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雪和唐安他们赶到时,一众人等,正在围着淳于意的房间,有看热闹的,有堵着不让进的。宁雪走近,一脚踹开守卫,拉着唐安,走进了淳于意的房间。看到满地和满床的黑血,唐安舒了一口气。
他把了把师父的脉,又看了看他的眼睛,他看到了生命的迹象。
“雪儿,拿百毒丸给我。”唐安打开银针包的同时,让宁雪拿药丸给他。
“唐安少爷,这百毒丸?”
“师父是中了毒。但是,所幸后来有人给他解毒,他自己又用针,强行把毒血逼了出来。但是,现在体内还有些未清的毒血,我先去用毒攻去它的药性,再把它逼出来。这样,师父不久应该就可以醒过来。”唐安说着,向宁雪解释了他的用意。可是,他很疑惑,到底是谁给师父解了毒?
“我明白了。”宁雪说着,就把药丸给淳于意喂了下去。
“怎么,淳于大夫还有救?”他们二人正在忙活的时候,刘升走了进来,不敢相信的问到。
“有救,老爷命大,死不了。”宁雪没有看他,愤恨的说着。
“你们骗我的吧?鹤顶红哎,竟然还可以救?”刘升半信半疑的走近,想要看看淳于意的状态。宁雪放下淳于意,一把抓住刘升,问他道:“刘公子,你怎么知道,老爷中的是鹤顶红的毒?”
“哦?我猜的,不是说,他中毒死了吗,那······应该就是鹤顶红。”
宁雪听他磕磕巴巴的说着,突然心生一计,就放开了他。她转而笑盈盈的看着他,对他说:“老爷是中的鹤顶红,可是有人给他解毒。所以,老爷捡回了一条命。”
“什么,有人给他解毒?是谁啊?”
“不知道啊,但是,按照常理,解毒还需下毒人吧······”宁雪故意这样说,气的刘升一脸青肿的回去了。
“唐安少爷,我去找找小姐,我有点儿担心她。”宁雪突然想起来,这半天都没有看到缇萦,就跟唐安说一声。
“嗯,你去吧,这里有我。”唐安虽然也担心缇萦的安危,可眼下师父的身体需要他照料,他无法走开。看了一眼宁雪,他心想宁雪武功高强,她去找她,他放心。
“云亭,你是什么意思?”刘升回去禀报刘晃,刘晃大怒,找来云亭大骂一通。
“世子,作为臣子,我有罪。可作为一个人,我无错。”云亭说着,跪在了刘晃面前。
“此话怎讲?”
“淳于公云游之时,曾救过我父亲的命。我不能眼看着恩人被害,而无动于衷。”原来救仓公的人,竟是吴王的手下云亭。
“难怪你一直为他说好话。但是,你背叛我就不能如此轻松,自己先出去认领三十大板,然后回来见我。”
“认罚······”云亭说着,就走了出去。等他瘸着一条腿回来时,刘晃已经端着茶在等他了。
“痛吗?”
“不痛。”
“云亭,若是其他人犯这种错误,我早就杀了他了。但是你不一样,知道为什么吗?”
“属下愚昧。”
“因为你救过我的命。但是,下次若是再犯这种错误,我就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你。所以,欠淳于意的,你已经还了。现在你找机会,去给我杀了他。”
“世子······”
“怎么?”
“云亭知道了,他一定会杀了淳于意来复命的。”楚风在一旁看着犹豫的云亭,怕他说错话,赶紧走上前去碰了云亭一下,替他回答了刘晃。
“退下吧。”刘晃没有再多说什么,就让他们下去了。
楚风拉着云亭退出去,刘升立刻就抱怨着刘晃的仁慈。
“刘升,你不要在我面前说我的属下的不是。我虽不是君子,却也不喜别人在我的面前告状。我的属下,是我找来的,我信任他们,不是一个外人可以说三道四的。”这次,刘晃不但没有给刘升好脸色看,还把他数落了一番。刘升郁郁的出来,心里一阵憋屈。
对刘启来说,现在他的房间,可以说是春宵帐暖。他就这样,看着慢慢恢复过来的缇萦,一动不动。
“殿下,查清楚了,是刘晃世子的属下,云亭所为。好在,现在唐安已经为淳于公解了毒。”董阳进来,向他禀报到。
“现在,我也没心思再管他们私铸钱币的事。缇萦一路随父进京,肯定受了不少苦,可是,她却从来没有想到过要来找我帮忙。”
“殿下,缇萦姑娘她本就不附权贵,您应该是清楚的。”
“可是,我也希望她无助的时候能来找我。对了,下个月朔日,父皇要出行游猎,我定要同行,缇萦怕是无法见到父皇。”
“殿下可以在皇上面前,先提及淳于公之好,这样或许淳于公更容易被赦免。”
“你不了解父皇。父皇清正廉明,是最注重礼法的。淳于公作为朝廷命官,犯了事,本就应该押到长安接受肉刑,谁都救不了他。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此法被废。”
“这,这怎么可能呢?”
