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总是折磨人的,先爱的往往付出的更多,也往往得不到想要的结果。
但爱情的小勾子又无时无刻的抓着人心,有时它挠着心脏,酥酥痒痒,带给人快乐,有时又锋利刀钩恨不得插进去剜了一口,又一口,鲜血淋漓,痛也只能自己感觉得到。
正如姚之言,他开车在限速六十迈的省道一百迈风驰去了醉香楼,站在门口,他觉得他一定是腿贱,手贱,连脑子都贱。
他满脑子都是刚才阮大人软软糯糯的声音,和平时不一样,和吃麻辣烫的时候也不一样。
这样的日子,那样的声音,到底得多重要亲近的人才能被她允许。
这不,老天爷终于应了他一次,在门外站了没一会,就看到玻璃门内正要走出来的阮大人。
姚之言跑到一侧黑影里,自从投标会和后来一起吃过的那顿饭后,姚之言发誓他一辈子不会忘了这个外国佬。
阮大人迈出门,杰瑞说要送她,她正推辞,说笑间一恍神看见阴影处灯打不到的地方竖着一个身影。
高大却又瘦消。
明明黑夜笼罩,看不清面孔,却不自觉想要走进一步,恍惚见,阮大人仿佛仍在巴黎街头,一如那个路灯下,那个她在泪眼朦胧中没瞧见的面孔。
阮大人曾幻想过那个面孔,那句用英文说的话,小姑娘,一个人不安全,早点回去。
安静时,阮大人的耳边曾重复循环这个声音,她不知道这代表什么,可能一瞬间的邂逅,一分钟不到的际遇,一如流星划过长空,虽也消逝,但却留下了最难以忘怀的光晕,好比她痛苦时,那句陌生的慰问一般,留下。
五月初深夜的凉风吹来,凉的阮大人一哆嗦,恍然酒醒,头脑清明,却又觉得是酒精作祟,阮大人很想上去问一句,先生,能不能说一句英文。
觉察到,阮大人伫立在光亮处,一动不动的看着阴影处的身影,即便是一明一暗,看不见他的脸,阮大人仍然觉得,那个人应当也是注视着她的。
确实,姚之言也一动不动的站着,漂亮的桃花眼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她。他迈出腿,一步步走出阴影。
有那么一刹那,阮大人觉得眼前这个熟悉的面孔带给她的气息很像巴黎街头的男子。
阮大人眼前一亮,心头却一凉,慢半拍地转过身去,不在看从暗处走出来的人。
她其实并未奢望过再见,世界上,人千千万,那里来的这么多巧合,碰巧巴黎街头,在她无助时出现,碰巧同学聚会,在她尴尬时出现,又碰巧在这里,在这天她生日出现。
姚之言的出现很巧合,巴黎街头男子的出现也很巧合,但这两个巧合不会重叠。
阮大人笑了笑,酒已经醒了,没有理由再让杰瑞送她回去。
有的时候回绝不分大小,小到不用他人送她,大到一句对不起,我不喜欢你。
阮大人坐上出租车,回想着刚才吃饭时发生的事。
杰瑞告白了,很浪漫,鲜花烛光夜曲,大部分女孩肯定会喜欢。
虽然吃惊,但阮大人的脑回路永远不是你为什么喜欢我这种问题,她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值得被喜欢,只是她很怕负了别人的深情,因为她知道,她可能很难再给别人深情了。
有一句现代诗是这样讲的:你不愿意种花
你说:
“我不愿看见它一点点凋落”
是的
为了避免结束
你避免了一切开始
阮大人就是这样的人。
所以,在最开始,她就想要扼杀掉,她不会因为拒绝了别人而愧疚,但她会因为别人的为她付出却得不到她的回报而愧疚。
心动是一种很奇妙的现象,有些人,看一眼就知道没可能,就知道这个人始于朋友也止于友情。
亦如杰瑞。
两个人笑着分开,阮大人笑着上车,依旧会说一句再见,和成熟的人当朋友就是不会出现像她大学时遇到的乱草一样。
两人还会偶尔道一声好,只是不会再深了而已。
直到司机师傅叫她,阮大人才从思绪中回过神来。
出租车在路边停靠了两秒,阮大人刚打开门准备下去,就感觉到一旁嗖的一声,轮胎摩擦油漆道,后一秒,一辆车稳停在出租车前方。
阮大人盯着车看了两秒,车门打开,姚之言迈了出来。
刚才在饭店门口没打招呼,现在也不好意思当做不认识。
阮大人先开口问:“你回家啊?”问完真想打自己的嘴,呸,废话!
