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看到他的背影,并未看到他的真实面容。”刘启如实对李广说到。
“又有什么所谓?已经不重要了,就在刚刚,他只身前往匈奴阵营中去了。”
“什么?”
“不知道他是从哪里看出,大单于善用毒。他只是对我说,他会怂恿大单于再用毒,他给我们信号后,我军全部诈死。然后······”
“然后,引匈奴进来。我们布下天罗地网,让他们有来无回。”刘启打断李广的话,抢先说了出来。
“殿下英明!”
“可是,这样一来。这位勇士,便有去无回了。”刘启知道,这是取胜的最佳策略。可是,他心里却对这位自愿牺牲的勇士并不信任。
“殿下,实不相瞒,他本就没打算活着出来。”
“那,你可知道他为何这么做?”
“我只知道他与匈奴有仇恨。”李广看着若有所思的刘启,接着道:“殿下,时间不多了,还请秉明皇上,速下决断。”
“李广,布置机关,你可有机智的人选?”
“听到殿下的话,我想起一人来。”李广说着,就朝着淳于意的营帐走去。
“莫不是淳于公?”刘启跟着他走到淳于意的营帐,疑惑的问到。
“非也。殿下请看!”李广没有进营帐,反而把远处正在滑雪的郅老三指给他看。
“此为何人?”刘启第一次看汉人滑雪滑的这样好,不禁感到欣喜。
“这是跟着淳于公来的郅老三,是这附近村落的百姓。我已经暗中观察他好几天了,滑雪技能了得,善布置机关。”
“原来如此,带他去见我父皇。”
“是。”李广答应着,目送刘启离开。
“父皇,儿臣已经想到了对策。”刘启说着,向皇上陈述了适才与李广商量过的战略。
因为是冬日,太阳才落下,天色便渐渐的暗了下来,汉军大营已经亮起了灯。
淳于意疲惫的摸索着路,回到营帐。缇萦正不安的在营帐外来回的走着,看见爹爹回来,马上上前扶住了他。
“你叫什么名字?”皇上在营帐内,看着这个跛脚大汉,心里有几分疑惑他的能力。
“回皇上,草民郅老三。”
“你可有什么技能?”
“启禀皇上,只要你让我杀匈奴,我全身都是技能。”
郅老三说话带有口音,说‘都’音,让人听起来像是‘嘟’,他的话引起了在场将军的哄笑。
郅老三一看有人笑话他,急了,一边比划一边解释道:“是真的,只要我能去杀匈奴,我就啥都能干。你说吧,是要下锯齿,还是埋钉网,还是顺溜的杀了他们泄愤,我都行。”
“好,朕准你杀敌。宋爱卿,以后杀敌一定要带上郅都······郅老三。”
“谢谢皇上,谢谢皇上。这样的话,我现在就扎钉网,太好了。哦,草民告退······”郅老三说着,就退了出来。他生疏的礼仪,又让在场的人笑了一回。
“宋将军,你马上去安排一些人手,让他们帮着郅老三一起布置机关,务必在我们收到敌营英雄的信号之前,让这一切结束。”刘启看郅老三离去,转身对宋昌说。
“是······皇上,微臣告退。”宋昌向皇上行礼说着,走了出去。
“父皇,儿臣去看看董阳。”刘启说着,也退了出来。
他走进董阳的营帐,只见到他一个人昏迷不醒的躺在那里,唐安并不在那儿。他轻轻的推了董阳两下,董阳没有应声。他看着董阳发黑的嘴唇,为他掩了掩被子,就出来,走回了营帐。在他的营帐,他看到了唐安。
当然,多日未见,唐安在这里见到淳于公与缇萦,自是相见甚欢。
唐安把董阳的伤告诉了淳于意,缇萦则把淳于公的解毒方法告诉了唐安。此时,三人正在努力的研制解药。
“爹爹,蟾蜍皮,冰貂胆,银蛇齿均已研磨成浆,我需要取多少出来?”
“先将他们搅混在一起,取出一匙量,放在这药罐里。”
“嗯。”缇萦答应着已经开始搅拌。看着爹爹在熬的那罐药,缇萦问到:“爹爹,此罐中,都有哪些药物?”
“萦儿,唐安,你们来看。这一罐中,有藤萝籽,蓖麻籽,各二十例,罂粟花,夹竹桃各三朵,曼陀罗叶,桂叶芫叶各十片。”淳于意打开药罐,对缇萦和唐安二人一一讲明。
“平日里,我们施针医人,却很少理会这些有毒药物。没想到,今日里竟也用它们救起人来了,这个世界真奇妙。”缇萦听爹爹的讲解,对这些药材一一的辨认着,将一匙量的药浆,加进了药罐。
唐安对缇萦微微一笑,表示认同。
“好了,萦儿,现在你把这药,与娡儿服下,我们只能静观其效了。”说话间,药已熬好。淳于公将汤汁取出,盛进了药碗之中,交于缇萦。
看了看唐安,又将另外剩下的一碗交与他,道:“唐安,你将这碗药与董侍卫服下。”
他们二人答应着正欲取药,正碰上刘启进来,三人便又忙不迭的行礼。刘启迅速把他们拉起来,问淳于公,道:“娡儿怎么样了?”
