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星移现在就像一只吃了酸葡萄的猴精,表情既古怪又好笑,即使他现在的脸还是小邓的模样。
“怎么样?我的眼力对付七十二变的齐天大圣可能还差些道行,但要拆穿你这只小猴精,那倒是绰绰有余。”
我这番讥讽之言使得孟星移的脸色更加难看,他的忽的眼睛皱在一起,鼻梁和嘴巴分别歪向两侧,越发扭曲,“啵——”人皮面具自动从孟星移的脸上蹦了下来。
“四条眉毛的人果然都不好对付!”
孟星移悻悻地感叹,眼睛看向我牢牢扣住他的手指,丝毫没有小偷遇到警探的畏惧,
“我愿赌服输,一千八百个跟斗我明天一早就去街中心翻个痛快。你快把手拿开!”
“这一千八百个跟斗不着急,你始终是要去兑现的。明天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我没有松手,反而加了几分力气在指尖,疼地孟星移一脸铁青色,但他的嘴实在够硬:
“警探找我帮忙,从来不会有好事情。我拒绝。”
“这一次却是件好事情。”
“我依然可以拒绝,你这警探比小偷还狡猾,有好事情你怎么自己不去?”
“因为你能一口气翻一千八百个跟斗,而我却不能。”
我再次提起赌约的事情来取笑孟星移,孟星移的脸简直红的就像个猴屁股。
我一边偷笑一边继续说:
“如果你仍然还想拒绝的话……”
“你想怎样?把我送进雾囹圄也无用,我能从雾囹圄逃出来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孟星移此刻的表情显得很高傲,仿佛这只臭猴精修成了齐天大圣、斗战胜佛,上天入地,能奈我何?
“咳,那倒不至于。”我把方才孟星移为我斟的绝品龙井,一饮而尽,“啧,听说最近上官家的内务人员,发现时常有外人飞檐走壁偷偷摸摸地潜入上官府邸。”
“上官家遭贼惦记那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与我何干?”
“我相信,上官家的钱财没有被盗。”
“那便更与我这神偷没有关系了。”
“但上官家确实有一件宝物被偷了,而且据我所知,那宝物只有当今第一神偷才能得手。”
“什、什么……什么宝物?”孟星移的额头隐隐渗出冷汗。
“心。上官家七小姐的芳心。”
我的话如雷贯耳,贯穿了孟星移这只猴精的大耳朵!他猴身一震,冷汗直流。
上官家九位千金本就受到上官孤鸿的保护,极少于外界露面,唯独第九千金上官雪儿天性活泼,不受管束,时常外出闯荡。而七小姐则与九千金完全不同,用足不出户来形容她也毫不夸张,从未有人在府邸之外见过七小姐,更鲜有人提起过她的美丽。只有上官雪儿曾在人来人往的茗凤茶楼如此评价过:“就我看来,上官家论美貌第一,唯大姐与七姐可争艳。”
上官雪儿的容貌已足以令无数男子神魂颠倒,日夜思念,而大小姐和七小姐的美貌居然更胜一筹,那该是何等的倾城容颜,闭月羞花。
“你、你从哪里道听途说的传言?简、简直是一派胡……胡言!”
孟星移脸上豆大的汗珠刷刷往下掉,但他还依然嘴硬不认账,看来神偷还真不是普通人能当的,不但要有出神入化的手上功夫,还得有一张刀枪不入的厚脸皮。
“确是在街头巷尾、七大姑八大姨那里道听途说而来的消息,并不可靠。”
孟星移一听到我说这些消息不可靠时,长出了一口气,看起来绷紧的心情放松了许多,他一脸不耐烦的说:
“那不就得了!七大姑八大姨的话哪一句不是添油加醋、唯恐天下不乱?”
“所以我正要去上官家,核实一下消息的真伪。”我淡淡的说出这句话,孟星移却又猴身一颤,汗如雨下。
“我告诉你,你莫想要栽赃于我!我与上官家从无瓜葛。”
孟星移显然是紧张了,人紧张和心虚时所说的话,往往无间都会带有攻击性。这是一种走投无路时,本能的反抗,就像背水一战。
“不会栽赃。我只需小小的试探,上官家便可知晓,偷走七小姐芳心的是何许人也。”
“怎么试?”孟星移的声音已经轻微得像飞蚊。
“我会悄悄告诉七小姐,’孟星移在碚城每夜花天酒地、沾花惹草,不知有多少相好,你只不过是其中之一’。”我嘴角挂着坏笑,眼光耐人寻味地看着孟星移,补充道:“我很好奇,上官家七小姐会有什么反应?”
