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梁武和刘嫄的对话,缇萦都看在眼里,听在心里。听到刘嫄的笑声,这时候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在她被用过大刑之后,她总感觉她的面前模模糊糊的站着一个人。虽看不清楚人脸,但是,她闻到了一股香味。
“淳于缇萦啊,你还真是命贱。我原本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想不到你这么不知好歹。不想为我做事,还抢我的人,你真是活腻了。不让你知道知道什么叫遵从,我郡主的名号算是白叫了。”
“不要装死,你这么快就没命了,那岂不是很没有意思······你在梁武的怀里很幸福,笑的很开心,我看到了。可是,他却不应该是属于你的,不属于你的东西你还贪心,你会受到惩罚的。”
“哼,张嬷嬷,继续折磨她,慢慢折磨她······”
缇萦想起来了,她意识不清的时候,刘嫄到牢里找过她,向她说了这番话。她原来不知道说这段话的人是谁,她对这段话的记忆也被尘封。现在她听到刘嫄的笑声,想起来这番话,真是对这个刘嫄感到不寒而栗。
亏刘嫄还可以睁着眼睛撒谎,这一切,都是她的任性和嫉妒导致的。缇萦啊缇萦,你怎么这么傻,现在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遭遇这一切。
“我想,我现在明白了。”缇萦说着,最后看了梁武一眼,流泪转身离开了。唐安看着背叛缇萦的梁武,攥紧了双拳。
缇萦让宁雪马上收拾行李,他们三人一行,辞别济北王,就离开了王府。临走的时候,宁雪看了董阳一眼,给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晚上的约定不要忘记。
到丑时,三人一行已经到了一个小河边。缇萦身体虚弱,唐安欲走水路回去,宁雪表示赞同。唐安在旁边架起了篝火,与缇萦一起,两人都靠在车子旁边睡着了。宁雪加了两把柴,她就沿着河边散步过去。
“宁雪······”她往前走,董阳正好在她前面,向她走来。
“比想象的早嘛。”她微微一笑,对董阳说着,突然拔出了剑。董阳见她拔剑,脸色骤变。她看见董阳脸色有变,就嘲讽的笑了一下,对他道:“怎么,怕我杀了你啊?”
“不是······”董阳强行的微笑着辩驳,就看她把剑插在地上,开始摆弄自己的剑鞘。
原来宁雪的剑鞘有双层,她把铸具分成很多小块,藏在剑鞘里。也难怪很多人找都找不到,有谁会想到她的剑鞘里会有文章在?
她现在把剑鞘剥开,将里面的铸具又合成了一体,三块不同的钱币铸具模子就显现出来了。她端在手上,放在胸前,想要把东西给董阳。
可她的眼睛,在月色的映衬下,偏偏看见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她的心中一惊,收回了手上的铸具,看向了董阳腰间,那一块金光闪闪的令牌。
“你是谁?”看清楚那上面写的字样之后,她瞬间,把所有的东西又恢复原样放在了剑鞘里,远远的看着董阳,厉声问到。
“宁雪,你怎么了?把铸具给我啊,我是董阳啊。”董阳欲上前跟她谈判,宁雪却冲他大吼一声:“别过来。”
“宁雪,你怎么了?”
“你根本不是董阳,你是吴王的人?你是隐夜?”
“宁雪啊,你要不是这么聪明,或许我可以留你一命。”隐夜听宁雪这么说,脸色突然变了。他慢慢的揭开脸上的那一层皮,原本的真面目,就露了出来。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跟董阳会面?”
“我的人遍布天下,所有的事情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鬼面九娘殷九娘、梁洛仙子高英都已经找过我了,其他江湖上的朋友想必也有找我而未找到的,都是你搞的鬼?”
