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赐领着天佑直奔官府而去。官府不是万能的,总有一些棘手的案子解决不了,沦为陈年旧案;也总有一些气焰嚣张的人无力追捕,逍遥法外。为此,官府每年都会张出榜帖,悬赏缉捕要犯。
二人来到官府公告墙前,天赐瞅着榜单,摸着下巴沉思道:“杀人案件虽然赏钱最多,但陈年旧案,早就毫无线索,恐怕不易。偷盗案件虽然容易,不过赏钱太低。这个采花案……我看可以揭榜。”
天佑欣然点头,贼笑道:“逮住这畜生,应该一刀阉了他!”
二人揭了榜,前往官府后院领案件详情。结果官府询问二人身份,二人无法证明,只好尴尬还榜。临行前,天赐询问了当年梅园案事,差役支支吾吾,一时也说不清。天赐一无所获,不得不放弃替商宅寻人的任务。
回到梅园,只见婉莹端坐大堂,正坐着女工。她自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剪裁刺绣个个拿手。见她堂堂大家闺秀,却做起了针线活,不禁唉声叹气。婉莹抬眼瞥见二人,惊道:“你们俩干嘛傻站着,进来啊!”天赐满脸愁容,天佑也垂头丧气。
听闻二人碰了一鼻灰,晴儿抿嘴笑道:“你们俩运气也太背了!”
婉莹似笑非笑道:“其实很正常啊,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不用太在意。古人常说一俊遮百丑,等你们扬眉吐气,再回头看,这些都不算什么。晴儿,明日把这些刺绣拿到街上去卖,或许能卖个好价格。”
晴儿摆摆手道:“我才不去,我得护着小姐,让他们俩去!”
婉莹无奈道:“让两个大男人去卖刺绣,你觉得合适吗?”
晴儿双手抱胸,傲娇道:“那也不行,我负责护卫小姐,哪儿都不能去!”
天赐笑道:“还是我们俩去吧,抛头露面这种事,本来就该我们去做。”
晴儿叹气道:“不是我不肯去,是江宁镇太危险了。今天我与小姐上街买针线,看到一个好猥琐的人,盯得我浑身不自在。后来他看到小姐,更是垂涎三尺,跟了三条街。呵,要不是担心小姐安危,我一准擒了他送官府!”
天赐深吸一口气,紧张道:“莹莹,以后还是带着晴儿一起行动,尽量不要单独出去。”
婉莹嘴角浅笑道:“知道了,别听她瞎紧张,没事没事,我能照顾好自己。”
天佑也紧张兮兮道:“啊!你们可要当心啊,最近江宁镇有采花贼,说不定就是他!”
“啊?”晴儿大惊道,“真的?”
天赐面色凝重道:“不管真的假的,当心就是。大家以后都要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夜幕加深,婉莹依旧在做刺绣。晴儿前来几番催促,婉莹这才收功。将手中剪刀放在床头铺垫下,将粉色香囊放在枕头旁,熄灭了蜡烛,上床歇息。累了一天,她只觉浑身酸乏,仿佛把一辈子的活都干完了。在床上翻来覆去,始终难以入睡。
转眼已是子时末,四周一片静寂,静得连只苍蝇声都能听到。突然一个黑影跃入梅园,飘然落在院中,步步逼近婉莹房间。
婉莹昏昏沉沉,正要沉睡,猛然闻到阵阵清香,不觉从梦中惊醒。轻轻翻身,唇鼻压住香囊,玉手伸入枕下抓住剪刀,凤目一瞥,死死盯着房门。只听吱吱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黑影一闪而入,随手合上了房门。婉莹暗暗心惊,只觉浑身酸软,竟武功尽废。如果此时呼救,贼人必定挟持自己,恐怕性命难保,她思来想去,没敢动弹。
黑衣人步步逼近,闻着被子香气,忍不住舔了舔厚唇。轻轻掀开被子,跪着床沿就朝婉莹身上压去。突然一把剪刀直冲裆下袭来,黑衣人大惊失色,还没反应过来,已经痛入骨髓,忍不住哀嚎连连。
婉莹踉跄奔出房间,刚出房门,迎面一个黑影拦住去路。正要惊呼,细腰已被紧紧抱住。婉莹惊得花容失色,急忙挣扎,这时耳畔传来天赐柔声细语:“别怕,没事了,没事了!”
晴儿披上外衣,飞身而至,挡在门口,惊道:“小姐,是不是白天那贼人?”
婉莹趴在天赐胸前,惊魂未定,根本无心回话。
这时天佑飞身而来,仗剑便要进屋。晴儿一把抓住他衣袖,急道:“等等!里面有迷香!”
等了许久,房中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戛然而止。晴儿点了灯,天佑仗剑在旁,二人细细查看,只见采花贼已经蜷缩一团,一动不动。地上水流如河,映红了房间。天佑回头笑道:“师兄,这狗贼已经死了!”
