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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 菊花伤

明末的王朴 云上朱雀1 4598 2024-07-11 11:12

  邢红娘等来了,这几日潜伏城内立下大功的许宏杰,却得到了惊人消息,原来就在今晨,县里乡勇在锦衣卫百户阮忠的统领下,押运人犯李岩北上。而且许宏杰昨晚被一群怪人找上门,告知他,乡勇都收了钱,遇袭就会一哄而散,请红娘子放心大胆前去夺人。

  这些怪人能找出许宏杰等人的藏身地,可见神通广大,他们的话是否可信,是陷阱吗。同伙们相争不下,最后是邢红娘拍板,下令冒险一回。但是许宏杰分明留意到罗络生神色阴鸷,不由暗暗得意,心念一转,又道:“这是我在夜里揭下来的通缉画像,上面这人才是李信。”

  邢红娘伸手接过来,看一眼,暗自叫苦,画像之人她见过,就是牢里除夫君外的另外一人,暗忖:难道,我把人搞错了吗,夫君他骗我。

  被骗心骗色的羞耻不禁激起满胸恼怒,但是这会儿不可能有退路了,她都已经是他的人了,事已至此,不管夫君是谁,只能含着泪救下再说,于是道:“这只是官府的诡计,先救人再说。”

  余众面面相觑,均有不满,若这人不是李信,他就没有什么用处了,没有名望的公子哥,那就不过是个夸夸其谈的纨绔而已,要来何用。

  “这人不中用,我就说李信当世豪杰,不会轻易被官府捉住的。”罗络生终于说出口,众人早已想说的话。

  “罗兄弟有话直说。”邢红娘淡淡一笑,道。

  “假李信不过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与其救他,还不如找这个真李信。”

  “万一这是官府的故布疑阵呢,万一他是李信,而画像上这人只是官府编造的幌子,我们岂不是中计。”邢红娘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大伙儿默不作声。

  “我不去,谁知道这个是不是陷阱。”罗络生道。

  “你。”邢红娘涨红脸,欲言又止,又问汤三道:“汤兄弟,你怎么说。”

  “这个,我是不怕死的,可死的太窝囊也不好嘛,嘿嘿。”汤三笑道,但话里的意思也很清楚了,他汤三也不想去。

  “那好,你们不想去,我就一个人去,不劳你们了。”邢红娘也不墨迹,言罢上马就放蹄而去。

  众人望尘无言,良久,许宏杰忽而小声道:“没有红娘子,我们就会散伙。”

  大伙儿看着他,顿时醒悟,是啊,若不是抱团,他们早就被神甲营逐一攻灭。汤三想了想,也道:“跟上去吧,把今日牢骚话都忘了,红娘子不是小器之人。”

  于是大伙儿也上马去追邢红娘。汤三望着许宏杰的背影,若有所思。

  邢红娘一人一骑,孤影单薄,难掩悲凉与委屈,从来没有得到的失落,远远不及得到又失去的痛苦受伤,她傻傻以为夫君是个豪杰人物,但是现在仔细回忆就不难幡然醒悟,原来这个李信很可疑。她的夫君就是个骗子,并非了不得的大人物。但回味这段日子与夫君的温情,若是夫君被解送进京,只有凌迟一个下场,念及此,终于还是咬牙铁了心。

  日当头,官道上,一条长队在农舍间缓缓移动,王朴坐在囚车里,自苦无有转机,他望着路边土墙,墙后飘过来一阵阵恶臭,似那边围了个猪圈,猪拱食之声扑腾扑腾,不禁绝望的思忖:我的命运就和这些猪一样了,早晚要被切为肉片,猪无知无畏,吃的香,我却连这福气也无,只能煎熬待死。

  不知过了过久,前面陆续停了,之后车轱辘缓缓滚进一个小场地,似到了驿站,两边一些衙司式样的屋子,倒很是气派。但王朴却想,崇祯早就关闭驿站了,这里空荡荡的,他们吃什么呢。果然场中各人开始生火烧食,王朴又不禁想,这么临时造饭耽误多少事,一日行程非分成两日,看来上峰没有催他们,那我岂不是在他们眼里只是小角色而已,十分不被重视。

