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的废墟，提醒着烈老头，不能半途而废。当然不止是黑绳城的废墟，还有其他十五座城池，都有这样的废墟。

　　这些就是悬在他头上的那把剑，为的是让他不要再走上其他“歪路”。他站在空地前，足足站了有快一个时辰。

　　这段时间足以，让他成为路人眼中的怪人。而其中也有几个特殊人存在，他们是混入黑绳城的眼线，为的是铺平道路。

　　若是烈老头见到了他们，必定会第一时间转身，向着新城主府跑去。为的只是提醒黑琨，真正的敌人来了，真正的考验来了。

　　但他不知道，在后悔完之后，转身向着黑绳城外走去。“即刻传信，禀告我们发现烈老头的行踪，其他人可以按计划行动。”

　　城门口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而之前那个放他们进城的守卫，已经换了人。而那个守卫，也脱下了身上的甲胄，变成一个普通人，行走在城墙边缘，欣赏着落日。

　　在确定他的位置后，烈老头快步走向他。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便离开了黑绳城。而那人也看到了，烈老头离开的背影。

　　他认出了烈老头，可却没有第一时间跟上去。而是等烈老头彻底出城门后，他才向城门走去。守卫向他点头示意，而他则是快步出了城门。

　　城外，烈老头站在一处高坡上，眺望着整个黑绳城。夕阳的照耀下，黑绳城那漆黑到发亮的城墙，也染上了一抹，不搭但却不会突兀的橘红色。

　　“没想到，能够再次见到你。看来当初帮你，并没有帮错。你不是，其他人口中的白眼狼。”烈老头背对着守卫，脸上挂着一丝欣慰。

　　“所有人都以为我是白眼狼，可他们却不知道，我不过是和他们选择的人不同罢了。我跟的人，一直以来都是你。”

　　“可你注定不能够将这件事公之于众，只能够背着白眼狼的罪名，一直在这里苟延残喘的活着。这是我欠你的，注定这一生也无法赔偿给你了。”

　　“我不后悔，相反我很感谢你。若不是你，我或许已经饿死在街头了。那个时候，是你救了全身肮脏，身患重病的我。”

　　“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你，是你救了我。在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下定决心，要一直跟随您，直到我死那天为止。”

　　烈老头缓缓转过身，看着面前那双眼坚定，脸上浮现着一丝稚嫩的男孩，似乎看到了熟悉之人的身影。可他很清楚，每个人都不一样，他不是他的替代品。

　　“这么多年，你欠我的，已经还的足够多了。现在是我欠你的，却无力偿还。甚至到今日这般田地，依旧需要你的帮助。”

　　对于他烈老头，有太多的歉意。却没有办法说出口，因为他没有能力，让他将多年以来事情的真相说出来后，帮他承担那些如潮水袭来的质疑和恶意。

　　对此他也只能，尽可能地帮他在这个地方苟延残喘的活下去。“不，您从未欠过我什么，或者说您救了我，就已经是我，这一生都无法报答的事情了。”

　　“若是他能像你这样想就好了，可是他没有，他亲手杀了他，还将事情推卸到你身上，而我却也没有能力，再去承担那些压力。”

　　话到此两人无言，他们都清楚对方心里的想法。他若不是烈老头捡回去救活的，或许他会认为自己和烈老头，才是真正的父子。

　　可世上没有如果，现在两人身处在不同的轨迹上。若不是这一次的“意外”，或许两人永远都不可能再有交集。

　　“我会帮您，盯死他们的。不会让他们影响到您，这是我能够帮您做的最大事情了。”他一直等的，便是这一句话。

　　从他将他从城中，叫出来开始。他心里就明白，烈老头在想什么，想要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多谢了，这一次是最后一次。”

　　这句话烈老头已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了，说的连他自己都已经相信。“没事，不管多少次，我都会帮助您的。”

　　“楚诃若是有来生，我一定会让你享受世间荣华富贵，让你不再在这个地方苟且偷生。”对于烈老头的承诺，楚诃并没有放在心上。

　　因为楚诃知道，烈老头的承诺，永远没有兑现的可能。来世太过缥缈，他从不追求这些。甚至身为仙修的他，也特意不去修炼，因为他只想好好度过这一生。

　　“接下来的事情会很危险，你尽可能不要掺和进来，到那时没有人会在意你是谁，只会在意你是不是和他一伙的，那是一个混乱的漩涡，不要产伙计进去。”