姚之言看着她没说话,出租车后退,转了个弯开走,没了车灯的光源,这次黑夜一齐笼罩了两人。
阮大人看不清他的眼,只好问:“怎么了?”
不知道停了几秒,场面一度安静到吓人,早从醉香楼门口阮大人就感觉他身上怪怪的,但是当时她脑海里想的那些东西,实在是开不了口去关心其他。
“你刚才为什么不理我?”这声音像头小牛蛮横也沉闷。
阮大人头往前一探,倒不是没听清,而是这个问题很奇怪,刚才分明两个人都没打招呼,怎么就来的她不理他?
姚之言头微低,整个人都死气沉沉,声音也有些暗哑:“你是不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不是说好从四月等到八月?”
阮大人想笑但又笑不出来,她从来没有把爱情当成生活的一部分,所以当真无法体会那些把爱情当成大事的人的想法,如果往常她可能转身就走,但面对眼前的这个人,她还是耐下心一字一句解释:“我,没喜欢的人!”
姚之言抬头,注视着她,明明黑色的夜,阮大人知道他也和她一样看不清,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抬头传来的目光却带着满满的穿透力。
“你看不出来他喜欢你吗?”隐隐的拉长音,带着埋怨和歇斯底里。
阮大人嘴角一撇,心说那不废话么,他刚表白完。
但嘴上还是质疑:“怎么就喜欢来喜欢去的,你们活着就喜欢一件事?”
明明是问他,可姚之言却喏喏地答非所问:“原来你知道啊。”
阮大人被这驴唇不对马嘴的话堵到无话可说,无奈的只好看向别处。
姚之言看见她的动作,内心嘲笑自己,连看都不愿意看你了,你还追个什么劲?什么从四月到八月让她对自己有好感,全都是放屁,自欺欺人还要自讨没趣。
但嘴总是跟脑子搭不上线,他又说:“知道你还跟他一起过生日,我也喜欢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过生日!”
听完这话,阮大人不知是气的还是气的,忍不住张开嘴吸了一口气,内心想骂人,妈的,我要是知道我才不吃这顿饭!
可她嘴上怎么说?说杰瑞,她认识了三年多的上司,突然跑到国内跟她告白?还是说她情商缺根弦到现在才发现杰瑞有这心思?
简直了,阮大人心里瞬间狂轰乱炸,明显声音也重了几分:“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却有意,到了姚之言耳朵里,自动翻译成:你跟我埋怨什么啊,你是我的谁啊,你管的着啊?
姚之言脑海里也乱成一锅浆糊,越搅越稠,越搅越乱,他想怒,想吼,可话到嘴边却咽了下去,所有的话都堵在心里,直到这一刻,看在站在黑幕下的她,姚之言才发现原来他连大声吼她跟她吵架都不舍得,哪怕他心里难过,哪怕他心里早已经说了千句万句,可不忍心从嘴里说出来。
虽然嘴上吞吐,但他的行动却受不了大脑的控制,等他意识到这短短几秒自己做了什么时,他已经在车上,距离小区门口至少五十米。
而阮大人此刻也是没有回过神来,可她清楚的记得刚才姚之言都干了什么。
低头看着地上的盒子,阮大人一口气堵在心里,出不来也下不去,心里道这都是什么事啊?
一脚恨不得把盒子踹飞,但踢出的脚却慢半拍的停下。
她弯腰,拿起,又站起来,转身往小区门口走去,没有发现五十米外,那辆车急刹住,媳了车灯,沉寂入黑暗里。
阮大人脑海里重复着刚才姚之言将盒子扔在地上的样子。
这都是什么事!
阮大人发誓她一辈子觉得最离谱的事都发生在今天。
前上司在她生日时表白。
她看见姚之言的时候觉得他像巴黎街头的陌生男子。
还有刚刚莫名其妙受的火气。
她也发誓今天一定是她最宽容的一次,被告白时没怼对方,惹了一身火气却连盒子都没踢,还捡起来了!
到了公寓,打开门,门内漆黑,显然萧茵已经休息了,阮大人觉得很累,不光是身上累,心里也累,短短一夜,杰瑞的突然告白,虽然不胡搅蛮缠,但却没少胡搅蛮缠的人。
将外卖包装袋放在餐桌上,阮大人抱着姚之言的盒子坐到沙发上。
内心里骂了自己无数遍,看着这个盒子,无比嫌弃无比讨厌,却将它端正的放在沙发上。