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子,你赶快逃命去吧。”缇萦不愿牵连无辜的人受到伤害,她开口让东子离开。
可东子却忽闪着大眼睛,瞪着她说:“缇萦姐姐,淳于大夫曾经救过我娘的命。他有难,我不能弃他而去,这是娘亲教的。”
“东子,你有一个很好的娘亲。你记住,一定要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你还小,不应该来这里,快走吧。”缇萦说完,就驾马离去。她沿着山坡一直走下去,直到看到自己的父亲。
“爹爹······女儿来了。”缇萦才刚走到淳于意的囚车前面,山上的落石已经滚滚而下,朝着父女二人而来。
“萦儿快走。”淳于意眼看落石要朝自己砸过来,他大喊着要缇萦离开。可缇萦却死死的抱着囚车不放,想用自己的身体挡住即将砸过来的乱石。
“替父受过乃女儿的责任,女儿怎可在此时自己逃难。”缇萦说完,就把头靠在了淳于意的头上,像是在跟他诀别。
“萦儿······”淳于意不想让女儿无辜丧命,还想再劝时,看到有两人从天而降。
“嘿······呀呀······”飞过来的乱石没有滚到缇萦的身边,宁雪和梁武二人先后到达,把滚落下来的乱石用脚一个个踢向了别处。缇萦听到动静,回过头去看,看到宁雪,她欣喜的叫喊着:“天不亡我父女,令我们绝处逢生。”
“宁雪······”缇萦正开心,却又转身看见宁雪为了挡住飞向她的落石,用身体迎接了一块大石头。宁雪被石头砸中,吐血落地,缇萦不禁大喊一声。
“宁雪······你没事吧。”乱石已经平息,缇萦跑过去抱住宁雪。宁雪冲她微微一笑,摇了摇头,示意她没有事。
“宁雪姐姐······哼,看我的弹弓神功。”东子并没有走,他看到宁雪受伤,跑过去拿出弹弓射出了一颗石子,正中刘升前额。
“小子,你干嘛?”刘升疼痛难忍,愤怒的指向东子,破口大骂。
“东子,别闹······”宁雪站起来,把东子拉到自己身后,她已经再次拔出了剑。因为此刻,她的面前已经涌出了一群山贼打扮的人,各个手中都拿着刀。
“这个山头是我们的,要是想从此过,必须留下点儿什么。”为首的那个贼头儿,狰狞的看着宁雪说到。
“你们的头儿呢?”宁雪擦干嘴边的血,问他到。
“我就是头儿。”
“我知道,你不是头儿。隐夜让你们来阻止我,我倒要看看,他培养出来的手下有几个斤两。”宁雪说着已经出剑,她之前虽然受了伤,却不碍她出招杀人。
“这个宁雪,当真不是简单的人物。隐夜的手下竟然被他这么三下五除二杀了大半。”肖雅对云亭说话,李岚听见了。他偷偷的瞄了一眼宁雪,只见她身形快如影,出剑快如风。
“回去告诉隐夜,不要再做这种卑鄙的事。若是想要找我宁雪,我随时奉陪,滚······”宁雪除去最后一人,她便把剑靠在背后,走向了缇萦。
刘晃和刘升相互对望了一眼,对这次的安排失败感觉意外,也感到失望。
“宁雪,你坐。”缇萦扶着宁雪坐在石头上,转身走向了刘晃。她看着李岚,对刘晃说:“世子,王爷已经亲口应允我随父入京,李岚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吧?”
“是的,李岚刚刚已经告知于我,恭喜你,得逞了。”
“得逞的人不是我,而是你们。现在宁雪受伤了,我们根本就不能赶路,你们还想怎么样?”
“等等。父王答应一起随行的是你,而不是这个宁雪,我为什么要等她?”
“宁雪是我的姐妹,我要求她一起走。再说了,万一再碰到刚才那样的情况,若无宁雪,我怕我们父女还没有见到圣上的面,就命丧黄泉了。”
“我身边有那么多侍卫,还怕护不了你们周全?”