“是啊,不可能。即便我是太子,也无法帮助她。”刘启说着,看向了还躺在床上,唇发白的缇萦。
“爹爹······”缇萦正在渐渐的转好,她呼唤着父亲,不停的在痛苦中挣扎。突然,她大叫一声,就坐了起来。
“缇萦,你醒了?”刘启看见缇萦醒过来,很开心。他握着她的手,期待着她的反应。
“乞儿?”缇萦看到刘启的第一反应,便是喊出了他的名字。可刚刚喊出来,她就反应过来,他非她所认为之乞儿,而是当朝太子刘启。
没有看出刘启的欣喜,她马上抽出被他握住的手,下来床,跪倒在他的面前,向他道歉道:“不,应该是太子殿下,缇萦见过太子殿下。”
“缇萦,你不要这样,快起来。”刘启说着,伸手要拉她起来。可缇萦,却一直不愿起身。
“缇萦,你这是何苦,你想要我怎么做?”刘启无奈,他没有再动她。站在那儿,他注视着低首不语的缇萦。
“民女不敢。只是,民女有冤情,太子殿下可否为小女做主?”不知道是为这委屈伤心,还是因为伤口撕裂疼痛,缇萦说着,泪水已经滑落到了脸庞。
“我都已经知道了。”
“殿下,求你了,让我见皇上一面。”
“你要见父皇?”
“是。爹爹无罪,为何要受这非人的肉刑,对她不公。”
“缇萦,你是否有淳于公无罪的证据?”
“尸体已经入土,若要证据,必须掘土开棺。但是,我爹爹权小势薄,必须皇上开金口,这个案子才能昭雪。”
“缇萦,父皇近日无法见你。”
“为什么?”
“父皇身体不好,欲于下月朔日游猎,算是祈求上天赐他康健。这几日,他不接待外臣。”
“那,殿下也没有办法见到皇上吗?”
“我要请安,自然可以见到父皇。除非······”
“除非什么,殿下请讲。缇萦可以做到,一定竭尽全力去做。”
“除非你愿意成为我的妃嫔。”太子终于讲了出来。他说这话,一方面是想试探一下缇萦的决心,另一方面,是对他对她的心意做了一个交代。
缇萦听到刘启的话,马上在心中说了上千遍的‘不要’。碍于他是太子,现在她又有求于他,在心中告诉自己不可以太放肆。她缓了一下情绪,问他:“殿下,您已经有了妃子,为何还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
“殿下垂怜,缇萦感激不尽。但是,缇萦无福消受,还请殿下······”缇萦说着,肩膀上的血已经浸湿了衣服。
她捂住伤口,忍受着疼痛,还想继续说的时候,刘启强行的把她扶起来,对她说:“缇萦,你这是何苦呢?肉刑不致死,你······”
“殿下体恤民情虽好,却不懂缇萦救父之心。现在,我的伤口让我的身体疼痛不已,可这疼痛,却不及救父无门心之痛。”缇萦说着,因为心中急火郁结,吐出了一大口鲜血,喷在了地上,吓的刘启马上就要喊太医过来。
缇萦拉住他,不理会嘴角的血,她继续道:“殿下,缇萦不碍事,无非是心里苦。殿下垂怜,缇萦不敢受。但是,缇萦相信,上天必有门路留给我。若殿下不愿帮忙,还请放我回去,我要看到父亲。”
“缇萦······你······?”缇萦说着,就强行的要离去。刘启拉住她,又急又气,不知道自己到底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情急之下,他把她拉入怀中,说了一句:“我答应你。”
缇萦听见他这句话,便不再挣扎。她趴在他的肩上,无力的问道:“殿下,缇萦拒圣怜,有罪,您还愿意帮我吗?”
刘启听到她的话,叹了一口气,道:“我不忍看你这样虐待自己,又能怎么样呢?当年,我十岁打死刘贤,躲避侍卫的时候遇到了你。那时你六岁,从那时开始,我就没有见你正常的出场过,每一次,都不正常。这次,我就当是报你当年救命之恩吧。”
刘启说着,放开她,让她看着他,接着对她说:“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拒绝我?”
“缇萦已经有了心仪之人。”缇萦说完,留下了激动的泪水。因为,她知道爹爹终于有希望,她可以告御状了。
而刘启听到她的话,点了点头,心中舒了一口气。他想不到缇萦会这么诚实,不像其他的女人,为了跟着他,可以放弃一切。
“小姐······”二人正说着,宁雪已经找了过来,她未打招呼,直接冲了进来。看见刘启正抱着缇萦,马上冲到缇萦的前面,挡住了刘启。
“宁雪,不可如此无礼。”董阳看见宁雪蛮横的站在那里,欣赏她忠心护主的性格,而看到太子的脸色,却又不好笑出声来。
“太子殿下心仪我家小姐,连我都看得出来。可是,我们家小姐心中已经并没有他的位置了。”宁雪说着看向缇萦,摸了摸她的脸,感觉到发烫,便担心的说:“这才多久没见,你就搞成这样,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放心,老爷已经没事了,唐安少爷来了。”
“师兄怎么会来?”缇萦听到宁雪的话,迷迷糊糊的问。
“你就不要操心这么多了,看你额头烫的。我们走吧,去找唐安少爷。”
“嗯。”缇萦任凭宁雪牵着转身离去,与刘启擦肩而过之时,她突然停下了脚步,对刘启道:“殿下,您打算如何安排我见皇上?”
“你······”刘启刚想开口说话,却被宁雪打断了。她摇晃着缇萦,大声的问她道:“小姐,你到底做了什么?你想干什么啊?”
“你不要打断我。我现在没有力气给你解释。殿下,您说吧。”
“缇萦,你先好好休息,我会再找你的。”
“说话算数?”
“绝不骗你。”
“那好吧。”缇萦说着,再次转身离去。宁雪抱怨着,带着她离开。董阳在她们走后,终于笑出了声。
董阳笑着,刘启在一旁看着他,他才禁声。咳嗽了一声,董阳笑着问刘启:“殿下,您不觉得宁雪有点儿像怨妇?”
“你还想着她呢?她心里,可只有她那个唐安少爷。赶快帮我想想,怎么把缇萦带到我父皇面前吧。”刘启说完,着急的走来走去。
董阳听到刘启的话,原来高兴的心情一下跌入谷底,变得很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