么熟悉……努力回想一下,吓了一跳,正是之前被大圆脸狮子吼震得神魂出窍那种感觉,于是大声叫唤石子坚赶紧离开,而此时石子坚头痛欲裂已无行动能力,仿佛有人从其脑中生生地挖肉,好不容易强忍着疼痛才挤出那么一个“撤”字,幸亏宋英又能听懂,并将人扶着离开那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如今回想起来都感觉后怕。石子坚揉揉两边脑门,默默地运功几个周天,方才觉得脑筋慢慢放松下来,与赤凤凰商议一番,皆认为前面实是古怪,待白天看看再定。
宋英拍拍花枝的院门,好半晌都没人开门,于是让人翻过一人多高的院墙,开门进了院子。正好此时,屋门吱呀一声打开,跟着是一阵“呵呵”的傻笑,傻子吴用开门见着满庭院的火光,觉得十分好玩,拍着掌欢快地蹦跳出来。宋英一把将吴用扯了过来,问道:“周大福呢?”傻子傻笑着指指里屋,嚷嚷地道:“媳妇……床上……”引得众兵丁失声哄笑,宋英放开吴用,挥了挥手,十余个如狼似虎的兵丁立即闯进里屋。睡得死沉的花枝,被人从被窝里拽起才醒过来,一看满屋子的人,顿时吓得大叫,赤条条的,一屋子血气方刚的兵丁看得差点流鼻血。在宋英面前的任何人,仿佛都如死人那般,赤条条的花枝容颜身材虽然姣好,但是宋英却无动于衷,甩手一巴就将花枝打得叫声截然而止。此时宋英才问道:“周大福呢?”花枝双手捂着被打的脸,听得问话,转头看看床里面,才发觉周大福已不在床上,于是惊恐地望着宋英摇了摇头。宋英见状已明白,此傻婆娘不止丈夫是傻子,自家亦是个懵货,睡了一宿的男人啥时候从床上走了也不知,于是宋英转头对众兵丁喝道:“搜!应该走不远的!”众兵丁双眼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花枝那边,出了屋四处搜索。
正闭着眼休息的石子坚忽然听见左边有慌乱的脚步声,正想说话,侍卫已暴喝一声,道:“哪个?”来人听得掉头就跑,此时石子坚已看见那黑影,眼看就要消失,忽然醒悟,大喝道:“快追,是周大福!……”两侍卫愣了下立即跟着石子坚追了过去。前面那黑影大惊,更是发力往前跑,眼看着追不上了,石子坚灵机一动,大叫道:“周大福别跑!宋英,周大福在外面!”冰冷的寒夜四周十分寂静,石子坚如此一叫,立即传得老远,话音刚落,从花枝宅院里立即出来两人,还没看清人从哪来,就被那黑影撞翻。如此一来,亦将那黑影拌得一个趄趔差点摔倒,院子里又追出三四人,那黑影大惊,一时慌不择路之下,一个鱼跃飞身翻过只有半人高的矮墙,进了花屠夫那老宅。石子坚一时情急忘了方才头痛之事,领着众人一下便追到了花屠夫宅前,刚令众人围了那宅院,便觉得头脑之中开始疼痛,待其反应过来,已来不及退回去。有股强大的吸力,吸得赤凤凰又慢慢飘浮起来,而石子坚似感觉有一股拉力,拉着其直往宅院里去,石子坚头痛欲裂,那里还能控制得住双脚?不由自主撞门而入,待来闯入到里面一个房间里,头忽然又不再疼痛,却听得黑暗处一声暴喝:“大胆贼人,胆敢闯俺花屠夫宅院?!”跟着响起锐器的破风声,一阵阴风直吹石子坚背后颈脖处。石子坚大惊,急忙弯腰弓身向前扑倒,堪堪避过,只感到一阵冷风掠过后脑,担心对方还有后招,凭着感觉双手一撑地面,跟着腰身用力往左边一滚,正好撞到一物,被阻挡才停下来。不料那东西竟“哇”声大叫,吓了石子坚一跳,竟是一个婴儿,被突然惊醒便哇哇大哭。
黑暗中那人惊呼一声,“虎儿!”那人便不敢再动,石子坚立即明白,此婴儿正是此人死穴,遂将婴儿抱了起来,晃了两晃,那婴儿竟不再哭喊。那人就算看不清楚,亦已明白,婴儿已落入来人之手,遂喝道:“将虎儿还给俺,否则对汝不客气!”石子坚紧抱着婴儿,喘顺了气,才慢悠悠地道:“别乱来,若俺一紧张,汝虎儿可能就……”“尔敢?!”那人听得暴喝道。石子坚只服软从来就不吃硬,于是嘻嘻一笑道:“如此幼小的孩子,不小心摔地上,怕亦小命不保了,别吓俺,吓着俺可真以将其摔地上了!”“汝!……”那人气鼓鼓的,只嘣出一字。石子坚正得瑟着,突然感到一阵风迎面扑来,跟着手上一轻,那婴儿又“哇”的一声哭起来,已被人抢走,方才说话那人又焦急地喊了声:“虎儿!汝别乱来!”石子坚听得,方才明白屋里还有一人,伺机抢走了婴儿,真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