“世子的护卫只凭世子调配,我们哪里敢受援助?刚刚宁雪在这里打斗了半日,也没见你的侍卫有谁拔剑。”缇萦说话间,看向了正站在世子身后的肖雅、云亭和李岚。缇萦字字铿锵,驳的刘晃,竟一时无话应答。
“你的侍女以一当十,根本就不需要我的侍卫再拔剑。”看了看他身后的侍卫,刘晃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那么,我就要求宁雪陪我一起进京。”
“不行······”刘晃还没说话,刘升已经上前拒绝了缇萦的要求。
“刘升,若进京面圣的途中,我和爹爹出了什么差池,你承担得起吗?”刘升刚想说话,缇萦便盛气对着他问到。
“算了,跟就跟吧。如果这样,你们再出了什么事,可不要怪到我的头上。”刘晃看着她的样子,觉得她的话有道理,便心虚的答应了缇萦的要求。
“世子,在下已经把话带到,是时候回去向王爷复命了,告辞。”李岚看缇萦已经明哲保身,为自己安排好了后路,就上马告辞,绝尘而去。只是,他一路上都在担心如何向唐安交代呢。
李岚走后,刘晃、刘升觉得无趣,就走开了,留下缇萦一家和梁武在那里。
缇萦安置好宁雪和淳于意,才想起来梁武还在这里,就走到篝火旁坐了下来,问他道:“你怎么会来?”
“我在途中遇到宁雪,她说你出事了,我就跟来了。”
“刘嫄郡主呢?”缇萦看到他,却嫉妒的问出了这句话。
梁武听到缇萦的问话,好一会儿没有说出话来。他挑了挑篝火,慢慢的对缇萦说:“萦儿,有些话,我现在还不能说。但是,你相信我,我对你的爱从来没有变。”
“哈哈······”缇萦冷笑两声,她想起之前她看到的,梁武和刘嫄郡主两个人亲密的画面,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他。
“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我该走了。”梁武见她这样,不愿再待在这里惹她伤心,便要告辞。
“梁武,你不必如此。我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会死缠着你不放,我会祝福你的。”
“萦儿,你还是不相信我。但是······我现在只能告诉你,我之所以跟郡主在一起,有苦衷的。”
“你该走了。”缇萦不想再听他说下去,就催促他离开。
梁武看着火光中忧郁的缇萦,心中难过。可他看到了天空中远远飘起的一盏灯,哀叹一声,就不舍的离去了。
“世子,我要上茅厕。”淳于意看着篝火旁边的女儿心事重重,就吵闹着让人把他从囚车里放了出来。
“爹爹。”缇萦听见淳于意的叫声,就慌忙跑了过去,想要搀着他回去。淳于意借机拉住缇萦,在她耳边对她说:“萦儿,听爹说,不要出声。世子这样千方百计的对我,是有原因的。我在齐王府的时候,听到了吴王伙同济北王劝说齐王谋反之事,被他们发现了,他们才要一心置我于死地。”
缇萦听完父亲的话,已经胆战心惊。看着父亲平静的表情,她不禁在心里感到敬佩,父亲遇到这样的事,竟然这么淡然。
“若爹回不来了,你一定要想办法把这件事告诉皇上。”
“好了吗?”淳于意正在和缇萦说着的时候,突然一个侍卫走过来问到。
“好了。”淳于意示意了一眼缇萦,就再次回到了囚车上。
缇萦原来以为,淳于意会遭遇这样的事,是因为她和宁雪闯祸导致的。现在看来,是她错了。爹爹的冤狱背后,藏着这个天大的阴谋。难怪他们这一路上,不断遇到各种刺客,原来他们是想要杀人灭口。
想着这件事情,缇萦根本无法入睡。她倚靠在车子旁边,看宁雪正在打坐就没有叫她。就这样,她带着困意一直熬到天明。
缇萦一路跟着淳于意,服侍他吃喝拉撒。或偶有不适,她也会拿出银针照着爹爹的指导给他医治。他们一行,一直前行,半个月之后,他们已经快要到达天子脚下。刘晃让他们在客栈休息一晚,并告诉他们,到明日即可到达长安。
“世子,这一路上,下毒也好,找强盗也好,都没有成功。眼看他们马上就要见到皇上了,这可怎么办呢?”房间里,刘升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来回的走着在想办法。
“你就不要再说了,还不都是你出的鬼主意。”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缇萦这么厉害,还有那个宁雪。不行,一定要想办法把宁雪杀了,不然我们没有机会。”
“说的轻松,怎么杀?”
“世子,我有个主意。”
“我还可以相信你吗?”
