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着,蒙着水雾的眼,透亮透亮的。
她是在高兴。
最后一点倔强被压下,抬着的头被人狠狠的按在地上。
萧茵心想,打吧,只要不弄死就都无所谓。
是不是有那么一刻,越害怕越勇敢,仿佛透支了一辈子的勇气,去做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然后,成为自己心中的一个大英雄。
虽然有些,没有自知之明和不切实际。
但就好像身后有狼,明知逃生的可能不大,却仍拼了命的往前跑。
出发前,一队的技术兵说,可行性不大,无论技术还是战术。
萧茵是怎么回答的?
脸上那抹笑,连声音都轻飘飘的:“万一实现了呐?”
萧茵笑起来像一朵黄灿灿的向日葵,是一个发光体,一个小太阳,迷途困境也能被她照亮。
一队七人安全脱身,而萧茵接下来要面对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她被打了很久,这时候她才知道原来疼痛也分那么多种。
最后在一个黑漆漆的地方醒来,喉咙有血,她呛咳了一声,咳声回荡,萧茵贴墙坐起,敲了敲墙壁,“空心?”
如果,猜的没错,这里应该是地下室或者地窖。
萧茵皱着眉头,不是因为环境不好,而是因为这里地下室信号肯定差。
醒之后,萧茵就检查了全身,她一直保护着的地方都还完好,将组件取出,组装一个信号发射器的时间只需要两分钟。
手上黏糊糊的,手心指节已经血肉模糊,萧茵坚强在衣服上蹭了蹭,取出所有的组件。
萧茵有个毛病,思考的时候喜欢转笔或者敲打东西,石子被她一下有一下有节律的敲着,地下室里咚咚声回荡,萧茵脑海里是一片虚拟世界,她必须保证最高效率。
任何强大的技术支持,都不是完美的,而毒枭的信号屏蔽就存在致命的bug。
而这个bug,就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信号发射器组装好。
等待的时间,总是弥漫,再加上身上的疼痛,实在煎熬。
地下室来人时,萧茵也不知道是到了什么时候,她又被带到了哪里,不过唯一知道的就是,去的一定不是什么好地方。
越往前,萧茵越感到一股血腥阴暗,但这一路却又极其宁静。
暴风雨来之前的,
宁静。
她听不懂他们的语言,但能感受到他们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唾沫星子恒飞,就像怪兽獠牙血口。
一路观察过来,萧茵终于知道为什么没有给她蒙眼了,这一路黑的出奇,好像一直在地道里行走,从来未见天日,就算是有光,也十分微弱,连张人脸都看不清。
逐渐,有了光亮,显然,是到目的地了。
一只手从她身后将她推搡进门,萧茵一脚往前一迈,在明暗交界之间,一个黑色的东西滑向门轴底部,在黑暗中,那物件红光一闪一闪,萧茵假装险些扑倒在地脚底与水泥地强烈的摩擦,刚好掩人耳目。计划的顺利进行,心中刚刚舒缓一口气,却在站稳脚步抬头看的那一刻愣住了,两眼直直的看着贴墙被挂起的人,确实是挂起的,双脚离地,粗咧的铁链扣着手腕将人高高拽着。
而那张脸,是萧茵一辈子都不会忘掉的。
是,伊泽。
萧茵看着,瞪着双眼,却有眼泪滑下,在寂静的地下室里,发出啪嗒一声,轻却沉重。
萧茵不敢眨眼的看着伊泽。
他身上是血,脸上是血。
手腕被粗咧的铁环磨破了皮,血顺着手臂往下滑。
他低垂着头,可能是感觉到来了人,勉强抬头,睁开厚涩的眼皮,看了一眼,又像方才的萧茵一样,愣住,呆住。
两人远远相视,萧茵忍着不哭出声,但眼泪像决了堤的江水,江水滔滔,决于堤,倾泻而下。
只几秒钟,伊泽又面无表情的垂下一头,不再去看任何人。
“我不知道你们来到这里,能得到什么?继续活着还是永远离去?但我可以保证,你们来到这里,一定不会后悔。”
萧茵想起了这段话,她看得到垂下头时,伊泽眼神中的低落,不是绝望,是低落。
继续活着还是永远离去?
不是面对死亡的绝望,而是无法救赎的低落。
无法将所有人完完整整带回去的低落。
萧茵很想说一句,你知道吗?来这里的所有秘战队员都不后悔。
所以不用低落,人,就该这样。
若能离去潇洒,就无愧来人世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