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上，城市化作一道光影飞速倒退。
一起倒退的还有我的回忆。
久违的恋爱感越来越浓，我忽然觉得心里有些畅快。
美好总是短暂的，一声声汽笛声把我拉回现实，我就思考起海妍找我究竟是有什么事？劝我和范楚楚分开吗？
我该怎么回应？
不知不觉，已经来到我和海妍曾经一起谈情说爱的地方，远远我又见到熟悉的身影站立在呼啸的寒风中，她双手插在棕色毛呢大衣的衣兜里，身子左摇右晃微微发抖。
我想脱下自己的衣服为她披上，但我们已经不是恋人，彼此也要把握分寸，于是我只能按捺住忐忑的心情强装镇定走了过去。
“不好意思，让你就等了！”我走到海妍身后，对着她的背影笑着道。
海妍听见我的声音，也慢慢转过身来。
她的脸色仿佛失去了光彩一般，有些憔悴，让我心口一痛。
“没有，我也才刚到！”她摇了摇头，我走过去和她并肩站立。
“你......”
“你......”
我和她四目相对，异口同声开口。
画面很温馨，也很尴尬，我把头偏朝一边，目光闪过的看向缓缓流动的河面：“女士优先，你先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走走吧！”海妍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在看了一眼河水后，轻声道。
随后，一如往常，也不待我同意，迈步便走。
我们沿着岸边走了一会，她才开口：“我给家里借钱，在我们家小区买了一套二手房，现在已经正式和夏尚住在一起了！”
嘶~~~
虽然我知道海妍已经和夏尚在他住的房子里同居过，但如今听见海妍这么说，我心里还是猛地一颤，然后便随而来的就是难以忍受的剧痛。
“你怎么想起买房了？”我勉强笑道。
海妍目视前方，似乎有些后悔：“夏尚说我们也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所以我买房！”
“他让你买的？”我皱了皱眉，心里有些不快。
我和海妍在一起的时候，只有出国的机票是她出的，其余一应花费都是我勤工俭学得来，我知道她家里有几个钱，但我从来不愿开口借过一分。
“他说的也对，租房的花费太大，不如现在趁房价不高，买房还划算一些。”
“你高兴就好！”人家小两口的事，我也无权干预，只能站在局外听听便罢。
“我们买了房后，夏尚不让我再帮家里的忙，他说女人就应该在家里相夫教子，以前做给我吃过的菜，我已经全部学会了！”
海妍说到做菜的时候，笑了笑，我不知道她是自嘲还是也想念以前。
我没在开口，这是海妍的选择，她愿意为夏尚这么办，我能以什么身份去干预？
“我记得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候，你一切都依着我，我说我现在后悔了你相信吗？”海妍突然停下步伐，深深的望着我。
似乎在等我说：你回来吧，我一直放不下你。
还能回到过去吗？
不能了吧，毕竟她和夏尚已经在一起生活了。
我一直用不能破坏兄弟的感情来安慰自己，其实我知道，我是无法接受海妍和别人睡在一张床上，尽管我也和别的女人睡在一起过。
如果她知道也无法接受我吧。
我嘲讽自己想得太多，躲开她逼人的目光，我笑道：“你认真的？”
“开玩笑的！”海妍移开目光，把头扭到一边，我无法看到她此刻的表情。
我仿佛青涩的小男孩，找不到话题和心中女神搭讪，一切只能海妍来主导，我们沉默了几分钟，走在护城河的边上，彼此享受这份如亲人般的无声陪伴。
如果这条路没有尽头，我希望能一直走下去，就这么不清不楚的，迷茫不堪的。
“你消失的那三年就是因为坐牢？”
这才是海妍今天叫我出来的目的吧，现在范家已经公布出来，我也无法否认，于是问道：“你也看不起我们这种人？”
海妍闻言，顿时有些愤怒，她目视我，质问道：“古道，在你心中，我就是这么肤浅的女人吗？”