“回太子殿下,药方已经配好。只是,娡儿姑娘已经昏迷许久,只怕这药不好喂与她喝。”淳于意回话间,看了看仍在昏迷的王娡。
刘启听到他的话,走上前,坐在了王娡的榻前喊了喊她,她仍然没有反应。除了她的身体是温热的,外表看起来,却像是已经死掉了一样。
缇萦看到刘启担心的样子,想到了他的心思,就走上前,将药碗递给他,道:“殿下,你想办法把这药喂与娡儿。我跟爹爹还有师兄,去看看董阳。”。
怕他会把药呷到口中,因此中毒。缇萦在离开的一瞬间,又回头提醒他说:“殿下切记,此非解药,万不可呷到口中。”
缇萦走后,刘启吹冷了药,让娡儿靠在自己的身上,用勺子喂进她口中。可王娡没有意识,不会下咽,喂进去的汤药又顺着流了出来。
他本想自己呷到口中,嘴对嘴送到她的口中,想起缇萦的话,又只好放弃。左思右想,他都没有想到其他的办法。皱了皱眉,刘启坐到榻上,让王娡躺在自己的腿上,他用勺子把药送到王娡口中。随即,他又嘴对嘴送气给她,逼着汤药进入王娡的身体之中。
如此几番,刘启才成功的将一碗药喂完。他放下药碗,站起来把王娡放好,给她盖好了被子。
“娡儿,想不到你竟然为了我连命都不要。你救了我,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像缇萦一样,永远。”刘启静静的看着王娡,用手抚去她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如此想着,他轻轻的亲吻了她的额头。
另一边,唐安也已经把药喂进了董阳的身体里。至此,三人总算松了一口气。
“萦儿,你见过隐夜了吗?”淳于意回去整理手札,缇萦被唐安叫了出来。两人散步的时候,唐安问她。
“隐夜?”缇萦不知道唐安是说的真正的隐夜,还是梁武假扮的那个隐夜,就疑惑的装作不知道。
“董阳他们把我带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了隐夜。不过,我不知道他怎么会在这里,还帮助杀敌?”
“你说,在这里,你看到了他?”
“对啊。”唐安的回答,让缇萦停下了脚步。
得到唐安的答案,缇萦心中顿时明了,他说的隐夜,绝不是真正的隐夜。
想起之前她看到的那些奇怪的影子,她知道了,那个影子是梁武。
“萦儿,你没事吧。看来,你没有见到他啊,也好,他害死了宁雪,现在能迷途知返,也是为自己赎罪。”唐安看缇萦怔在那里,以为她又想起了宁雪,出言劝慰。
“师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我们回来的时候,我看到他扮成匈奴的样子,去了匈奴的阵营。”
“隐夜?怎么会?”缇萦听到唐安告诉她的话,不敢相信。她不知道梁武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他不是放弃了她吗?他不是要去当驸马了吗?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他会去敌营送死?缇萦对梁武的行为,百思不得其解。
“你们认识那个无名勇士吗?”他们二人正说话间,有人走了过来。
“皇上······”缇萦看到来人是皇上,欲下跪行礼,却被皇上制止了,他笑言:“不必多礼。朕听启儿说,有个勇士自告奋勇要去诱敌,很是感动,你们认识他吗?”
“回皇上······”
“回皇上,我们也不认识。不过,我们相信他有这个气魄,就一定会成功的。”唐安要说话,却被缇萦抢先一步,赶在他之前,否认了他们相识的事实。
“嗯,说得好。朕看这茫茫白雪已经一月有余,近日来,竟有些思念故乡了。”
“皇上英明神武,定可求得天降福祉,顺利击退敌军,早日班师回朝。”
“缇萦啊,朕近日来,总感觉腿上有些疼痛,不知是否长了什么东西,你可否给我瞧瞧?”皇帝听了缇萦的话,一阵开心。这时,感觉到腿上又有些疼痛,他突然想起这段时间腿疼的事,便开口让缇萦帮他诊治。
“皇上,民女有些不舒服,可否让我师兄代劳?”缇萦心中不宁,没有办法专心医治,就推辞了。
“嗯,朕看你脸色不佳,定是这几日太过劳累,早些回去歇着吧。唐先生,那就有劳了。”皇上说着,就在邓通的搀扶下走回了营帐,唐安遵旨跟在后面。
他们走后,缇萦也走回了营帐。她坐在炉火旁,回想起赵道长对她说过的话:“梁武这小子也不容易。他从小被我捡回来,没有一天睡过好觉,每天都是在噩梦中惊醒。我知道,总有一天,他会遂了自己旳愿。缇萦啊,如果他做错了什么事,你可要记得,把他拉回来。”
她一直不知道,梁武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也从来没有告诉过她。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他看上去是那么的平静,她又怎么能想到,他的内心竟是那么的阴暗?
“难道,这就是他的仇,日日夜夜不敢寐的仇?”缇萦思绪混乱,她想到梁武为了歼灭匈奴只身犯险,无法入眠。
她知道,梁武这一去,应该是没有打算活着回来。早知如此,她就不应该对他说那些让他伤心的话。如果他们这一别成为永别,她也会为此愧疚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