　　这是烈老头对于楚诃的告诫，他自己都无法保证，接下来的路会有多危险。能做的就是尽量，劝诫楚诃在这一次之后，远离他不要靠近他。

　　楚诃看着他，这是他第二次见到他这个样子。上次还是他为了，帮自己离开那个漩涡，到这里苟延残喘活下去的时候。

　　那是他能够做到的极限，所以他并不怨恨他，就像他说的，自己永远不会恨他。这一次他这样对自己说了，楚诃却不打算继续按照他的话行动。

　　因为他更加清楚，若是没有自己的帮助，他这一次绝对无法走到最后。他唯一能够做的，便是帮他扫除障碍，让他能够安全走到最后。

　　在这个过程中，他必定会成为，牺牲的那个。可他不后悔，这就是楚诃。真正做到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我要告诉你，这一次绝非你出手就能够搞定的。若是平日，我绝不会阻拦你。可这一次不一样，就连我自己，都无法保证安全，更何况是你。”

　　他从未担心过张清河和梅落兹，因为他们墨啸宗的身份，就足以保证他们，不会被危险威胁。可楚诃却不一样，他没有那层身份。

　　所以他唯一避免危险的办法，就是远离烈老头，远离这个漩涡。“您不用劝我了，我自己有分寸，绝不会闹出什么危险的。”

　　他自然不相信楚诃的话，可他更清楚楚诃的性格，认定的事情就算是用死来威胁他，他也不会有任何的改变。

　　“我会努力保护你的，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的孩子，我绝不能让你有任何的危险。”楚诃看着烈老头，突然张开双臂，一把抱住了烈老头。

　　双手按在已经松弛的后背肌肉，看着近在咫尺的眼纹，这都是他老了的表现。踏天境又如何，在没有大成飞升之前，依旧要面对生老病死。

　　更何况现在的他已经不年轻了，高的境界能够保证他活的久，但却不能保证他不老。烈老头看着怀中，入孩童一般的楚诃。

　　右手颤颤巍巍地移到他头上，轻轻抚摸他的后脑勺说道：“孩子，听我的劝，不要掺和进来。我真的不值得你这样做，你还有大把的时光，不该浪费在这里。”

　　“我自己能做主，为了您就算牺牲也没什么，只要您能够活下去。仅此而已，就足够了。”烈老头知道，自己劝不了已经做了决定的楚诃。

　　夜幕降临，烈老头回到了城中。而楚诃则是直接回了军营，他要开始为烈老头，清除面前的障碍，不让他们影响到烈老头。

　　而新城主府内，黑琨突然将张清河，叫到了房间。“清河你小心一点，小心这里面有诈。”梅落兹提醒着他，千万要小心黑琨。

　　黑琨房间外，下人正等着他。“您来了，城主等久了。”张清河只是点头，没有回答。“城主，客人来了。”

　　下人见状，转身敲响房门，对里面的黑琨说道。过了一会儿，门内响起了黑琨的声音。“让他进来吧，然后你先退下吧。”

　　“知道了。”下人推开房门，露出只有一人宽的空隙，给张清河走。张清河依旧没说话，只是点头示意后，便进入了房间。

　　随着房门啪的一声关上，房间内的油灯也熄灭了数盏，只剩下一盏散发着微弱的光芒。“你知道我，叫你来的原因吧。”

　　在微弱火光的衬托下，黑琨让人害怕。而他也没有绕弯子，而是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而他自己也渐渐想明白了，为什么黑琨会叫自己来。

　　“为了这个。”张清河拿出符箓，黑琨的眼睛瞬间亮了。“果然是为了这个，没想到这东西，会有这么多人想要。不过你既然知道这个东西，那你应该也了解它代表着什么吧。”

　　张清河早就有了应对，从梅江山那得知了，符箓代表着天师府，至少在东海域是这个样子。所以他相信，黑琨知道符箓，那么也知道它代表着什么。

　　“的确平常情况下，符箓代表着天师府。可现在不是平常的情况，因为你根本不是天师府的人，所以你这张符箓背后，所代表的并不是天师府。”

　　“既然不是天师府，那你认为我为什么要惧怕你？现在的你早已是瓮中之鳖，可自己却还不自知，真不知该说你愚蠢好，还是说你天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