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武学正宗。
西门绝言第一次踏足少林土地,血液竟自然而然的沸腾了起来。每一个学武之人都渴望下山之际能得少林绝技傍身,西门绝言也不例外,但这次他不是来学武功的。
曾经少年英雄大会的王者、藏武君子、一击毙命唐警探的高手,每一个都是风云人物的名号,如今汇聚在西门绝言一人身上,少林僧人自然会为这样的少年英雄引路。
少林僧人领西门绝言至后院见到一位窄脸花须的老和尚,恭敬道:
“心岸师傅,西门绝言少侠想与方丈见面。”
心岸大师表情平和,目光看似未动实则刹那间已将西门绝言上上下下彻底打量个遍,轻声道:
“容贫僧与西门少侠单独言语片刻,你先去打点寺内日常事务吧。”
少林僧人懂事得很,迅速退下。
心岸大师先开了口:“西门少侠不辞路途艰辛上少林欲见心远师兄,所为何事呢?”
西门绝言听到眼前老和尚这般问话暗想不妙,看来是想要挡住他的来意,遂只能先应道:
“偶得江湖传言,事关遗侠福祉,所以我想与方丈请教。”
“心远师兄闭关休养,恐怕今日少侠白来一趟了。”心岸大师遗憾道,“如果方便的话,少侠也可告知贫僧,一同探讨。”
西门绝言反问道:“少林方丈一向身体硬朗,近年却持续闭关休养,可是犯了什么沉疴痼疾?”
心岸大师言语平静:“少林绝技精妙,武学精微处总需静思琢磨,方丈身体无碍。”
远处山坡石林中潜伏观察的唐警探和悬海见到这个情形,顿觉西门绝言无法见到少林方丈本尊,实在有些气馁。
唐警探不经意间细微叹息,心岸大师立时耳根一动,平和的脸上顿时目光一亮,鲜红袈裟顿时挥动起来。
“西门少侠风尘仆仆而来,贫僧怎可让你空手而归?”心岸大师一边凝聚真气一边说道,“少侠身染杀戮之气,贫僧便将领悟的心经功法施与你罢!”
西门绝言听到心岸大师嘴上说着施展心经功法,但其掌臂间尽是威猛真气,西门绝言不敢怠慢即刻催动真气护体。
心岸大师巨掌猛推,西门绝言刚拳迎击。
他心里忽的一惊,自己的拳劲似乎全部打在了软绵绵的棉花上,心岸大师的功夫之高居然已能施出外刚内柔的招式!
这招式若不亲身接触,一定会被“外刚”的形所欺骗!
为何要故意“外刚内柔”呢?
正在西门绝言惊讶、疑惑之际,心岸大师的掌力又起了变化,原本属于“柔”的掌力不知何时化作了三道“柔”“疾”“刚”窜入西门绝言的拳头里!
西门绝言豁然大惊,顿悟。
心岸大师目光一闪的刹那掌力迸发,数道真力如海浪拍岸将周遭的竹林压弯了腰,也将西门绝言卷退五步有余。
哇的一声,西门绝言猛吐黑血。
心岸大师收招而立道:“贫僧已为少侠逼出杀气黑血,盼少侠日后多积福德。”
西门绝言正值气血翻涌,胸口堵住无法说话,只是一抱拳转身踏空而去。
心岸大师掌力如浪,竹林左摇右晃掀起竹涛阵阵,唐警探和悬海正是借着竹涛之声借机遁去。
天将黑时,三人才再度汇聚山下。
“心岸师傅的内功一流,若是他挡住去路我们三人合力也未必闯得过去,此番上少林着实有些鲁莽了。”悬海遗憾得说道,心岸大师是他达摩堂的传功师傅,因此他很了解心岸大师的厉害。
唐警探不语,等待西门绝言的态度。
西门绝言道:“非也,心岸大师并不是要拦住我,而是保护我。”
“噢?”
“你们在远处观察看不出也是理所当然,心岸大师一掌击来划分三道掌力,是暗示他已知道我们此番共三人上山。”西门绝言继续解释道,“继而他又掀起掌力将我击退示意我退下山去,同时他掌力掀起竹林作响便是为了掩盖你们二人的动向。”
唐警探感到惊诧,听到西门绝言讲述少林一招交手间竟然有如此玄机,目光矍铄道:“心岸大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少林方丈绝对有问题!而且恐怕心岸大师也被高手监视着,否则他何故要为我和悬海逃跑而作掩护?”
西门绝言苦笑道:
“自从我重出江湖后,似乎从来没有好消息。”
“越是糟糕的状况,越是需要我们的力量,其他人可以逃避,但我们不能。”唐警探坚定地说道,“与对手周旋尚可从长计议,当务之急是帮助碚城人民远离灾难。”
少林一行,似乎已经为唐警探化解了心中疑团,少林方丈或许正是六道恶鬼的最后一位。
韩栖风没有上少林,因为他去了一趟雾囹圄,这是唐警探拜托他做的事情。
此刻他刚回到无常殿,气喘吁吁道:
“光明皇帝约你今晚雾囹圄一见。”
“我和他不熟。”西门绝言冷冷的拒绝。
“不,你必须去。”唐警探说道,“碚城遭难,雾囹圄必然不保。但雾囹圄里有一件堪称神物的珍宝,你必须拿到,否则落入恶鬼六道的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西门绝言这一次没有拒绝。
没错,唐警探所说的珍宝就是光明皇帝赖以成名的神奇——光明剑。
雾囹圄中,光明皇帝段燃将这柄造型奇古的长剑递到西门绝言的手里,他不舍的最后一次抚摸黑鲨鱼皮鞘,像是告别一位相伴一生的朋友。
“这柄剑请你收好,它是我的一位故人相赠,伴我十年。”段燃言语间略带忧伤,“我持剑登顶的那段时间,你西门绝言正好年少成名。此刻我将宝剑赠英雄,也算是一种传承吧!”
西门绝言看了看手中的光明剑,忽然问道:
“如果光明皇帝没有了光明剑……”
段燃道:“我不再需要了,你一定要收好他。上一次有歹人侵袭雾囹圄,是光明剑帮我挡了下来,但这一次我受伤未愈,恐怕……”
西门绝言道:
“若你重出江湖定然仍是遗侠界巅峰高手,何不韬光养晦、从长计议?”
“故人赠我宝剑时,我便决议命伴囹圄。”段燃望着远处意味深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著,我也不例外,是吧?”
段燃深邃的目光表示着他身上定有自己的故事,或惆怅、或慷慨、或激昂、或平淡。
西门绝言似乎懂了,他没有再劝说一句,收下了这柄堪称神物的宝剑。
一个是曾经矗立遗侠巅峰却断然退隐枯守囹圄的高手,一个是身世坎坷重出江湖便作风云人物的少年。
宝剑辗转,英雄不变。
望着西门绝言远去的身影,段燃长出一口气,这口气似乎连带自己多年的心事和郁结也一并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