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庄建于高地,周围峡谷纵横,风景无二。
碚城刮着秋风,而魏家庄已经覆盖厚厚白雪。
曾经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魏家庄,现在只剩断壁残垣静静地埋在雪堆之中,无人问津。
自从幸存的魏家五兄弟当年洒泪离去后,这里已不知有多少年没有看到人的踪迹,一个也没有。
今天,在鹅毛白雪之中,孤独的断壁残垣终于迎来了久违的人烟,而来者也是它们最熟悉的人。
当魏家五兄弟看到魏家庄的废墟时,如同见到失散多年的亲人一般,热泪纵横,却唯独魏老六能哭得出声。
这是他们的家,这里是幸福的居所,也曾住着他们心爱的亲人。
如今物是人非,因为七年前一场大火。
“这里是我们兄弟五人的家,我们的亲人和大哥都不幸葬身于此,就让他们的冤魂都来看清苏狗贼的模样。”魏老六热泪不止,咬牙切齿道,“狼心狗肺的人,终不会有好下场!”
与魏家五兄弟一同前来魏家庄遗址的,还有苏穷宇和唐警探。
“魏武大哥对我的恩情,我永远都记在心里,至今没忘……”苏穷宇目露感恩,声音显得愧疚难当。
“够了!”魏老六背对着苏穷宇,怒喝道,“若不是你恩将仇报、背信弃义,我魏家庄何来此劫?!”
魏家另外四兄弟虽不能言语,眼神却向苏穷宇投去毒辣的火光。
他们的仇恨,如熊熊烈火,煎熬着自己,也煎熬着苏穷宇。
唐警探感受到魏家兄弟的仇恨之火,以不敢相信的语气向苏穷宇问话道:
“当年真是你放的火,烧尽魏家庄?”
“我……”苏穷宇支吾少许又坚定回答,“没错,是我放火烧毁了魏家庄。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也从未否认过自己的罪行。”
魏老六双目赤红道:“当年我们五兄弟亲眼看见你放火,就算你想赖也赖不掉的!既然你已供认不讳,那么我们就地处决你这狗贼,唐警探也当无二话吧!”
说罢,他从腰间抄起皮绳猛地一甩,往苏穷宇的脖子套去。
苏穷宇不闪不避,任凭发落。
唐警探见状将飞出的皮绳忽地抓在手里,迎着魏老六惊讶而愤怒的目光,严肃解释道:“魏兄想要处决苏穷宇无须急于一时,既然苏穷宇肯来到魏家庄遗址,说明他也并未打算畏罪而逃,你们兄弟五人大可放心。”
魏老六手里攥着皮绳一头发力,喝到:“他已亲口认罪,我又为何处决不得?莫非名满天下的唐警探居然也要包庇一名罪人,想要耍花招瞒天过海?”
“非也,我不但不包庇罪人,反而要给你们一个更公正的判决。”唐警探笑道,“江湖事江湖了,江湖的命案由江湖的判官了。”
魏老六面露惊讶道:“你……你是说遗侠界的公断判官‘铁证如山’……”
“没错!”一声中气十足的高音自白雪之中传来。
只见一体态壮硕、手持通判令牌的中年男人不急不缓地走来,身后一字排开跟随着一众白衣弟子,手中皆握折扇。
“韩府主,有劳您兼程而至。”唐警探率先作揖。
所谓韩府主便是明王府府主韩德颂,是韩栖风的师傅,因其秉公断案、公正无私,江湖人送称号“铁证如山”。
“唐警探无需客气,韩某对魏家庄七年前旧案始终挂念,当韩某接到你飞鸽传书时恰在碚城附近,便第一时间立即赶来。”韩德颂话语客气,但他的模样却是生得怒目而威,仿似阎王在世,令人胆寒。
韩德颂看了看魏家五兄弟与苏穷宇,接着说道:“这几位便是魏家庄旧案当事人了吧,不妨今天把当年的事情陈述清楚,在韩某‘铁证如山’眼下作出公正的决断!”
见到大名鼎鼎的铁证如山韩德颂果真来作证人,魏家兄弟才知道唐警探并没有骗他们,所以敌意瞬间消散。魏老六收回皮绳,回忆起七年前惨案发生的那个夜里:
当年魏家庄与不工山庄联谊情深,不但因为历来两家交易往来甚密,而且魏家庄主魏武与不工山庄主苏穷宇从小玩到大,性格合拍。所以两家的关系一直非常紧密和谐,不工山庄将独特的工具卖给魏家庄,魏家庄利用这些工具挖掘采集高地峡谷独有的稀罕药草售卖,并时常曾送部分给不工山庄。不工山庄能打造独一无二的工具,魏家庄包揽了稀罕珍贵的草药,可谓是双赢的格局。
直到七年前,苏穷宇因操劳过度又染寒铁之气,突然重病不起,无数良医皆束手无策。就在苏穷宇病入膏肓之际魏武将他接上了魏家庄,以魏家庄秘制灵药与魏家医术医治,并以魏家庄高地天寒地冻之环境引寒铁之气而出,最终花费魏家巨量财力、人力,一个月后苏穷宇保住了性命。据打听,魏家庄秘制灵药所需的原材料就已经是天价,所以魏武为了救治苏穷宇所消耗的财力不言而喻。
苏穷宇感恩戴德,命人将不工山庄的珍藏宝器送给魏家庄,庄主魏武都一一拒绝,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救你乃出于情谊,而非图钱财名利”,而后又劝苏穷宇在魏家庄多静养一月时日。苏穷宇答应静养,巧合的是他静养的最后一晚,正好是魏家庄一年一度的待客盛宴,当晚魏武将欢迎好友与生意上的大客人前来魏家庄享受盛宴,此乃魏家庄数十年不变的惯例。
盛宴当晚,通往魏家庄的路上车马络绎不绝,有遗侠界的好汉、有衣着亮丽的药材商人、有名气不小的医生、有往来不错的达官贵人等等,晚上盛宴灯火辉煌、歌舞升平,魏家庄充满了欢声笑语,直至深夜。
安排仆人送走当夜必须回家的客人、安顿好留宿的亲友后,魏武和魏家五兄弟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睡下了。而当他们再次睁开眼时,却惊诧地发现眼前是一片熊熊火海,疯狂吞噬着曾经精美温馨的魏家庄。
火海肆虐,却有一个人孤独地伫立,手持火把,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火海翻涌。
魏家五兄弟永远无法忘掉这一幕,并将这个人永远印刻在了心里,藏在复仇的火焰中煎烤。
——滔天火光映照出那人的面容,苏穷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