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案看似已经水落石出,但证物为何呢?”
韩德颂在遗侠界以“铁证如山”为名号,必然每每断案都讲求真凭实据,无可非议。
七年前的疑案扑朔迷离,时至今日哪里还存下有力的证据?
“没有证据。”苏穷宇缓缓摇头。
韩德颂面目沉下,“没有证据,那此案经过全凭你一人所言,纵然在场诸位都信你的话,也脱不了你的罪名呐。”
言语间,韩德颂右手攥紧通判令牌,欲以当场审判。
唐警探一声断喝:“慢着!”
韩德颂面露惊讶之色,问道:“唐警探,你若要阻止韩某审判,需得拿出有力的证据。否则韩某便要在魏家兄弟面前,审判罪人,方才对得起遗侠界的公义!”
苏穷宇惊愕不已,连他自己都想不出任何佐证,唐警探又如何帮他洗脱罪名呢?莫不是为了拖延时间?
“唐某不才,多年前曾与苏穷宇有过交情,算得上是朋友。所以朋友的朋友我也认得不少。”唐警探无意间轻轻抚住韩德颂的右手,继续说道,
“我曾暗地里查过魏家庄疑案,于是通过某些苏穷宇的朋友口中了解到零碎的信息,譬如七年前的深夜,苏穷宇满身烧伤痕迹、满脸烟灰找过一位遗侠界中人,至此再无消息。”
魏老六逼问道:“那又如何?”
“不能如何,他曾向那人说他是无罪的,但他却不能洗脱罪名。”唐警探笑道,“我听后便大胆猜想苏穷宇是为了某人顶罪而逃逸,同时我的直觉告诉我令苏穷宇甘愿顶罪之人,极有可能正是当年四处惩杀恶人的姜掌门!”
韩德颂应道:“唐警探……你确实才智过人,但你这番话顶多只是重复苏穷宇的描述罢了,并不能作为证据或是证词啊。”
唐警探点头表示赞同,“所以为了获得证据,我今日飞鸽传书约您判案之时,同样也邀请了一位朋友帮忙取来证据。”
“人在何处?”韩德颂问道。
“大概应该到了。”唐警探淡淡回复。
正值此时,一连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不,是脚点雪花的声音,传来。
孟星移豁然自雪山边腾起,忽又如千斤巨石坠向众人身旁。
却没有溅起半片积雪。
唐警探见到孟星移时,笑容开朗道:“拂袖移星的轻功确实天下无双,碚城与武当后山往返路程对你来说也轻松得很呐!”
“但在武当后山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掌门令牌,可费了我不少力气!”孟星移在万众瞩目之下,从袖中取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黛色令牌。
“这是……”韩德颂惊愕道,“姜掌门的令牌?”
唐警探道:“准确地说应该是‘武当传位令牌’,亦即当年祝青天祝掌门在位时钦点接班掌门的信物。姜掌门得此信物后,在正式接任武当掌门之位前此信物都必然随身携带,这是武当不成文的规矩。”
魏老六盯着传位令牌,迫不及待道:“这令牌能证明什么呢?”
唐警探接过孟星移手里的令牌,徐徐道:
“据时间推算,七年前魏家庄大火当夜,姜掌门已受祝掌门钦点接班且尚未正式接任,故而若真如苏穷宇所言屠戮魏家庄的是姜掌门的话,那夜这枚令牌一定来过魏家庄!”
孟星移道:“这枚传位令牌我已仔细看过,边缘细微处确有火焰燎过的痕迹。”
唐警探将令牌慢慢展示给所有人察看,并指出令牌边缘处因高温燎过而有些形变发黑的细节。
“姜掌门乃替天行道,就算知道令牌或许被火燎过也没有必要做任何掩饰,故而接任掌门后就直接存放于武当后山留存。”唐警探朗声道,“是以我们如今才能看到当年在魏家庄留下的痕迹,才能洗脱苏穷宇的冤屈。”
苏穷宇泪眼婆娑,凝噎无言。
韩德颂有些犹豫,终于开口问道:“就算是火烧的痕迹,姜掌门四处行侠仗义总归会遇上几次火海之战,如何证明这火烧的痕迹是在魏家庄灭门当晚留下的呢?”
唐警探道:“无需我解释,看看魏家五兄弟便知道了。”
此刻,魏家五兄弟各个面色凝重,魏老六开口道:“这枚令牌确实在那晚来过魏家庄……虽然我并没有亲眼见过它,但它被烧过的边缘处,留下了魏家庄秘传药材燃烧后的烟熏味道!”
唐警探与苏穷宇、孟星移相视一笑。
至此,此案算是了结了。
韩德颂接过唐警探手中的令牌,忽然身后明王府弟子中站出一人,有些年岁,惊呼一声:
“令牌有蹊跷!”
韩德颂定睛一看,怒喝道:“猖狂鼠辈,竟拿伪证脱罪!罪无可恕!”
唐警探原本笑容满面的脸色顿时化作阴雨愁云,只见韩德颂真气骤升,他惊愕之际立刻解开苏穷宇全身束缚。
唐警探如何也想不通,这块传位令牌怎么会是假的,难道姜柏迎提前造了一块假的令牌等他去偷?可这样做有什么动机?
当下局势哪里容得唐警探细想明白。
通判令牌从韩德颂手中飞射,挟风击来!唐警探真力凝指,面无惧色迎击而去!
极冰终可化,易手绝非他。
太虚神指接下通判令牌一击,韩德颂如山般恢弘的掌风接踵而至,两招之间衔接得天衣无缝,丝毫不给敌人生机。
不愧是明王府府主,施展的杀招连唐警探也无从化解。
“乾坤……”
二字心生,却忽然止住,唐警探终究没有使出这唯一可破解对手的一招,硬生生地用胸口撞上了掌风!
孟星移心系唐警探自龙门荒漠便带伤,此番承受韩德颂一掌,恐伤得不轻。正欲上前救下唐警探,却听得韩德颂喊道:
“府上弟子听令,羁押罪犯苏穷宇、伪证嫌疑人孟星移!勿使脱逃!”
孟星移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果断转身飞身而去,消失在茫茫大雪之中。
苏穷宇轻功远不如孟星移,自然逃无可逃,他朝魏家五兄弟诚恳道:“诸位下山吧,免遭打斗波及!”
魏家五兄弟很识相,默默地朝下山的路上奔去。
苏穷宇不再是束手待毙的苏穷宇,但他久未练功,不久前又受伤不轻,此番与明王府精锐弟子数人抗衡,陷入了苦战。
另一边,唐警探嘴角挂着血丝,仍与韩德颂激烈过招。
因若有一丝怯意,便再无一线生机!
韩德颂忌讳唐警探太虚神指的威力,未敢轻易全力进攻,而唐警探则频频强攻封住韩德颂不可二次使出方才招数。
咋一看唐警探似乎稍占优势,但实则内伤发作的唐警探渐渐将体力不支,韩德颂便是在等这轻易制敌的机会!
负隅顽抗的苦战,终将溃败的强攻。
苏穷宇、唐警探在这孤绝的雪山上,命悬一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