  也不知这到底是福是祸,王朴舔着脸讨要水喝,又恳求放他出来拉屎,看守兵卒随口骂咧咧:“兔儿爷,屁眼开过光,忍不住痒是吧,等会儿爷给你堵上,哈哈哈。”甩开鞭子,照他脑门抽,王朴脸上火辣辣疼,但丝毫不敢躲闪,这段日子他吃尽苦头,渐渐晓得规矩,大明朝的囚徒没人权,王朴不想死前多受罪,所以从来是安分守规矩。

  夜里才是最难熬的,因为这些人多少有点变态,看王朴细皮嫩肉,就把他当成兔儿爷,王朴受此奇耻大辱,想同归于尽,但又很不舍这条性命,还指望有人来救他,便生生忍受。只暗暗发誓,将来一定屠了这些今日冒犯过他的畜生,凭这一份恨意,竟活了下来。

  忽而雷声大作,外头大张喧哗,王朴疲惫不堪,想坐起来看外面何事发生,但是屁股钻心剜骨的疼,万分艰难的撑起半个身子,惊愕看到门外的官军四处乱窜,远处有火铳的亮光,原来不是打雷,而且神甲营来救他了,王朴喜极而泣,随后惊觉不妙,万一官军以他为人质怎么办,这个时候万不能功亏于溃,他不知哪来的勇气,从地上窜了起来,捉住脚链铁球,就朝门口两看守兵卒的后脑勺砸了过去,不料两个看守兵卒身手不凡,他们正惊愕外面起了变故,知是有人来救人犯,却早有防备,心知兔儿爷恨他们入骨,听见耳后传来铁链子的哗哗声,就知人犯乘机暴起,忙矮头避开。王朴的脚链铁球抡空,砸中门槛,木屑飞溅,更发出巨响。这两看守兵卒扑上去就把王朴按倒。

  “猪毛叔,这兔儿爷不能活着,宰了他吧。”有一脸麻子的年轻看守兵卒说道。

  “等会儿,贼人来的不多,万一贼兵给大伙儿击退了,我们这边把这人杀了,回头倒恼了大人,百户大人要靠他领功的,切莫坏了大人好事。”猪毛叔有些许白发,脸上肌肤呈褐色,再添一口龅牙也是极丑陋,提及百户大人却畏畏缩缩,可见是个欺软怕硬的小人,折磨王朴的人以他最起劲。故而王朴忍不住咒骂道:“老畜生,你等着,我要把你八马分尸。”

  “嘿,人活在世上,就该要认命,听说你娘子是有名的美人,你前半生命好,现在该命不好,你那屁眼,果然就有美人的余香。”鸡毛叔回味无穷,想象王朴从前碰过的美人,他就一阵腹下火热,几难自持。

  “啊,啊啊,老畜生。”王朴彻底崩溃了,他发狂怒吼,张开大口使劲撕咬,想到这十几日来的苦难,终于明白明朝是个什么东西,对上层这是个天堂,可以为所欲为,对人随意生杀予夺,但是大明对下层人乃真正的活地狱,这太可怕了,他宁死也不想留下来了,只想毁灭这里,杀尽所有人。

  可惜,王朴重伤初愈,身子亏欠,就算发狂也挣脱不开两人的牵制,只是无能狂怒而已,但是他的怒吼引来了邢红娘等人,只见一道红影裂空一般闪现,也不知她从哪飞跟前来,一晃眼,一道白光,砰,火铳将鸡毛叔后背炸出一个碗大窟窿,鸡毛叔身子无有自主的一个打挺,口里吐出半截话:好手段。就软倒在地,死不瞑目。旁边的麻子兵卒吓了一跳,王朴乘机一锁链将他抡翻,就地滚了几步。邢红霞瞅准时机,上前一个流星锤将他脑浆砸了开花。

  邢红娘这才回望,看见王朴这幅苟且偷生的窝囊模样,不禁十分失望,冷冷道:“我不管你是谁,今日救你一命,仁至义尽,从此就做了路人。”言罢就转身便走。

  王朴只是中人之资的普通人,恐惧之下,也不能管许多,只尽力跟随,只求离邢红娘近一些,就生机多一分。只见邢红娘神将一般,一路无人敢阻,居然百人军中,从容来去,直把王朴看得瞠目结舌,暗道:“这女人原来居然如此厉害,怪不得我一直奈何不了她,服了。”