经过一夜折腾,众人都已毫无倦意。婉莹搬到晴儿房间歇息,天赐在旁守护,晴儿拉着天佑毁尸灭迹。
婉莹慢慢调养生息,缓缓睁开凤目道:“如果不是这香囊,我险些着了贼人的道。”
天赐望着她手中粉色香囊,摸了摸腰间香囊,若有所思道:“这香囊倒是好东西,以后还是跟晴儿一起住吧,相互有个照应。我与天佑商量了一下,往后我们轮流守夜,不能再大意了。”边说边递上热茶,眼眸含情。
婉莹心有余悸,捧着热茶,稍稍觉得欣慰。望着床边坐着的天赐,忍不住伸出玉手,十指相扣,柔声道:“没事了,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如果我早点防备,那贼人也不可能得手。凭我的毒术,一般人根本进不了屋,只怪昨晚熬夜太晚,一时忘了布防。”
天赐欣慰道:“是啊,确实该加点防备。我记得一般女子房中都有铃铛穿线,不如明日我去买些。”
婉莹浅笑道:“不用,那是普通防护,我只要在门旁挂上一个香囊,保准无人敢靠近。行了,没事了,去歇息吧!”
天赐暗暗自责,寻思应该尽快谋个挣钱差事,这样婉莹就不必抛头露面了。二人一早四处逛游,原本想谋个押运财物的好活,却只寻到了上山除害的差事。镇上有家王姓财主,庄稼常被野猪糟蹋,雇了几波人,最后都无功而返。这次王庄主下了血本,希望二人能够全力以赴。为表诚心,先送上酬银十两,又立下契约。
二人来到镇南深山,一起入山搜寻野猪下落。半日时间,快寻到山顶,依旧一无所获。下山途中,突然四周寂静无声,异常安静。天赐心下一惊,一把抓住天佑肩膀,低声道:“不要动,有人!”两人齐齐蹲下,细细探查。片刻后,远处隐约有踩踏枯枝的吱吱声。天赐眉头紧皱,侧耳细听,突然大惊失色,急忙抓起天佑飞身上树。
二人前脚刚跃起,后脚从树丛中扑出一只花纹虎。它长不到两米,体型不大,形如狗,貌似猫,一身花纹威风凛凛。虎目放出凶光,死死盯着树上二人。不多时,又步履蹒跚般钻入深林。
天佑吓得一身冷汗,急忙拔剑出鞘。天赐笑道:“应该是迷路的小老虎,误入这片山林,何必节外生枝?”
下山时,天佑一路疾走,慌不择路,竟不知不觉迷了路。天赐急忙喊道:“别走了,再走就难辨东西了!”他飞身上树,细细观望,指着西北方向道:“我的天呢,路错得离谱!往西北方向走,否则咱们要绕道城外了。”
途中在一处缓坡歇息,天佑一屁股坐在旁边石碑上,气喘吁吁道:“这野猪怕是被老虎吃了,咱们还寻不寻啊?”
天赐笑道:“不可能,那小老虎还没有能耐擒住野猪,何况它自己都迷了路,又饥肠辘辘的,不太可能。当然要寻,野猪喜欢傍晚出没,咱们等下巡视良田,说不定能够寻到蛛丝马迹。”
正要下山,抬眼一瞥,旁边还有两个小坟。细细观望,只见石碑上写着:林尚甫妻尚宫。天赐手臂交叉,皱眉道:“这一家三口竟然也姓林。”天佑诧异道:“师兄,你怎么知道是一家三口?”天赐笑道:“古人死了都会立碑,不过夭折而死是不会立碑的。而且主坟左右各有一个小坟,应该是怀中抱子的意思。看来这个林家很惨啊!”
天佑凑近细看,大叫一声。天赐也凑近观望,也惊得头皮发麻,喃喃自语道:“这位林夫人竟然死于二十年前,莫非……是隔壁的林宅?”细细沉思,又觉得有些蹊跷,不禁自言自语道:“为什么只有三座坟?按理说,林家被灭,林尚甫应该也会有墓,为何不见墓碑呢?”
天佑一愣,忙起身四处搜寻,却没有发现蛛丝马迹。无奈摊手道:“没有啊,会不会被埋在别处了。”
天赐似笑非笑道:“你见过夫妻死后分离的吗?也许这林尚甫一直没死,至少在案发时躲过一劫。现在的他身在何处呢?是否还健在?有没有追查当年的真相?有没有找到杀妻灭子的真凶?为什么一直没有回到林宅?可是看冥纸残灰,似乎不久前有人来祭拜过,莫非是他?”
天佑不解道:“师兄,你这么关心林家干什么?管他是死是活,跟咱们又没什么关系。”
天赐面色凝重道:“谁说没有关系?找到林尚甫,或许就能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林宅和梅园是被谁灭的!我有直觉,说不定这个林尚甫知道真凶是谁!”
天佑挠挠头,满脸茫然道:“他要是知道真凶,为什么不报仇?就算他没有本事,只要他向圣教求援,圣教一定会帮他的吧?”
天赐摇头道:“不清楚,也许凶手是圣教也惹不起的人呢?比如天魔教、圣毒教、正义盟和卍盟。”
天佑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一定是正义盟和卍盟!”
“未必!”婉莹听闻二人讲述山上奇闻,似笑非笑道,“当初正义盟盟主是青城山张元亶,卍盟盟主是嵩山朱存煦,二人如今都健在,如果是他们灭了梅园和林宅,神龙教和圣毒教绝不会坐视不理。我猜是有人存心嫁祸,凶手必定另有其人。”
天赐怅然若失道:“原本以为有了线索,没想到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啊!”
婉莹嘴角浅笑道:“不是啊,我觉得你们收获蛮大哩,至少咱们知道梅园案中还有一个人活着:林尚甫!如果他真的活着,你们觉得他会不报仇吗?我觉得不会哩,绝不会!”
天赐欣然点头,目光逐渐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