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京,曹王府,萧萧秋又至,沉沉雪将归。
在那座半隐于光影之中的曹王书房,曹寅和曹龙兄弟恭敬地站在曹王身前。
气氛已经沉重了一段时间了。北方草原的战事并不是太理想,准确来说很糟糕!不久前,镇东侯的大军才刚刚追上朱雀营。这支五万人的新军就因为非战斗减员了近千人!虽然环境严苛,但是这个数目还是血淋淋的。
而且,据镇东侯汇报说,这支朱雀营的状况很糟糕,士气根本不可用。就连天之骄女的曹瑶,也被镇东侯在情报之中一番数落。唯有马元,这个曹国军营之中的少年传奇得以很高的评价。而且镇东侯在飞回的谏言之中一度要求马元可以担起重任!
而在草原上的局势,最严峻的问题还是镇北侯苏横的狼骑!狼骑失陷于草原之中,至今再也没有更多的消息。而据镇东侯的回报,他们前方的局势只会越加糟糕,苏横和狼骑不知是死是活。草原人撤空了大半个草原,却又不断地派行动力远胜于他们的骑兵袭扰。就是镇东侯率领的五十万后援大军也感到烦不胜烦!
而更加糟糕的是,草原要开始下雪了!
草原的冬天难以想象的严酷,就是自古生存在那里的草原人也感到无比难捱。草原一旦入冬,苏横和他的狼骑生存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而曹国的大军,虽然现在算得上是深入草原了,但是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战果。
曹国陷在了草原之上!
然而以曹王为首的曹国执政部门依旧保持着这方国度的平稳,这是极为难得的。但是这并不能忽视曹国眼前的困境。这也是书房之中此前气氛沉重的原因。
但是,现在,曹王却话题一转道:“那位秦国新王已经有捷报传出了,对于这位新的秦王,寅儿,龙儿,你们怎么看?”
曹王的话题的确一下子把这两位曹国殿下的注意力从北方转移到了西方。
两位殿下缓缓沉思,均微微皱眉。已经有捷报传来了吗?
还是曹寅这位做兄长的率先开口道:“作为止戈学院的魁首,这位秦国新王可能是疯子,但绝不会是傻子。他或许会做别人怎么都没有想过的事,但绝不会做不经思考的事!”
曹龙也是跟着道:“成王败寇,看来这一位秦王和秦国已经较为顺利地度过了内忧,现在需要考虑的就是外患了。”
曹寅也道:“我们值得怀疑的是,这一切都在这位秦王一开始的预料之中。新王亲征,看似是鲁莽至极的一步,可能造成根基不稳。但是念及原来的老秦王逝去之前并未立储,而逝去之际,秦国又逢前所未有之边火。亲率大军远征,即可以功名正,也可让一切妄想骚乱的人无力可借,自然扼杀于摇篮之中。而且秦国尚武,民心可用!”
曹龙想了想,也道:“召回莫让摄政,从一方面确立了未来秦国中莫让的地位。这更是一种全新的信号和趋势。也在另一方面扼杀了那些有多余想法的人,毕竟莫让可不是等闲之辈。不同于那些元老功勋,莫让一旦直接听令摄政,就直接绑在了这位秦王的战车之上!而且很有意思的是,莫让之前也在草原……”
曹寅皱了皱眉,再次开口:“但是,无可否认的是,秦国如今确实是内里空虚了。无论是怎样的算计与顾忌,这位秦国新王调动的军队都太多了。而楚国,似乎也很迫不及待起来。看来,临渊府,或者说那个曾经的临渊府对于楚国的掌控在一步步崩塌了。”
曹龙则有些惋惜道:“可惜我曹国如今也是深陷困境,不能为了这一点利益就放弃安宁边境。否则,如此良机,说不得可以乘机灭了一个强敌!”
曹寅也道:“其实也并不是什么也不能做。”
说完,曹寅不禁看向曹王。
曹龙也看向曹王。
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
曹王则皱起了眉,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沙哑道:“你们说的都很好。但是你们有没有分析过,这其中也有原来的秦王,秦川的布局在其中?”
曹寅闻言,愣了一下,忽然惊声开口:“父王,你的意思是,秦王之前是故意不立储?!可是为什么啊?”
曹龙也反应过来:“就算刺激后代能者居之,但是这样割据的时代,一方失之,四方宰之,完全是一个不智的决定啊?”
曹王闻言,也是不禁缓缓叹息道:“有时候,有些人就是这么固执!并不在意什么好坏,也不在意什么利益过失。或者说,我们在乎的,他们并不在乎。他们在乎的,又是我们忽视的或者没有看到的……”
两位曹国殿下也是不禁沉默下来,细细品味着曹王的这一番话。
曹王接着引导话题道:“继续,楚国攻打秦国,你们认为结果会怎样?”
曹寅细细思考,然后整顿了一下措辞,缓缓开口道:“秦国虽强,但是楚国举国之力攻其一方。而且秦国大军在西,东西相隔甚远,驰援不及……”
曹龙则持不同意见道:“秦国自古荣光,更是彪悍尚武。楚国反之,短瞬得利,长久必引火自焚!秦国自古的骄傲,注定他们不能被征服,只能被毁灭!用大军去攻打这样的一个地方,长久来看得不偿失。一方失之,四方宰之!旧的格局即将崩塌,新的乱世开始降临……”
曹寅想了想,也认同地点了点头。然后道:“哪怕只是短瞬的得利,不败神话也被破。秦国,将跌落神坛。哪怕可以保住不失,东西夹逼之下,定当处境艰难!甚至国将不国!”
曹龙则不认可道:“秦国还有天下最广的组织,神伥部,还有最强的军队,虎贲营!”
曹寅反驳:“无可否认神伥部和虎贲营的强大可怕。但是当一国倾危之际,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他们的性质,注定他们只能是刀,不会是铠甲和盾牌!他们或许有令人敬畏的毁灭力量,但是他们也难以在滚滚大势之下守护住秦国!”
曹龙皱眉道:“就算如此,我们每一方都会有各自的担忧与麻烦。而且神伥部和虎贲营本就擅长制造麻烦。秦国也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处境危险……”
曹寅又道:“你说错了,一统西方的西王并没有这么多的后顾之忧。而饱受历史遗泽和期待的秦国,无疑会收到很多的关注,以及不一样的想法。秦国只会比想象的还要处境危险。”
曹龙则有些倔强地反驳道:“可是秦国还有白帝……”
“在这个时代,就算白帝还剩余些实力,超脱于所有人之上,他也无法和整个时代的大潮作对。这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世界了,时代变了……”,曹寅有些冷酷开口道。
看着二人争辩,曹王的眉头越皱越深。总的来说,曹寅身为兄长,还是要稍胜曹龙一筹的。
曹王不会否认曹寅所说的,时代变了。新的时代浪潮正在滚滚而来,天下的格局即将大变。
但是,曹王还是忍不住心中悸动。如果这股时代大潮早就已经开始。而曹龙他们现在所争辩的都只是暗流翻于海面之上的波澜呢?
“白帝,在这样一个时代,白帝,你还能达到什么程度?”曹王不禁在内心寻问。他疑惑的得不到解答的内心就如同他在剑鞘花纹上盲目游走的手指。
时代,还会再次系于一个人身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