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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彗孛犯,必有战】

我们是文官集团 莺影莹盈 3852 2024-07-11 11:11

  正当朱翊钧‘雄心勃勃’之际,

  仲夏日,慈庆宫仁圣陈太后崩逝。可就在陈太皇后崩逝的前一天夜,夜昏时刻,天上东南方忽有一道白光惯月,至一更时分,月犯南斗魁第二星。彗星见于西北方,如弹丸大小的苍白色芒,指东南而入翼宿。

  白天里,内阁诸臣才去慈庆宫看望了仁圣太皇后,于当晚就出现了天象异常。

  翼宿主火,并非吉兆,此天象不禁让人想起三国时吴国,赤乌七年发生的‘二宫构争’——孙权晚年,在大病初愈之际频开杀戒,处死了支持太子和鲁王的臣子,然而这还不够,在时隔六年之后,又幽闭了太子孙和,还把亲儿子鲁王孙霸一并赐死。

  是孙权年纪大了,头脑不清楚?还是有什么事发生,刺激了这位年迈的老皇帝?

  后世固然有种种猜测,但都逃不过一个事实,那就是赤乌十三年,五月,日至,荧惑入南斗,而秋七月,犯魁第二星而东……

  灾星在天上恶耀,就像一只饱蘸厄运墨水的毛笔,它随意一点一划,人间就充满血雨腥风。荧惑入南斗,天子下殿走——如此天象大异,老迈的孙权又如何能心平气和?

  而仁圣太皇后的崩逝,恐怕就是上天带来的预警……

  “彗、孛犯,天下有急兵,”赵志皋为此忧心忡忡,“难道是封贡……事败?”

  这事因与兵部尚书石星有关,五月就有河南道御史题参石星误国,同时还参他赵志皋——‘志皋不惟宗社大计,曲昵私交引用同乡宋应昌,几败乃公争……’

  ‘东倭通国不可封,赵志皋独曰可封,力排公议从谀石星,为此祸階,实为戎首……’

  赵志皋只有苦笑:“我赵志皋误国之罪不在石星之下?”

  ~2~

  仁圣太皇后的崩逝,最难过的莫过于圣母李太后,朱翊钧恐李太后悲伤难过,谕旨内阁道——‘懿安皇太后乃朕积愆祸延,才至圣母悲痛,谕卿等知晓。’

  内阁诸臣皆上奏恭慰,而后礼部又会同翰林院计议仁圣皇太后丧礼,朱翊钧再免皇长子讲读百日。三月间就免了一月,还没恢复多久,又要免三月。

  朱翊钧依旧雄心勃勃,筹划着怎么才能多开矿。

  早在六月初,就陆续有锦衣卫百户陆松、鸿胪寺随堂官许龙、顺天府教授冯时行、经历赵凤华等人,各言开矿以助大工。但凡有奏请者,朱翊钧无不答应。

  七月二十,还差太监王虎同户部郎中戴绍科、锦衣卫佥书张懋忠赴京畿内的真定、保定、蓟州、易州、永平等处开采样砂进览。

  八月初一,锦衣卫百户吴应麟奏请前往山西平阳夏县等地开矿,府军后卫指挥使王允奏往山东青州等府、沂水等州县开矿,且俱章下户部。

  初十,又命户部开采河南叶县等矿。

  润八月初一,命太监陈增同府军卫指挥曾守约往青州等府开矿;初四,又命陈增于山东沂州、龙扒山、虎头沟、三山洞等处开矿。翌日,再敕陈增并开山东栖霞、招远等县开金银矿。

  这月二十一,命太监王虎并开涞水、房山等处矿洞。

  至九月十五,命陈增并开山东文登县矿洞,王虎并开房山县矿洞。

  九月二十六,锦衣卫百户全时雍奏昌黎县出金矿,又产石青,迁安县出银矿。朱翊钧很快下旨:着太监田进会同该地方官作速前往开采。

  开矿一事,影响重大,到了十月,言官坐不住了……

  其实早就做不住了,都察院右副都御史张养蒙上疏——‘郑一麟一千户耳,辄奏督抚孙邝等迟玩,是千户制都督之命也?王虎一中贵耳,辄参巡抚李盛春诬捏,是中贵制巡抚之命也?’

  ‘苦祖宗之民,采天地之财以结貂珰之欢,而适陛下之意……宦寺之忠,非可望于风宪之职,陛下不准不纳其谏,又从而怒辱之。一珰得志,诸珰效尤,一处鸱张,各处虎噬……’

  疏入即留中,朱翊钧把凡疏言矿税者,非奉严旨则全部留中。

  不过有一件事,朱翊钧觉得奇怪。最近似乎无梦,一沾枕头即堕入黑甜梦乡,连爱妃都少有亲近,以致郑贵妃近日时常向他抱怨。

  他虽不知为何如此嗜睡,只当是最近思虑过度而致,但也向爱妃赔礼道歉,并赏了一堆精致的小玩意儿,其中就有一面精巧的西洋镜。贵妃欢喜,拿着西洋镜就放不下手,左照右照,瞧着镜子里自己娇艳的容颜,竟陶醉其中。

  朱翊钧看着她,亦想起数年前,他曾与她在供奉真武香火的大高元殿,许下盟誓,至今都还历历在目……

  还想起梦里那支曲子——‘我为君王犹妄想,你做皇后尚嫌轻,可知道斗牛星畔客,回首问前程……’

  “对了,还有傻子!”朱翊钧忽然想到,“宫里真有此人?”