“世子,这次准可以。这个宁雪不是认识吴王殿下的暗卫吗,这样······”刘升卖笑的嘴脸又显露出来了。他一边在刘晃耳边说着什么,一边兴奋的手舞足蹈。
“这个,倒是可以一试。”刘晃听完他的话便笑了,他自言自语的赞同刘升的主意。
入夜,宁雪在房间里并没有睡着,她正在擦拭自己的剑。锃亮的剑反射出一道亮光,她转头,接住了正在射过来的飞镖。
看了看门外,她没有出去追。看着手上的飞镖,她知道这个发出镖的人是谁。没有理会,她把飞镖扔出去,钉在了窗上。
待她已经快要睡着的时候,透过窗户,又有一只镖射了进来。宁雪便再也坐不住了,她拿好剑就出门去了。一直走,她走到了白天他们才刚刚走出来的那个小树林里。
“隐夜,既然找我来,怎么不现身呢?”她看了看四周,没有见到人,就喊着说完,站在那里。
她说完,便有人出来了。但并非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躲躲藏藏······隐夜,想不到你是这么一个胆小怕事的小人。”宁雪看着这些黑衣人,说着,就已经拔剑。
可她才刚要出招,就被突然撒出的迷药暗算,顿时失去了力气,昏倒在一个黑衣人的身上。
“你干什么?”接住宁雪的一人,看了看宁雪。他身边的那个黑衣人,正要拔剑刺向她,他大喝一声质问到。
“能干什么,趁现在杀了她。”
“楚风,你活腻了吧。”
“隐夜,不要忘了,这是世子的命令。”
“世子?你是他的狗,我可不是。”
“怎么?你现在反悔了?”
“我只是答应你们擒住宁雪,可我没有答应你们,可以杀了她。”
“怎么,现在怜香惜玉了?小心,她醒来可能会杀了你。”
“少废话,我把她带走了。”
“隐夜,留下这个女人。”楚风说着,已经拔出了刀,架在隐夜的脖子上。
隐夜斜眼看了他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下了他的刀,跨上马去疾驰,消失在了夜色中。
“哎,这······怎么跟世子交代啊?”楚风一跺脚,气愤的转身离去。他的手下,也跟着他离去。
“吁······前面的马车让开。”隐夜正在快马奔驰,前面却停了一辆马车,挡在前面。
“听见了吗,请把马车让一让。”他喊了第一遍,一直没有人应,他又喊了第二遍。
“谁啊,胆敢吵着老娘睡觉,还要不要继续活下去了?”第二遍的时候,隐夜仍没有见人出来。他就只是听见,有个声音甜美的女人,在车里有些嗔怪的说着。
“你的马车挡着路了,烦请让让。”
“呦,挺会说话啊。就是不知道,人长的怎么样?”女人说话的瞬间,掀起帘子,中指轻翘,用手背托着美丽的脸蛋儿下得车来,走到了隐夜的面前。
看到宁雪,她先是一怔,再是一笑,轻启朱唇道:“原来是个风流胚子,怀里抱一个,心里还想一个。哎,女人啊,就是如此命苦。怎么办呢,我这马车动不了了,你要是想过去,自己下来移动。”
隐夜没有办法,他看了一眼没有意识的宁雪,把她轻轻的放在了马背上。他自己则跳下马来,就走到马车旁要移动这辆马车。可在这间隙,那个女人已经跳上马,把宁雪从马背上拎了下来,手里打开一瓶药,正在给她嗅。
“你是什么人?”隐夜看她救下了宁雪,拔出刀,指着她问到。
“哈哈哈,竟然不知道我是谁。告诉你也无妨,我是你祖奶奶。”女人说完,笑的前仰后合。此时的宁雪,已经慢慢的在恢复意识。
“放下她。”隐夜不屑和女人斗嘴,就直接拿刀冲向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扶着宁雪动不了,眼看着刀冲向自己的心脏,她大喊一声:“老头儿,还不来帮我······”
“哈······”隐夜听见这句话的同时,他的刀已经被击打的偏离那个女人三寸远。而他自己胸口也挨了一掌,肺腑震荡,一口真气未上来,他捂着胸口握刀撑地,大口呼吸了几口气。
“真是的,想看我死啊,还是想看你徒弟死啊?”女人抱怨的看着一脸无辜的青初公子,她嗔怪的嘟着嘴。
“赵莹莹······师父······”宁雪意识已经回来了。
她看到身边的赵莹莹,叫了出来。又看了看站在自己眼前的青初公子,她感觉很不可思议,激动而委屈的流下了眼泪。