“不错······只要他们肯效忠于吴王,都可以享受神仙生活。”
“隐夜,你真是不可救药。我一再的劝你回头,你却一再的逼我出手。看来,我答应师父的事,是做不到了。”
“你果然是青初公子的徒弟,那上次救了我的黑衣人真的是你?”隐夜说着,心中竟对她产生了一丝无法言喻的感觉。
“有什么用,你不还是执迷不悟。”
“你错了,执迷不悟的人不是我,是你们大家。”隐夜说着已经出招,宁雪将剑鞘用力插进水中,与他挥剑相对。
二人打斗的声音惊醒了缇萦和唐安,二人在旁看的胆战心惊。最终宁雪不敌隐夜,输了一招,被打的吐血倒地。幸好真正的董阳及时赶来,二人联手,击退了隐夜。
宁雪将剑鞘中的东西一并交给了董阳,让他小心的带回去交给太子。说完,她自己就晕了过去。唐安上前给她把了把脉,给她服下一粒药丸便转身对董阳道:“放心,她没事了。”
“你们一路保重。”董阳看了看手中的东西,不敢迟疑,最后看了一眼宁雪,对唐安和缇萦说完,他便转身上路了。
至第二日清晨,树林里鸟儿撒欢的叫着,缇萦在它们欢快的叫声中从睡梦中醒过来。看了看早起的太阳,她心情愉悦的登上了回家的船。她告诉自己,毕竟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不管开心还是伤心,总会过去的。
他们回到家的时候,淳于意正在晾晒草药。看到他们三个回来,他慌忙下来梯子去迎接。
“爹爹,我们回来了。”看到淳于意满脸的担心,缇萦对他一笑,说着就走进了屋里。
“唐安,你跟我来。”淳于意看着走路不大对劲的缇萦,他叫住了唐安。唐安走之前回头看了一下,缇萦正在对他摇头。他冲她点了一下头,就跟着淳于意过去。
“宁雪,你也受伤了,快去休息吧。”缇萦走到她自己的房间,宁雪扶她坐在床上,她就打发宁雪出去了。
“那小姐,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喊我,或者喊雨花也行。”
“放心吧。”
宁雪看她答应的好好的,就没有再待在这里。可,宁雪也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悄悄的走到了淳于意的房间外面,在偷听二人的对话。
“唐安,萦儿发生什么事了?”淳于意正在询问唐安。
“师父,您别为难我了,师妹不想让我说。”
“你还真是诚实。我问你,萦儿是不是已经知道了济北王跟我之间的事?”
“是的。”
“那济北王有没有为难她?”
“呃······”
“哎,算了。想也知道,肯定不会这么顺利的。只是,我希望萦儿可以通过这件事情能够长大一些。你呢,在齐王身边还顺利吗?”
“挺好的,师父。”
“嗯,那就好。你出去吧,天色不早了,你今日在府中吃完晚饭,再离去吧。”
“师父,如何不见杨凡?”
“哦,我已经遣他回去了。他上次回来告诉我,他母亲有意让他回乡开医馆,碍于我的命令,他又回来征求我的意见。想了想,我便放他回去了。”
“原来如此。”
“就像你会成为侍医,你的其他的师兄会成为御医,这都是你们的宿命。”淳于意说着,已经率先走出了房门。唐安跟在他的后面,耷拉着脑袋。
“唐安少爷······”他走回自己的房间的路上,宁雪叫住了他。他回头,看到宁雪,问她:“宁雪,你怎么在这里?”
“少爷,我······我是想告诉你不要太担心了,小姐没有什么大碍。”
“哦,有劳你好好照顾她了。不过,我也知道,你就是哄我。缇萦从小到大,师父都没有舍得打过她一巴掌,现在竟然受到这么重的刑,怎么会没事?她现在,一定很痛。”
“唐安少爷,你要是担心,可以亲自过去看她。”
“算了,让她先休息休息吧。”唐安没有注意到宁雪的异样,说完就离开了。过了几天,宁雪又遇上了唐安,她问:“唐安少爷,你何时离开?”
“明日吧。”
“哦······可有什么需要准备,我明日上街,正好帮你带回。”
“也好,时令快要变了,我想要添置几件新衣服带走。”
“好的,明日我上街帮你买。”宁雪说着,就高兴的离开了。留下唐安一个人,疑惑她是否知道他的尺寸。
“辗转反侧,寤寐思服······”缇萦已经就寝,同前几日一样,今日她还是闭着眼睛睡不着。这会儿,她在来回诵读诗经。
可是,诵着诵着,她就忍不住的回想和梁武之间发生的种种。一回想起来那时的甜蜜,她的泪水顺着眼角流进了发丝里。
梁武哥哥,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你为什么会与刘嫄郡主这么亲密?我这么思念你,你是否也在思念我呢?为什么我受此大刑,却不见你担心?难道你对我的心,并不是昔日里你对我说的那样?
她心中有很多疑问要问她的梁武哥哥,可是她没有地方发泄。她见不到他的人,也猜不透他的心。
次日,缇萦看到宁雪出门,就跟着她一起出去了。可宁雪走的太快,没有听见她的呼唤,她就这样一直在后面跟着她,想着找机会吓她一下。
宁雪走到裁缝铺的时候,缇萦以为她是要给自己买衣服,可她却看到宁雪找的都是男人的衣服。她想了想,正疑惑不解,宁雪又与人起了冲突,她细细一看,此人竟是刘升。
“呦,这是谁啊?这不是淳于府的丫鬟宁雪吗?”刘升付钱的时候,正好看到宁雪在挑选衣服,走过去,故意冷嘲热讽的说到。
宁雪没有理他,继续做自己的事。偏偏刘升还不愿意放过她,拉着她的手逼着她面对他,道:“你一个淳于府的小丫头都敢对本公子这么无礼,我看你是皮痒了吧?”