“不是！”
海妍听见我坚定的话语，她也收起自己的愠怒，叹了口气轻声继续问道：“你曾经说你会想办法赚钱给我买钢笔，给我一切我所想要的，现在你可以把本来属于我钢笔还给我了吧！”
海妍此话一出，我顿时就明了，她已经猜到了我坐牢的原因。
也是，我入狱的时间点就在我承诺她的那一两个月。
当时她不知道我去试药，现在知道了，也能明白我入狱的根本原因。
我下意识的摸了摸内兜里已经使用过的钢笔，使用过不再干净的东西，我怎么还能送人呢？
于是，我平静回答：“扔了，和范楚楚在一起的那一天我就扔了！”
她再次停下脚步，质疑的看着我，似乎是发现了我的动作，她不管现在彼此的关系与身份，直接抓住我的羽绒服，然后伸手进我的羽绒服的内兜，她摸到了我时刻不离身的钢笔，迅速取出。
动作之快，让我来不及反应。
她看着手机这一只她曾经心心恋恋的派克钢笔，楞在了原地，随后她眼眶中弥漫着薄薄的水雾，她发现了我的注视，于是连忙低着头，小声道：“这是你答应送给我的。”
声音很小，但很坚定，像是在宣誓钢笔的所有权只属于她。
说着，我发现城市地砖上，忽然多了一点浅浅的湿润。
海妍也在此时耸了耸鼻子，接着沿河岸漫无目的走去。
我紧紧跟在她的身旁，看着她将钢笔紧紧抓在手中，我心中感到无比的满足，与释怀。
如她所说，这是我承诺她的，如今送出去，我也不再牵挂这件事。
“你坐牢的时候为什么不联系我！你把我当成你女朋友了吗？”海妍质问，随后她又接着道：“你知不知道当我今天接到电话，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的那种愧疚吗，我当场想找你问清楚这件事。”
“你想找我问清楚，那为什么今天下午不问，偏要等到现在呢？”海妍此话一出，我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压抑，直接问道。
海妍依然低着头没有回答，身子也变得颤颤巍巍的，一道微不可查的抽泣声传到我的耳中。
她是被我伤到了吗？
我有些后悔刚刚的冲动，于是我把快到嘴边，略带伤害性的语言转换成宽慰：“现在我们都用了彼此的生活，也该放下过去了！”
我放得下吗？
一辈子都放不下，海妍永远都是我最爱的人，这份爱不会随着我以后和别人在一起而减少，所以我情愿封闭自己，也不想伤害以后爱上我的人。
至于我刚刚准备的说的话，那就是我想问问海妍：你给我机会了吗？我回国的一瞬间，还没跑到你跟前，你就已经答应了夏尚的告白，我能怎么办，冲上去破坏吗？
我希望你过得好，所以你的决定我都支持，你决定不爱了，我也接受。
同时我还想替她回答，在得知这消息的第一时间为什么不直接问问我，而是等到现在才找我，还责怪我。
原因我很清楚，相比于担心夏尚会不会多心，我遇到的麻烦对她而言或许只是小事。
现在她可能都是瞒着夏尚出来找我的吧，我自嘲着，心里越发的愤怒。
海妍也自知理亏，于是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她想了想说出今天找我的目的：“是啊，我们现在彼此都有了自己的生活，也该放下了。”
“不过，你和范楚楚不是一路人，你们分开吧！”
海妍在和面前永远都是一副替我做主的样子，可她忘记现在我们已经不是恋人，我就算想要违背自己的本心迁就她，也没有过硬的理由。
本来不想说重话的，我在听见这话后呵呵一笑，扭头问道：“你以什么身份要求我。”
“我......”
海妍死死捏着钢笔，回答不出我这个问题，她也没想到我会直刺她的内心吧。
见到海妍伤心，我终究还是心软了，我扭了扭脖子，低声解释：“现在我就只有范楚楚，离开她我一无所有！”
海妍在意夏尚的想法在我之上，让我心痛的同时，不得不拉起范楚楚这面大旗来伪装自己。
“你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