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我离你而去,本来想跟你道别,谁知,我接到周将军的命令,便连夜出发到济北王府。本来我和董阳都在其中,后来太子殿下调令,让他回去,只剩下我一个人孤军奋战。你可知道,一个人身处敌营,那种恐惧和孤独?”
“为了调查济北王府是否和吴王勾结,主张谋反之事,我想尽一切办法接近他。可是,济北王是个戒心很强的人,他不会让我一个陌生人轻易成为他的贴身侍卫。”
“所以,你利用了刘嫄郡主?”缇萦听他说着,上前插话。
“刘嫄郡主身处皇室,从小就在尔虞我诈的环境中成长,她的心机不是一般人可以比。但是······她却对我有情。”梁武看着低头沉思的缇萦,接着对她说到:“上次,你去济北王受伤,其实,是因我而起。”
“你说什么?”
“刘嫄郡主恃宠而骄,她想要的,都一定要得到。她看到你我关系亲密,心生妒忌,便随意找了个借口伤害了你。”
“怪不得······”缇萦听到他的话,暗自低语。
“因为这件事情,我大怒,再不愿与她在一起。可她向我哀求认错,她一个堂堂郡主,能为我如此,我还能怎么办?更何况,我还有皇命在身,只好跟她重归于好。后来,我听说你爹出事,也是想尽办法想要见你一面。正巧,碰上我师父找我,让我跟你道歉,这又闹出一档子事来。”梁武说着,回忆着这期间他发生的一切,心中无奈不已。
缓了缓情绪,他继续说到:“他老人家的良苦用心,我能理解。但是,正是师父搞出来的这件事情,促成了我和郡主的婚事。”
“你们真的成亲了?”缇萦听梁武这么说,伤心的问他。
“对不起。我本来不想答应她,可是她有了身孕,我不能这样辜负一个女人。”
“哦······”缇萦听到这儿,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萦儿,我真的是为了获取济北王的罪证,才答应与刘嫄郡主成婚。可是那晚,我被灌醉,错把她当成了你,所以······”
“所以你想说,这是你的无心之失?”
“我不想否认自己的错误。可是,我只想让你理解我,我想告诉你,你从来都没有失去过我的爱。”
“事到如今,还有什么用?梁武啊梁武,你伤害了两个爱你的女人,你知道吗?你不可以这么自私,拿一句‘有苦衷’就让我们原谅你。”
“我不奢求你的原谅,但是,我不希望你痛苦。”
“我知道了。”缇萦听他说完,就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梁武是我的驸马······她有了身孕······缇萦,明日里在家等我······今生,我只允许你嫁给我······”缇萦一边走,一边在回想着她曾经听到的这些话,她的心被梁武伤透了。她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走,该往哪里去?
“老天,你可不可以不要对我这么残忍?可不可以让我感受些许温暖?我已经恨透了这种生活在冰窖之中的生活,求你······”她一边祈求,一边走在院子里,甚至她没有注意到已经来到的倾盆大雨。
就这样漫无目的的走着,她走到了唐安的门外。唐安听到动静,打开门,看到了全身湿透的缇萦,赶紧把她拉了进来。
“缇萦,你怎么了?”他一边给她擦拭身上的雨水,一边给她倒了一杯水,让她暖暖身子。
缇萦听到唐安的话,还没有回答,人就昏了过去。等她醒来,天气已经转好。此时,正值秋高气爽,太阳升起,光洒人间。
看到为了她的事情忙碌的唐安,她感到非常的抱歉。坐起来,她问他:“师兄,我四姐呢?她来过吗?”
“四小姐去接师父了。”唐安看她起来,上前去扶她说到。
“爹爹他······可以回来了?”
“你都已经睡了两天了。可能你还不知道,钦差大人从齐地回来,已经将这件事情调查清楚。师父是被冤枉的,这个人在被师父看病之前已经服毒,经由仵作验尸,已经还师父清白。皇上已经下旨,师父将无罪释放。”
“皇上真是明君。老天有眼,我缇萦也算是上天眷顾。”
“是啊,你们父女即将团聚。只是······”
“只是什么?”