  “嘿,红娘子,你那情郎走路跟鸭子似得。”汤三问道。

  “住口,他不是我情郎,以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他。”邢红娘回头怒目王朴。王朴十分委屈,怕死而已,人之常情嘛,难道这还有错。但他被人爆菊的丑事不想叫人看出来,就忙掩饰道:“我挨过板子,走路怪些有何不妥,给我一匹马呗。”

  “给你马,你就赶紧滚。”邢红娘怒道。后者依旧死皮赖脸的不置可否,这回连罗络生等人都起了揍他一顿的冲动。

  等离了驿站十里远,邢红娘最后看了王朴一眼,终于和颜道:“我们不适合,你回去好好过日子,不要跟我有任何瓜葛,我是贼,这只会害了你。”

  王朴自知遭嫌弃,但他不敢离开邢红娘,他需要找到神甲营才能保全性命,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去处了,便道:“我的家在白鹤渡口附近,要不你带我过去吧。”

  “哼。”邢红娘恶狠狠又瞪了他一眼。这一眼,王朴可以感知到有如实质的杀气,心说:她没有一刀捅死我,真是爱过我了呀。

  在邢红娘杀人的眼神中,王朴深深一拜,终于杀气缓和下来,但是之后,邢红娘也就再也不看王朴了,看来是对王朴死了心,江湖女儿,果然快意恩仇,不拖泥带水。王朴却暗自庆幸,有邢红娘的保护,等到了渡口,那里一定会有神甲营的密探在留守,这条命算是捡了回来。

  走了一段路,天明遇石桥,邢红娘眉头微蹙,谓左右道:“这条路不对劲,我们走小路。”

  “怎么了。”汤三问道。话音刚落,桥对面就火光四起,一群骑兵突然冒了出来,也不大话,闷声攻了过来,竟似有千军万马之势。

  “不好,中计了。”邢红娘面如死灰,她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但是这回却凶险至极,这条桥太短了,对面蓄势而发,转瞬即至。

  王朴轻咦一声,千钧一发之际,打马抢前,大声问道:“莫非是刘泽清兄弟,在下李信这厢有礼。”对面的旗号,他却是熟悉,正是当初喝过酒共过战壕的刘泽清人马。

  骑兵冲杀到跟前,王朴却毫不退却之意,邢红娘却是哀叹一声,打马到王朴身边握住了他的手,要死就死一起吧,不管怎么样,这个男人最后死的不算窝囊了。

  忽而,对面领头大将却忽然勒马,马蹄在地上划出一道道火花,骑兵中又吹起响号,居然停了下来,李泽清暗忖,是这个家伙,他怎么会来这里,而且跟一群形迹可疑之人混在一起。

  当下抱拳回道:“总,李信,兄弟我奉命在这里打埋伏,却不知你这些人是怎么一回事。”王朴既然自称李信,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缘故,自己不能犯蠢,坏他好事。

  “兄弟在救我家娘子,请刘兄网开一面。”王朴暗暗点头,刘泽清这个家伙虽然不讲道义卑鄙下流,却顶尖的机灵鬼,一句话就点透,果然跟聪明人打交道就是省心啊。

  邢红娘惊讶异常,她还是没有明白缘故,只浑浑噩噩看着王朴,暗道:“他是李信?原来他真是李信吗。”

  邢红娘的手下们也都瞠目结舌,摸不清底细。

  “这样,回头我怎么跟本县县尊大人解释呢,是他要我埋伏于此地,且我还收了开封府的关防调令。此事难以私下了结,事发后,我吃不了兜着走。”

  “这样啊,我有一计,可将罪责推给大同镇总兵王朴。”王朴笑道。

  “嘿嘿,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不敢不从,请。”刘泽清也笑了,作出了让行的手势。

  王朴对邢红娘道:“我们走吧。”邢红娘看着那队顶盔掼甲的精锐铁骑,却有些担心,这股官军绝不是乡勇那些乌合之众可比,万一过去突起发难怎么办。众人当中,汤三也问道:“李信,你有把握吗。”

  “听我的,这位刘兄和我有旧,我恩师与他更有提携大恩。”王朴自信满满道,这会儿不可能有退路,而且刘泽清和他都是东林党羽翼,朝堂上党争不见血,却日渐凶险,大家都是一个槽内吃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刘泽清只要不是脑子让驴踢过,就不会为难他,谁都看出来东林党不受圣眷,没了神甲营这股强力外援就会失势,扳倒王朴对刘泽清百害而无一利。所以两人这会儿天然你侬我侬,如蜜似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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