  他再次将田义叫来:“田义,打听到人了吗?”

  田义回道:“皇上,臣反复确认了,御马监的确没有叫傻子的内侍。不过……”

  朱翊钧看着他,

  田义顿了一下,又说:“皇上,大名不一定叫傻子,或许是绰号,也说不定?”

  “诶?”朱翊钧一想,有道理:“既这样,着你再去打听。”

  ~3~

  万历二十四年,秋,

  仿佛春天还在昨日,但转眼,又至深秋。

  深秋的京城,虽说景色宜人,却也寒冷异常。

  宣武门外有条柳巷,顾名思义,以柳树命名的巷子。巷里有座文殊庵,庵外有两株古柳,相传是永乐迁都时栽下的。

  这文殊庵虽是庵,却是个和尚庙,庙里有一和尚名秋月。李进忠信佛,时常来这文殊庵,一来二去,就与秋月混的挺熟。

  在秋月面前,李进忠很随意,也常常感慨生活有太多不如意——他万历十七年进宫,进宫前也是有家有室有儿女,只是他自己有坏毛病,好赌,而且赌运差,时常输钱。输钱又还不出,结果还常遭别的混混欺凌。

  他自己就是混混无赖,原本在别人歇家里混的不错,仗着有些功夫,又能左右手拉弓射箭,日子挺滋润。

  “俺就是有这臭毛病,搞得一贫如洗,为了躲债,还被市井混混欺负。”

  “所以你就……”

  “无奈啊!”李进忠感慨道,“但也想博一个前程,所以就进了宫……还好一进宫就拜在孙太监名下,你知道孙太监吧?”

  “司礼监的孙暹孙太监?”

  “对啊,年初干爹就正式掌了东厂,到了八月,还被任命总提坤宁、乾清二宫的工程。”李进忠无不向往道,“往后啊,俺就跟着干爹混,还能少了吃香喝辣的机会?”

  李进忠洋洋得意,一副与有容焉的模样。

  秋月笑了笑。

  “可就是,唉……”

  虽说他一进宫就拜在孙暹名下,但也不是不清楚,人家是位高权重的太监,名下的干儿子不知凡几,又怎会在意他这么一个不是科班出身,还是半路出家的干儿子?

  “进宫都小十年了,还这么一事无成,”李进忠神情颓然,哪还有什么与有荣焉?

  秋月抿嘴一笑:“诶,我说李进忠,你忘了当初我说的了?你虽经历坎坷,但有后福,而且越到后面越是富贵滔天……”

  李进忠一撇嘴,睨他一眼:“当初你就是这么诓老子的,都十年了,老子连银子也没挣到,还富贵滔天?都怀疑你这秃和尚是在害俺!”

  “害你?非也,”秋月摇头,“佛说,不可说,不可说……我都跟你说的这么明了,本就不应该。况且你拜佛这么久,信不信我无所谓,难道你还不信佛祖法力无边?”

  李进忠没言语,只是瞅着他。

  秋月叹一声:“好吧,不说这些,且说点别的。”

  “什么别的?”

  “李进忠,如今陛下重启开矿,听说只要有奏请,陛下都无不允诺,你为何不趁此机会也奏请一个?”

  李进忠一听他问这事,眼光又暗淡了一下:“俺倒是想啊,可进宫这么多年,一是从没见过皇爷爷,更别说向他老人家奏请,二是俺也不知哪里有矿没矿。”

  “倒也是,不过……你不是御马监的吗?御马监的监官是邱乘云,这你总认识吧?”

  “知道啊,见过……”

  “听说邱乘云就是你干爹的掌家,你没见过你干爹不要紧,你见过他不就行了。凭这层关系,你先讨他欢喜嘛,只要关系处好了,他将来要是奏请开矿,你跟着他混也一样啊。”

  李进忠神情一动:“对啊,俺找他不就成了……而且他要是去奏请,必定是‘好地方’吧?”

  “那肯定是好地方。”

  *** 4 ***

  入夜,有彗星划过漆黑的夜空,

  那一瞬间绽放的美丽,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可触。

  不过美丽这种感官体会,在这个时代并不具有任何表征意义,它不过是一连串字符。包括这个世界,或许也只是脑海里的一座记忆宫殿……

  “对不起,我犯了一个小小的错误,这段代码里我输错了一个字符。”

  “怎么那么不小心?”

  “真的抱歉……”

  “那……会有什么影响?”

  “由此会产生一个新的变量。”

  “不能修正吗?”

  “变量已经产生,无法修正,更无法消除,而且暂时无法计算出新的结果。”

  “你知道吗,这样很有可能推翻之前所有的演算结果,让我们的努力白费。”

  “还有……”

  “还有?还有什么!”

  “呃,存在一个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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