宁雪挣开他的手,两眼直直的瞪着他,突然她想起来了一件事,就微微一笑,道:“难道刘公子忘了我家四姑爷曾经对你说过的话?”
“你······哼,别以为这样我就没有办法治你。”刘升说完,冷哼一声,就气呼呼的甩袖离开了。缇萦在暗地里看宁雪,对她出口的智慧,在心底称赞。
“老板,我要这两件,麻烦你包起来。”宁雪看着刘升出门而去,就把挑好的衣服拿出来,给了店家。
“好嘞,一共是三两半。”店家说着,就把衣服给了宁雪。宁雪拿出四两银子给了店家,店家拿出了半两银子退给宁雪。
宁雪接过来店家给她的银子,心中一惊。她看着店家,问道:“老板,这个钱是哪儿来的?”
店家心虚的让宁雪闭嘴,又拿了半两银子给她,并告诉她说:“姑娘,我这小店儿不知怎么招惹了刘升刘大公子,他竟然给了我这个钱。现在朝廷禁止私自铸钱币,我哪儿敢要啊?你行行好,把它带出去扔了吧。”
“那你刚才为什么不说?”
“我还以为姑娘你看不出来呢?谁知道,你是个明眼人,竟然一下就看出来了,惭愧啊。”
“那好,交给我吧。”宁雪收起来这半两银子,就出来店铺,跟着刘升他们一行躲躲藏藏的走。而缇萦看她鬼鬼祟祟的行动,就跟在她的后面,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走至一个茶馆,宁雪坐在一个小茶馆里点了一杯茶,她并没有向上看。但是,她知道,刘升就在对面的飘香酒庄二楼之上。大约过了半个时辰,刘升就出来了,和另一个公子哥勾肩搭背、有说有笑的走了出来。
宁雪又跟在他们身后,悄悄的跟上去。
缇萦却是很吃惊,她认识刘升,也认识刘升旁边的那个公子哥。只是她不知道,宁雪到底为什么要跟踪他们?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怕宁雪碰到危险,她也硬着头皮跟在了后面。
宁雪跟着他们,见他们越走越远。最后,他们竟到了郊外的一个小茅草屋。他们二人望了望四周没人,就走了进去。宁雪等他们走进去,想要用轻功跃到房顶一看究竟,却被缇萦拉住了。
“小姐······”宁雪刚想跃上去,就被缇萦拉住了胳膊。宁雪自然想不到缇萦会在这里,吃惊的喊了一声。
“嘘······”缇萦捂住宁雪的嘴巴,两人找了个隐蔽的草丛,藏了起来。
“小姐,你怎么会跟过来?”
“我一路跟着你来的,你为什么要跟踪他们?”
“我怀疑他们跟太子查的案子有关。”
“太子?”
“对,你可知道上次我们为什么那么偶然的碰见董阳和太子他们?”
“为什么?”
“董阳对我默认了,他们微服私访查私自铸钱的案子。之前因为邓通私自铸钱被查封之后,朝廷便下令民间不得再私自铸钱,若有发现,一律按刑法处置。”
“那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我拿到了一个仿制的半两钱。”
“原来是这样······但是,我们应该趟这趟浑水吗?”
“小姐,这件事本来我就想自己一个人处理的,你不要出面。”宁雪说着,已经拿出面巾围住了脸。
“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在这里等你。”缇萦嘱咐了她一句,就乖乖的待在草丛里等宁雪回来。宁雪冲她点了一下头,就悄悄的靠近那个茅草屋,用轻功跃上了屋顶。
等宁雪探寻回来,二人就顺着小路快速的撤离了这里。
“怎么样,宁雪,有什么收获吗?”缇萦一边走,一边在询问宁雪。宁雪望了望四周,她严肃的告诉缇萦道:“小姐,你可能无法想象,他们这个茅草屋表面上是空无一物,他们在地下造了一个地下钱庄,所有的钱都是在那里造出来的。”
“这个刘升,真是大胆,目无王法,也真是不怕死······”缇萦听到宁雪的话,吃惊的捂住了嘴巴。
“小姐,我先送你回去,然后我去找董阳。”
“嗯!”二人说着,就往淳于府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