“上官诗蓝会把我这个可怜虫千刀万剐。”
孟星移像是一个漏了气的皮球,而且还吃了满嘴的黄莲,说出来的话都是又苦又涩。
上官诗蓝,上官家七小姐的名字,纯美,其人是否也如名字般单纯美丽?但至少,越单纯的女人越容忍不了欺骗,特别是上官豪门千金,更是绝不会忍受自己喜欢的男人三心二意,沾花惹草。
“你不会是可怜虫,你是一只可怜猴。”我自顾自的偷笑,“我猜上官诗蓝不会放过,上官孤鸿也不会放过你。”
“上官诗蓝会对我恨之入骨,上官孤鸿也绝不能容忍一个江湖小偷,沾染自己的宝贝女儿。”
孟星移言语之间带有一丝惆怅和失落,一丝男人的无奈和悲凉。
“所以你现在还要拒绝我吗?”
“不敢。”
“那我就放心了。”
“你可以放手了吧,你的指力普通人可受不了。”
“拂袖移星可不是普通人,所以在我放手前,我还有件事情想要当面问问你。”
我实在有太多的疑问无法想通,而其中大多数都和孟星移有分不开的联系,如果不问个清楚,想要拨开迷雾无疑会异常的艰难。
“你想知道武鑫当铺发生的事情吗?”
孟星移很聪明,所以他成了天下第一神偷。
“龟丞相在酒坛里封有迷烟,你事前知道吗?”
“知道,他的地窖里还藏了好几百坛封了迷烟的女儿红呢。嘿嘿。”孟星移在肉眼看不清的一瞬间,单手掏出了天子烟,叼在嘴角点上了火,一连串动作一气呵成,赫然是一位年轻的老烟枪。他猛吸了一口,舒爽地由鼻腔喷出了一圈白色的烟雾,继续说道:
“武鑫当铺的作风一向如此,要成为遗侠界的一员,就要接受他们的考验。”
“把我迷晕算是一种考验?”我非常不能理解。
“迷晕之后,本来计划由我负责把你送往秘密地点,进行特殊的考验。”
“实际上你做到了。”
我听到孟星移的意思,铁人巷是他们故意安排我去的秘密地点?难道里面的一切都是龟丞相故意设计给我看的?
但是在风雨楼时,龟丞相显然对铁人巷毫不知情,莫非他在骗我?
”本来很顺利,半路却被一个突然出现的神秘人给搅了局。”
“神秘人?后来呢?”
“他的武功深不可测,三招之内就从我的肩上把你给夺走了。”
“三招?许久不见,你的功夫已然荒废了吧。”
天下第一神偷,虽以轻功和偷技闻名,但没有上乘的武学功底,绝不可能登上神偷宝座。所以能够在三招之内,令孟星移处于完全劣势的人,恐怕当世只有少林方丈凡尘大师、武当名宿白云天,北境雪山朔雪老人。
如果还有其他人能做到,要么是我孤陋寡闻,要么就是拂袖移星的功夫有所衰退。
“你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我当时扛着你,身法施展不开,而且神秘人的武功路数非常古怪,我生平未见。”孟星移为自己辩解起来。
我没有搭话,如果按照孟星移的描述,这个神秘人可能大有来头。看来就是他把我丢进了铁人巷,但他的目的是什么,依旧还是个迷。
“我很庆幸自己没有死,他夺走你后,只是点了我的穴。”
孟星移轻轻叹了口气,继续说,
“穴道解封之后,已然是第二天大清早了,再追已经不可能。”
“龟丞相终究没有骗我。”我心头松了一口气。
“他不是一个老实人,但却爱说实话,让我摸不着头脑。”
“他被人暗算,受了重伤,你可知道?”
我话锋一转,这件事也许应该让孟星移知道。但孟星移的反应却令我非常吃惊,他依旧如常地深吸一口即将烧尽的烟,淡然的说道: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的命很大。”
“知道的秘密太多,并不是一件好事。而龟丞相似乎犯了这个禁忌。”这是一个普通人都明白的道理,但龟丞相却偏偏要走这条路,因为《遗侠当世录》本身就是秘密的百宝箱。
“武鑫当铺的守卫呢?”这也是我很关心的事情,武功高强的青白红黄四人,为何再无踪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你说的是那四个孪生兄弟吧?他们并不是武鑫当铺的守卫。”
“他们是什么身份?”
“他们是武鑫当铺更上层派下来的人,你在地窖的时候已经撤走了。”
“更上层?难道武鑫当铺还是家连锁店?”
“不可说。”
我没有再追问,孟星移的原则我非常清楚,不能透露的秘密,就算死也不会说漏一个字。
我松开手,以迅雷之速弹掉了他嘴上的香烟,语气严肃的说:
“在明早十点前,你得帮我把事情办好。”
“没问题。”
孟星移没有一丝一毫的愠怒之色,脚底碾灭了掉在地上的烟头,说:
“你大可放心,天下第一神偷的名号可不是白来的。你只需要告诉我帮你做什么事情,你就等着收货吧。”
我欣然微笑,凑到他耳边,悄悄嘀咕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