“这孩子,见到我们这么开心啊?”赵莹莹风骚依旧,看着靠在自己肩上的宁雪,开玩笑似的抖了抖肩,冲着她笑了笑。
“你终于出现了。”隐夜看着青初公子,痛苦的说出了这几个字。
青初公子转过身来,看着他,无奈的摇摇头说:“你不断的逼雪儿,不就是想要引我现身,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你是个懦夫。但我要做什么,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冥顽不灵。我好心让雪儿劝你回头,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无辜之人。你的路,真是越走越远。”
“哈哈哈······我要复秦,我要复秦······”隐夜不停的重复着口中的这几个字,一会儿狂笑,一会儿哭泣,众人看着他,感觉好像不认识他了。
“逸远,你还不明白吗?现在,大汉皇帝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复秦之举民心向背,你不可能成功的。”
“你现在这么说,为什么不早把我拉回来?你一走了之容易,丢下我和爹两个人身陷漩涡之中,无法自拔。爹死了,他刺杀那个皇帝未果,却先丢下我走掉了。而我呢,我一定要成功,这样,才不枉您和他老人家这二十多年的培养和教导。”
“逸远······”
“逸远是谁啊?他早死了,现在有的,只是吴王殿下的暗卫—隐夜。”
“我不管你是谁。今日,我再次好言相劝,不要再做伤天害理的事。否则,不但我不会放过你,天理亦不容你。”
“哈哈哈······祖爷爷,你早该杀了我,何必留我一个人在这个世上?现在来当好人,不必了。”隐夜说着,就要离开。他临走之前,又看了宁雪一眼,对青初公子道:“有一件事,我得谢谢你,你让雪儿来找我,我多谢你······”
隐夜说完,就上马离去了。
青初公子又嘱咐了宁雪几句,也离开了。赵莹莹跟在他的身后,着急的问:“老头儿,你又去哪儿啊?”
“老赵儿头,他肯定又去找他那个徒儿了,我有事要跟他讲。”
“那你等等我啊。”两个欢喜冤家说说闹闹的追逐着,消失在了宁雪的视线中。
宁雪看了看身后的马车,她掀起帘子就要进去,却被车里的人吓了一跳。
“你们是谁?”宁雪看到三个戴着帷帽的女子,吓了一跳。她马上跳下车来,质问她们到。
“宁雪,是我······”宁雪没有看到这个人的脸,可她一听到他说话,便听出了这个人的身份。她欣喜的看着正在露出真面目的唐安,大声的喊了出来:“唐安······少爷。”
“嗯,为了行走方便,我就听从郡主的意思,打扮成女儿装束,你还好吗?”唐安脱掉帷帽,马上恢复了英俊的男儿身。
“我没事。不过,你怎么会在这里?车上这两位,是什么人?”
“我已辞去了齐王侍医的职位。一路走过来,听说你们已经走到这里,就跟了过来。缇萦呢,她还好吗?哦,对了,这位是刘姗郡主,这位是她的侍女雁儿。”
“对了,小姐,糟了。”宁雪刚提及缇萦,突然想到自己不在,小姐可能会有危险。就吆喝一声,让他们进去马车,她在前面策马前行。
这样一来一回折腾下来,夜色渐渐退去,朝霞已经崭露头角。缇萦正在睡着,她突然惊吓的坐起来,大喊一声:“爹爹······”。
她看了看四周,确认自己是在房间里,而刚刚只是做了噩梦之后,就出门去找淳于意。
“爹爹······”缇萦叫喊着,敲了敲淳于意的门,可一直没有人应。她着急了,一直在外面,敲打着淳于意房间的门。
“小心······”
缇萦只专注于父亲的安危,没有在意周围的一切。当她听到这一句提醒的时候,一只断箭,已经射穿了她的肩膀。
淳于意的房门还没有开,缇萦不顾自己的伤,一直在不停的拍打着淳于意的房门。血已经沿着她的胳膊往下流到了手缝中,她痛苦的强撑意识,想要确认父亲的安全。等董阳和刘启跑上来,她已经昏厥在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