“昨日,梁武被周将军捉住,说他冤枉皇亲反叛,重责八十大板,已送往刑部大牢,择日斩首。”
“什么?”缇萦听到这个消息,脑袋里又是一阵眩晕。她虽恨他负她,却不愿看他落此下场。
“他昨日本可以永远不回来,却为了消除你对他的误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你。后来,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被抓了。”
“一定是他不甘心,去找的周将军。”缇萦说着,看到淳于意已经被缇莲扶着,走了进来。
“爹爹!”缇萦呼唤着他,父女两人相拥而泣。
“淳于意,淳于缇萦接旨······”他们父女刚团聚,公公就过来宣读了圣旨。他们一家跪在地上,听着圣君的命令。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淳于意身犯人命官司,今已查明真相,昭雪冤情,无罪释放。淳于缇萦虽为一介女子,却不让须眉,跪呈上书,真心救父,成我大汉一段佳话。朕特赐御用马车一辆,盘缠一百两,以作归乡之用,钦此。”
“谢主隆恩,万岁万岁万万岁。”淳于意领着缇萦,领旨谢恩,却没有注意到缇萦的烦恼。
“皇上圣明,我才能躲过此难。”淳于意送走公公,看着手上的圣旨,颇有感慨的说到。
“爹爹,大姐夫呢?”缇莲问到。
“长君不负一身才华,挑起国家大梁。他还能看在你姐姐的面上出手相助,此人情亦是不薄,我们定不可以忘。”
“这是自然。大姐夫本就是重情之人,这次的事,真要好好的谢谢他。”缇莲说完,看着发愣的缇萦,奇怪的碰了碰她问:“缇萦,你怎么了?”
“嗯?没什么······”缇萦心不在焉的回答她。
小书铭看着这个小姨娘,感觉怪怪的,却不敢惹她。
“等为父奏明皇上,我们就启程回乡。”
“外公,好不容易来一趟京城,这里这么热闹,我们玩一天再回去怎么样?”书铭听说要走,心情很不好,他就上前拉着淳于意的手,央求他。
“让你姨娘带你出去逛逛,外公有事出去一趟。”
“好哎。四姨娘,我们出去玩好不好?”
“你个小子,就知道贪玩。以后若是妹妹也如此,姨娘可就发愁了。”
“没事的,我带着妹妹玩。”书铭说完,就拉着缇莲出去了。缇萦见他们出去,就梳妆打扮,也离开了房间。
“现在能救梁武的,只有赵道长了,我一定要想办法通知他。”缇萦快步走着,没有注意到与她擦肩而过的刘启。
“哎,缇萦,你去哪儿啊?”刘启伸手拉住她,问到。
“哦,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殿下可知,这里附近哪里有道观?”
“道观,你去那里做什么?”
“总之,我有事。”
“有是有,不过我也没去过,你一个人我怕······算了,我让董阳陪你去吧。”
“不用了,董阳需要在你身边保护你。我还是一个人去好了,我没事的。”
“哎,缇萦,你等一下······”刘启说着,慢慢走向了她。
他把她头上的玉柳钗拔下来,给她头上放了个金簪上去,并笑着说:“如果,以后有人劫财,你就把这个给他。如果有人劫色,你就把这个给他。”刘启说着,就把自己的令牌给了她。
他怕以后她自己一个人出行,会遇到什么危险,就以此作为保护她的符咒。
“殿下,谢谢你。”缇萦说着,就感恩的离开了。刘启看着她离开,嘴角扬起了一丝微笑,对董阳说:“这个缇萦,总是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不像那些人,嘴里没一句是真话,也不觉得累。”
“殿下······”董阳看着感慨的刘启,小声的对他说到。
“嗯?”
“刚才,娘娘看到了。”
“哼,估计又要给我脸色看了,走吧,瞧瞧去。”刘启说着,就带着董阳去了太子妃的寝宫。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情深。殿下,真的是对这个叫缇萦的女子动心了吧?”太子妃看着丈夫对一个女人说说笑笑,心中醋意大发。但是,身在太子妃之位,她不能失了风度,就笑着对这件事了却了。
而出门去的缇萦,走至僻静的小路上,正好遇见故人。看到隐夜,她原本策马的鞭子,一扬手,就挥了出去,可惜,没有中到他的身上。
“恶贼隐夜,还我宁雪命来。”缇萦又要再次挥出去,却被他抓住了鞭子。情急之下,她大喊一声。
“你这是要去哪里?”隐夜没有理会她的话,低垂眼睛,幽暗的半边面具下,传来问她的话。
“你管得着吗?”
“若是为了救梁武,就不必了。”
“你想怎么样?”
“梁武必须要死,才能重生。”
“你什么意思?”
“污蔑皇亲之事,总要有个牺牲的人。而这个人,必须是梁武。”
“你胡说。梁武的命,总归是他自己的,除非他自己要死,否则,谁也没有权利决定他的生死。”
“萦儿,不要倔强了。”
“你······叫我什么?”缇萦听到这句话,突然感觉好熟悉。
“萦儿,看着我······”隐夜说着,已经慢慢抬起头。他拿下那半边面具,梁武的脸便露了出来。
“梁武······你,怎么会在这里?”不知内情的缇萦,恐惧的看着已经摘下面具的梁武。说出话,她的嘴唇已经开始发抖。
“这,要多谢我师父和青初公子前辈······”原来此刻出现在缇萦面前的人才是梁武。而牢中的那个快要被执行死刑的人,却不是真正的梁武。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缇萦还在马上,银杏树上的黄叶还在飘落。梁武站在她骑着的马前面,显出一副威风凛凛之势。
微风还在任性的吹着,两人的头发都有些凌乱,相顾无言,却双双默契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