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显纯带领众锦衣卫冲出院子。
可刚刚出来,他们便看到了一辆马车停在路边。
逃出来的那个人正好跳进车厢。
车上的人看到许显纯等人冲了出来,连忙打马离去,许显纯怒吼一声,追上前。
可是,现在是夜禁时期,路上空旷得很,马车跑得飞快,不一会儿就没了踪迹。
留下一众锦衣卫愣在原地面面相觑。
许显纯气的直咬牙。
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皇城,怎么可以放纵敌人逃跑,还让敌人在他们眼皮底下跑了。
许显纯回头看向众锦衣卫,他冷冷的道:“如今正阳门还关着,他们跑不远!派人在南薰坊、小时雍坊和阜财坊的节点布控,我就不信他们能插上翅膀飞了!”
“喏!”
许显纯转身就走。
他还得回去收拾包扎下,然后赶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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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策?”
钱嘉征若有所思。
此等杂书,他还真没看过。(由于明朝时独特的科举制度,导致大部分读书人只读四书五经。)
姚士慎也不意外,他解释道:“战国策燕策三,其中讲了个故事,叫靳柯刺秦,等你听完这个故事,便能明白了。”
钱嘉征作揖道:“请少卿大人教我。”
姚士慎点头,清了清嗓子,言道:“这故事讲的是秦克赵,燕太子丹俱,乃请于荆卿曰:“为之奈何以?”荆卿曰:“若得樊将军首,秦王必善见臣,将置之于死。”樊将军闻之,乃自刎。太子丹求天下之利匕首于荆轲。以秦勇士武阳为副。既至秦,奉千金之资币,物樊将军之首。荆轲奉督亢之地图,借而把秦王之袖,以匕首揕之--”
故事听话,钱嘉征大惊失色。
“竟有此等豪杰之士!”
闻言,姚士慎抚须一笑。
问道:“你当谁是豪杰?”
钱嘉征果断说道:“自是那樊将军。”
随后,他兀自一愣。
迟疑道:“少卿大人,可是要我做那樊将军?”
谁知,姚士慎却摇头一笑。
“非也,非也。”
钱嘉征疑惑道:“若不让学生做樊将军,难道还能当那荆轲?可学生乃是读书人,并未握过刀兵啊。”
姚士慎哈哈一笑,言道:“谁告诉你,只有刀兵才能杀人?”
钱嘉征彻底迷惑了,除了刀兵之外,还有何物能杀人?
但是很快,姚士慎就替他解除了这个困惑。
“是人心。”
“人心?”
“对,人心。兵法有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可见,破敌之策,刀兵乃下下之选,真正的破敌良策,是攻心为上。”
“可学生,如何能够把控人心?”
“掌握人心不难,难的是你是否拥有一个完美的契机。这个契机,你现在就刚好拥有。”
钱嘉征有些明悟。
“少卿大人是说,学生如今身上的名声?”
“孺子可教也。”姚士慎称赞道。
“可学生要如何运用呢?”
“俗话说人言可畏,众口铄金。你身上有了名声,便代表众人之目光将会落到你身上,你的一举一动都会成为他人口中谈资。”
钱嘉征皱眉:“这岂非反受其累?”
姚士慎摇头失笑。
“并非如此,反过来想,你岂不是可以借此去引导人们讨论的方向?试想一下,天下可还有比这更杀人的刀?”
若果真如此,那确实可怕。
然而,钱嘉征却担忧道:“只是一封奏疏,不会有如此效应吧。”
姚士慎颔首道:“一封奏疏自然不够。但是!名声是可以滚雪球的,由于你本身就已经在他人心中留下勇于直言的印象,因此,当你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宫里的人’抓走的时候,众人心中,一种为你不平的情绪就会自然滋生而出。这便是掌控人心的第一个契机,但仅仅如此,倒也还不够。掌控人心,并且牵引人心,是需要一环扣一环的。
而这,仅仅只是第二环。”
“如此是否有些卑鄙?”钱嘉征皱眉道。
姚士慎笑道:“此心光明,亦复何言?”
钱嘉征沉默了一下道:“少卿大人需要学生杀谁?”
姚士慎淡淡一笑:“谁也不需要杀,届时,你只需按本官说的做便可。”
钱嘉征问道:“学生能否问问,做这些,到底是为了什么?”
姚士慎语气深沉:“为黎明苍生,为世家昌盛。”
“为世家昌盛...”
钱嘉征喃喃念道,他是世家子弟,清楚地记得这些年朝廷广派矿监,屡增商税,甚至还想取缔士绅不纳税的祖律。
他一直认为,这简直就是胡闹。
搞垮了世家,让百姓怎么办?百姓离了世家庇佑,岂不是得饿死?
于是,听到姚士慎这句话,他立刻有了动力和动机。
“少卿大人请说,要如何才能办到。”
姚士慎解释道:“其实到了如今,要完成后面的事情也并不难,只是需要最后两步。”
“哪两步?”
“正是最关键的两步,将军献头,荆轲刺秦。”
“那谁来做那樊将军?”
姚士慎眼神一凝,朗声说道:“本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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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来到六点五十,此时朝会刚结束不久。
刚散朝时,崇祯就急匆匆的离开了,也不知要去做什么。
而大臣们呢,既然皇帝都走了,也难绷了,几乎一哄而散。各阵营各党派的大臣们三个一伙,五个一群的边走边说着话,一时间整个广场都充满着嘈杂。
田尔耕和许显纯两人也边走边聊着。
他们刚聊到嫌犯乘上马车然后消失那里。
田尔耕问询道:“后来呢?人抓到没有?”
许显纯悠悠然道:“抓到了,正审着呢,估计这会该出结果了。”
“哦?在哪抓到的?”田尔耕有些意外。
“听手下说,是在阜财坊边上。”许显纯说道。他也只是来早朝前听手下汇报的,至于怎么抓的,抓的时候具体在哪里等更具体的情况他也同样不知。
田尔耕思忖一番,道:“我怎么觉得这有些不对劲呢。”
许显纯看向他:“什么意思?”
田尔耕分析道:“你看,且不说这伙人抓走那贡生是何企图。就单说他们做事的方法吧,在天子脚下由宦官带着,众目睽睽之下抓人,是嫌不够显眼吗?而且他们抓了人不仅不跑,还全都聚在一块,还那么容易就被咱们的人给发现了。你说这是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